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祭祖
見女兒沒有管張影心叫“大/奶奶”,霍氏心裏鬆了口氣,她現在挺後悔自己當初不應該將前頭的事講給女兒,甚至在女兒跟前從不避諱對康王跟丁湘雲的不屑,不然女兒今天,也能對周蓓兒跟張影心表現的稍微親切一些。
周蓓兒知道霍氏輕易不上門,上門必然是有事要說,起身道,“表妹輕易不往咱們府裏來,不如孫女兒帶表妹往園子裏逛逛?”
“行,你們小姐妹也難得湊到一起,蓓娘是姐姐,好生招呼穎娘,影心也去吧,”雖然丁家長房這些年跟自家不親近了,但到底是王府對不住丁湘柔,曲氏在霍氏跟前,從來不擺王妃的架子。
“雖然你們輕易不願意登我康王府的門,可在我心裏,湘柔永遠都是我的兒媳婦,你們也才是王府的正經親家,有什麽事,咱們也不兜圈子,你直管跟我說便是。”待人都走了,曲氏開門見山道。
老王妃這麽直接,霍氏就更不好意思了,可事涉女兒的終身,麵子什麽的她也顧不上了,“靖國公即將被立為太孫的事,我家老爺說皇上已經在朝堂上說了,隻怕用不了幾日便會有旨意下來,妾身管不得外頭的事,可是萬壽節時,兩宮親自召見了許多人家的姑娘,其中也有穎娘,妾身不由不多想一些,”說到她臉一紅,“不瞞老娘娘,我家老爺是最不愛走動的,這內裏的事,妾身也不知道該找誰打聽,便求到老娘娘這裏來了,還請老娘娘看在妹妹的麵上,給指一條明路。”
“那你們的意思呢?可願意入宮?”要指什麽路,自己得先弄清楚丁家想走的是哪條路。
“妾身聽我家老爺也提起過靖國公,說是個有出息的,”也是因為這個,丁家才會對這個太孫妃之位上了心,霍氏沉吟一下道,“老娘娘時常在太後身邊,不知道穎娘這樣的,會不會入了兩宮的眼?”
丁穎的容貌倒是沒得挑,從容舉止鮮見也是下過苦功的,不說薑太後,鄭皇後明顯偏愛這一款,“穎娘你養的極好,隻是那幾家的女兒,也都是極好的,你若問我,我還真不敢打保票。”
霍氏也知道不論是權家,秦家,還是馬家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就算是清流這邊,還有個曾薈呢,她眸光一黯,“老娘娘說的是,那幾家的姑娘,妾身也看了,都是極出色的,可是這一群出色的姑娘裏頭,也隻有一個能得了兩宮的垂愛,不知道我家穎娘,有沒有這樣的福氣。”
這個麽?曲氏歎了口氣,她其實並不太想摻和到這種事裏去,左右她曲家也沒有姑娘來趟這趟渾水,而且這幾個姑娘,個個背景不凡,也都有幫著往上遞話兒的人,雖然她心裏覺得虧欠了丁家,可叫她硬舍了這張老臉,去幫丁家女兒謀未來的後位,曲氏覺得有些不太情願。
“靖國公我倒是時常見到,那是個有主意的,這次選妃,隻怕兩宮也會聽聽他的意思,還有郭老夫人,”曲氏搖搖頭,猛然想起,郭氏還有個楊驕呢,這個時候,哪裏還會幫別人的女兒說好話?
霍氏臉色發白緊咬唇角的樣子又叫曲氏一陣兒不忍,霍氏這人她是知道的,跟丁觀鵬一樣,都帶著讀書人的傲氣,現在叫她為了女兒,跟自己說了這麽半天軟話兒,已經是十分為難她了,“這樣吧,這事兒才剛開始呢,你想想當初昌王選妃,折騰了多久?靖國公可是兩宮的眼睛珠子,有得官司打呢,隻怕穎娘以後且得往宮裏請幾回安呢,到時候我也遞牌子進去,能幫著說話,自然會幫著咱們自己的女兒的。”
曲氏終於給了句實在話,霍氏頓時心裏鬆,眼淚差點兒掉下來,她起身向曲氏深深一福,“妾身謝過老娘娘,穎娘真有機會服侍兩宮,妾身定然不忘老娘娘大恩。”
“我不是說了麽,穎娘是湘柔的侄女兒,若是湘柔還在,沒準兒不用我這個老婆子出馬,她都帶著穎娘進宮去了,”其實曲氏也不願意多見丁家人,隻要看到丁家人,她就會想起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兒媳婦。
沒想到自家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享受小姑的餘蔭,霍氏眼眶一紅,“湘柔是個沒福的,您這麽好的婆婆,卻……”
自己也沒有福啊,曲氏擺擺手,“罷了,人都走了,咱們不再念叨她了。”
聽曲氏不願意提傷心事,霍氏忙抹了眼角,換上笑臉,“妾身聽我家老爺說,王爺已經上折子請封徇哥兒為世子?”
