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扭頭看她一眼,似乎在詫異,這是個什麽東西,他們之間說話,一個郡主插什麽嘴。

“你親眼看到的?”

皇上這麽一問,涪陵就不敢說話了,她連直視皇上的勇氣都沒有。

她在說謊,其實什麽也沒瞧見。

幫襯芙蕖格格隻是因為老王爺需要永寧長公主的勢力,她當孫女的自然跟芙蕖格格一條心。

誰都能看出來芙蕖格格跟皇後娘娘不對付。

尋常人或許以為是小姑子和小嫂子之間的矛盾,隻有涪陵敢保證,芙蕖格格是嫉妒“小嫂子”,想要取而代之。

她就算沒看見,也敢保證,這事是芙蕖格格挑起來的。

“來人,把她的眼珠子挖下來。”

李稷突然冷厲起來,步霽嚇了一跳。

挖眼珠子?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皆都嚇得臉色蒼白。

涪陵跪在地上,哭著哀求道。

“求皇上饒恕臣女,求皇上饒恕臣女。”

她撒謊了,還是在皇上麵前撒謊作偽證,企圖汙蔑皇後娘娘。

皇上就算是當場殺了她,也沒人敢多說一句。

芙蕖格格見狀,心跳的格外快,她不敢求情,狼狽不堪的癱坐在地上。

外麵的動靜驚動了慈寧宮的人。

太後和永寧長公主趕到,看到眼前混亂不堪的一幕,太後隻覺得頭疼,斥責道。

“都圍在這裏做什麽!”

永寧長公主給身旁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立刻上前把芙蕖格格攙扶起來。

步霽看見是太後和永寧長公主,知道這倆人都是向著芙蕖格格的,她幹脆窩在皇上懷裏裝柔弱。

“皇上......都怪我不好。”

溫熱的手掌緩緩貼上後背,覺察到他並沒有推開自己,反而哄孩子一樣安撫柔和地拍了兩下。

步霽最懂打蛇隨棍上。

“嗚嗚嗚嗚皇上……”

她嗚咽兩聲,突然一頭猛紮入對方懷裏。

太後娘娘掃了步霽一眼,見她渾身濕漉漉的,還大著肚子,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的憐憫心犯了,竟沒有責怪她。

而是看一眼旁邊的芙蕖格格,說道。

“回你的寶月樓去,沒有哀家的命令,不得出來。”

芙蕖格格委屈的看向太後,嬌氣的說道。

“舅母......”

永寧長公主撇了她一眼,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她一世英名,怎麽就生出來個如此蠢笨的女兒。

推人下水這樣沒腦子的招數,也就她會用了。

想讓皇後死,哪兒用的著這麽費勁。

跟血虎教那邊的人通個信不就行了。

隻是,現在還不是殺步霽的時候,她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皇上的血脈,是他們李家的後代。

嬤嬤把芙蕖格格帶走了,太後也在永寧長公主的陪伴下回到了慈寧宮。

湖邊的貴女們散去,這個插曲就到此為止了。

倒是傅婉月依依不舍的站在一旁,眼神裏都是羨慕。

王槐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不說天子疏離,即便自己伺候多年,往常更衣近身也得事先請示。

但像皇後娘娘這般毫無分寸感的,還是第一次見。

步霽正將臉埋在皇帝胸膛前。

李稷常年習武,清瘦卻並不薄弱,帶著少年人的挺拔,如同凜凜青竹,隱著力量感。

水沉香的氣息淡到若有若無,與這滿懷的水氣柔軟交織。

他身軀僵硬,手卻比腦子快已經將人緊緊的攬住了。

意識到這點時,耳後悄然攀上一抹胭脂色。

沒想到她竟這般大膽……

等腦海中的空白散去,到底還是沒有選擇推開或者拒絕她。

“胡鬧。”

將那件外袍搭在她身上,李稷低聲斥道。

不痛不癢的,聽起來沒半點怒氣。

“臣妾知錯了。”

步霽能屈能伸,低頭認錯的速度也很快。

“臣妾隻是害怕……怕有人不分青紅皂白。”

步霽獨占恩寵太久了。

眼紅的人不少,崔麗華瘋了,隻是芙蕖格格第一個坐不住。

原本隻是打著讓步霽溺水的主意,沒成想事情在對方嘴裏輕飄飄拐個彎,倒成自己救命恩人了。

衛珍極有眼力見。

上前給步霽把脈道。

“皇上,皇後娘娘隻是受了驚嚇,腹中胎兒並無大礙。回去用碗薑湯,以免染上風寒。”

傅婉月在一旁聽著,暗鬆一口氣,眼含期待地朝皇上看去……

但李稷沒有抬頭,視線依舊落在懷裏緊貼著的女人身上,似乎在猶豫什麽。

片刻後,步霽驚呼一聲。

“皇上?”

身體驟然騰空,被打橫抱而起。她下意識扯住對方衣襟。

李稷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她往乾清宮去了。

隔著那層冰涼衣物,男人身軀的溫度和氣息如有侵略感,成為最不可忽視的存在。

步霽方才還能矯揉造作哭兩聲,眼下瑟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

“都散了吧。”

扔下這麽一句,李稷抱著人就要離開。

“皇上……臣女。”

傅婉月想要毛遂自薦,入宮照顧皇後。

可還沒等她說出口,李稷已經轉身離開了。

她在入宮前就聽說過,皇帝不近女色,冷情冷性,唯獨寵愛皇後娘娘,讓人羨慕極了。

她要想在後宮有一席之地,就得跟皇後交好。

貿然入宮是行不通的。

皇上沒有回頭,隻能從臂彎間窺見一雙往下滴水的水青繡鞋。

他沉聲吩咐。

“回去讓粟兒再過來,給你好好看一看。”

衛珍是太醫令,是男子,難免有不方便的地方。

好在,粟兒還在宮裏,她的醫術並不在其父之下,能貼身照顧步霽和她腹中的孩子。

小徑處。

傅婉月立在那裏,眼睜睜看著皇帝抱了步霽揚長而去。

她揉著手裏帕子,麵上一陣青白交加。

“一個皇後,怎麽連這般下作的勾人手段,也能得使出來?”

身後的丫鬟頓了頓,還是輕聲。

“小姐,奴婢方才瞧見了,好像是那芙蕖格格自己滾進水裏的……”

啪!

傅婉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我是傻的嗎,難道還會看不出來,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

紅痕一下浮現,丫鬟捂著臉,低頭不敢再出聲。

是她說錯話了。

自家姑娘素來高潔,最瞧不上的就是這些勾勾纏纏的姿態。

傅婉月柳眉這才重新展開了些。

“就算是芙蕖格格想要冤枉皇後娘娘,清白二字自在人心。難道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不知廉恥的跟皇上眉來眼去才能作證嗎?”

“想必皇後娘娘往日也是這番作派,引的人不快,所以芙蕖格格才想教訓她。”

她越說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抬手示意丫鬟上前。

“芙蕖格格再怎麽說也是長公主的女兒,身份尊貴,在這事上吃了虧,你去把我帶進宮的那些阿膠,給她送過去。”

“對了,皇後那邊也要送一份,如此兩邊才都能記得我的好。”

丫鬟睜大雙眼,想說什麽到底還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