為什麽不是周昧,曲氏覺得不用跟霍氏多解釋,頷首道,“有這事兒,隻是朝廷這些日子吵吵著太子的事,便一直沒有批下來,不過我跟王爺都等的,皇上可是個仁君,自然不會叫康王府無人主事不是?”
聽曲氏這話音兒,這世子之位,隻能是周徇的了,霍氏再想想張影心憔悴的模樣,便又了另一番解讀,“老娘娘說的是,徇哥兒擅武,也算是承了王爺的衣缽,立他再適合不過。”
“我也是這個意思,”曲氏笑道,“前些日子太後還說呢,要去替克寬跟皇上催上一催,不過現在滿朝的人都盯著太孫的事,咱們哪能因為這些小事,就去給皇上添亂?”
周昧跟周徇都是丁家的外甥,如果自家老爺出來說句話,任誰也挑不出錯來,而且比起六月而產的周昧,周徇到底在出身上更見得光,霍氏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就跟丁觀鵬說一說,幫著促成周徇的世子之位。
周蓓兒大概猜得到今天霍夫人帶著丁穎來的目的,從周克寬的原配丁湘柔這頭算,丁家長房也也是她的舅家,不過不論是幾乎不怎麽來往的丁家長房,還是半路殺出來的丁家二房,在周蓓兒心裏,都不是自己的舅家。
既然算不上自己的親人,周蓓兒就算是知道丁家人所為何來,也隻當不知道,隻帶著丁穎慢悠悠的在花園裏轉,而張影心,則帶著周朵兒跟在她們後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蓓兒做為康王府的長女,雖然是側妃所出,但養在老王妃身邊,對宮裏的人事,要比丁穎這個成年不出家門的,要熟悉的多,丁穎有心想聽周蓓兒說一說,可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去問她,幾次抬眸看向周蓓兒,卻隻聽周蓓兒熱情的跟她講解園中的景致,不由有些氣餒。
“說起來,咱們是正經的表姐妹,我卻沒有往舅舅家裏請過安,”周蓓兒見丁穎神思不屬的模樣,抿嘴一笑,挽了她的胳膊道,“表妹隻怕心裏在笑我跟朵兒不懂規矩吧?”
若正經論起來,周蓓兒也確實是自己的表妹,隻是自從王妃變成丁湘雲之後,她是從來沒有帶著兩個庶女往丁家去過的,可是這隻能說明丁家的“女兒”丁湘雲不懂事,是算不到做為晚輩的周蓓兒姐妹頭上的,而對於這個“不懂事”的姑姑,丁穎也挺無奈的,“表姐客氣了,主要是姑姑不怎麽回去,怨不得你跟朵兒表妹的。”
張影心在後頭跟著,聽到兩人的話,不由一陣兒臉紅,看丁穎行事說話,斯文大方,是標準的讀書人家的小姐,可自己的婆婆,明明做了二十年王妃了,可做起事來,卻喜歡摳著細枝末節,對待自己的公公王爺,時不時流露出小婦模樣,原來張影心還以為,是因為丁家出身不顯的緣故,今天一看,丁穎卻完全沒有這些毛病,雖然不苟言笑,人生硬了些,但在自己這個閣老之女和周蓓兒這個縣主麵前,並不局促。
這個表妹說話挺直接的嘛,周蓓兒掩袖一笑,轉了話題,“聽說母妃幼時一直在內黃老家,我想內黃一定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不知道表妹可曾回去過?”
丁穎雖然長在盛京,但是幼時也是跟著父母回鄉祭祖過的,也在內黃老宅裏住過些日子,隻是她是個閨閣女子,對內黃的認識也隻限於路邊的風景,“彰德府還是不錯的,隻是內黃是小地方,不怎麽繁華,咱們丁家雖然是內黃的,其實在整個彰德府,也是數得著的大戶人家。”
丁家先後出了兩個王妃,一個侍郎,擱哪兒也都是大戶了,周蓓兒點點頭,“我還不如表妹呢,表妹好歹還回鄉過,我連盛京城都沒出過呢,唉,真想出去看看啊。”
“妹妹放心吧,將來準有你出遠門兒的時候,”張影心在一旁笑著接話,周蓓兒的婆家在山東,以後可不是要出遠門兒去。
周蓓兒被張影心說的臉一紅,垂頭道,“嫂子太壞了,在表妹跟前取笑我,等母妃病好了,看我到母妃那裏告狀去!”
聽周蓓兒提起丁湘雲的病,丁穎有些忐忑,“不知道姑母到底得了什麽病?我是晚輩,知道姑母病了,原該過去探望的,”她們也是以探病的名義來的,結果老王妃根本沒有叫她們過去見丁湘雲的意思,而霍氏也不強求,這叫丁穎有些摸不著頭腦。
張影心覷了一眼周蓓兒,如今周蓓兒在老康王妃的支持上,已經越過她這個嫂子,接手了王府的家事,而她這個正經長媳,卻隻能在一旁幹看著,“表妹跟舅母輕易不過來一次,若是來了也見不到母妃,回去之後,隻怕兩位舅舅也會擔心的,不如蓓娘跟祖母說一說,叫穎娘過去給母妃請個安?若是怕過了病氣,就在房門外也可以啊。”
張影心急切的想把康王請立周徇為世子的消息透給丁湘雲,嫁到康王府她也看清楚了,丁湘雲對付康王還是很有一套的,隻有她出來了,自己的丈夫才有可能被從外書房裏放出來。
“這個?舅母跟表妹親自來探病,若是能見,祖母又怎麽會不讓見呢,”周蓓兒為難的抿抿唇,向丁穎道,“表妹不必太過擔心,前幾日我隔著院門去給母妃請安,還聽她說起,馬上就要到二外祖的冥壽了,又恰是二外祖過世四十周年,她還想到二舅舅府裏商量給二外祖兩項一處辦了,還有二外祖母,也已經過世十幾年了,母妃想著一並往寺裏辦上七七四十九場水陸道場,給二老祈福。”
這個好,張影心感激的望了周蓓兒一眼,不枉她這些天不斷示好,周蓓兒看著不動聲色,還真是幫丁湘雲想了個好借口,現在的丁湘雲的孝心借著丁穎的口送到丁家去,二房自然有理由過來見丁湘雲了,這回,看曲氏還能再借口丁湘雲病了不叫錢氏見人!
丁穎聽周蓓兒這麽一說,頷首道,“你說的是,前些日子二嬸還過來跟我母親說呢,叔祖父若是健在的話,今年可不是他的整壽麽?隻可惜叔祖父過世的太早,如今二叔跟姑母都出息了,祖父卻看不到了。”
“誰說不是呢,子欲養而親不待,也隻有母妃跟二舅舅才能體會其中的傷痛了,等到正日子的時候,咱們也得過去,好好給外祖父跟外祖母磕幾個頭,”張影心連聲附和,“隻是母妃如今還病著,若是有什麽需要商量的地方,還得舅舅們親自過來一趟了,這過世四十年了,還有子女記著,也是母妃跟二舅舅的孝心不是?”
丁家外祖已經過世四十年了?這個時候,張影心才意識到不對來,她可是清楚的記得,丁湘雲今年應該是三十八了,“原來外祖已經過世四十年了?瞧我,竟然不知道外祖已經過世這麽久了,真真是罪過。”
“二祖父以前一直在內黃老家,過世的又早,嫂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願,二祖母也很不容易,之前我隨著父母回家祭祖的時候,還有族老說,想叫父親幫二祖母上書請朝廷表彰其節義呢,”丁穎說著,歎息的搖搖頭,“後來也不知道怎麽了,竟沒成行。”
這麽說來,丁穎不是記錯了,張影心緊盯著丁穎,也沒有從她的神色中發現什麽不對來,不由捏緊了手裏的紈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