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火索被點燃了……而且是被挑恤似地點燃了……

煤場和金村直線距離不過兩公裏,一大早十幾個人被煤場治安室提留走了,這事包不住,何況楊偉也沒指望包得住,穿著協警服,頂著治安的名號,有證有據,沒打沒罵把人收拾到了派出所,這事說破了天也是合理合法。

噢,好像也不太合法,協警是沒有捕人權力的,不過在普通人看來,抓個賊扭送到公安機關,這事,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這年頭的事呀,合理的不一定合法,合法的又不一定合理,合理合法,又不一定有人願意去幹!要不楊偉還鑽不了這個空子。

不過,金村的人就不答應了,十幾個早晨上地沒回來的家屬出門一找,得,村裏、地裏都不見麵,這找著呢,就有閑話傳出來了,好像隱隱約約聽著是煤場旁邊那治安室把人帶走了,畢竟這村裏一天早上出來的人有多少,誰也說不清,但人多眼雜,偶而看到過那個場景也不是少數。有好事者就急匆匆地到煤場打探,一看更火冒三丈,老百姓的車,就還都停在煤場門口呢,挨著大門外的治安室排了一長溜……得,不用說,肯定是出事了。

消息一回村,村裏炸鍋了,說什麽閑話的都有,特別是平時多多少少被金姓壓製著話,果不其然,沒多大會。就聽著幾個老娘們小娘們哭著、嚎著就奔村長金根來家去了……嚎得最凶的是金大勝媳婦,看著車在人不在,這心慌了,這段時間沒少偷人家煤場的貨,一進村長家裏撲天嗆地抱著村長大腿。根叔啊,你可得給我作主,我家男人被煤場人抓走了,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娘倆可咋活呀?這又鬧事又拉煤又拉炭,可都是你讓我們家大勝去地,拉回來都沒少給你家送,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吧……

一群這老娘們嚎喪,這糗事嚎出來把村長嚎得有點毛了、村長媳婦也毛了。跟著又跟跑進幾個打探消息的人,一說之下,更毛了……這事沒有經大腦太多考慮,村長便招呼著金姓裏頭活躍的大小夥帶著二百多人衝著煤場就來了………這個時候不能退。如果退縮一步,這村長以的威風可就沒了。那怕就是組織幾百人示示威也罷。

二百多人裏頭,差不多都是村裏壯勞力,偶而還見得有被抓村民的家屬,一路哭嚎著。咬牙切齒非把煤場放把火燒了才甘心……這支隊伍出了村地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三百人,前頭是氣勢洶洶帶頭的、中間呢。是幫襯的、後麵呢,是看笑話順便瞅著機會撈便宜的。這是村民弄事的標準陣形!

意外。絕對是個意外,年村長的金根來看著一幹村民叫囂著出了村上了路。心下頗有點慌,這事。好像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製能力,七十年代哄搶過救濟糧、八十年代哄搶過供銷社、九十年代以後,這煤炭、焦炭車就是村裏的副業,以往被幾百村民哄搶之後,都是不了了之,最厲害的一次哄搶供銷社,連市公安局下來也沒辦法,金根來早揣準了這些人地心思,不管有錢的、有權的,雖然看不起老百姓捎帶著經常欺負老百姓,但真正老百姓擰成一股繩了,這些人偏偏都還不敢跟老百姓鬥了,一遇著事都想息事寧人,不過這次好像邪性了……幾十個人的煤場,居然敢明目張膽抓了人還把車扔到場子門口,怎麽著就覺得人家有恃無

心慌……金根來第一次感到沒來由地心慌………

煤場裏,如臨大敵,這個時候,訓練有素的民兵就顯示出與眾不同來了………

民兵們分成三個組,全部穿著救火裝備,鋼盔護頭、石棉布護臉、厚坎肩護上身、手裏提著抓疊式工兵鍬品字形守在煤場,居中的是狗王秦三河,十六條毛色鮮亮吐著大舌頭的狼狗牽在手裏,三輛小型裝載機機鬥裏,裝滿滿一鬥沫煤高出頭四五米,一鬥一噸,都沒問題……煤場十二個平時用於灑水的噴淋頭被安裝到了正對大門地方向,炭場粉碎機,揚程十五到二十米,筒口直朝大門方向,像一門鋸短了炮口的加農炮。\

磅房地房頂上,躺著一位穿迷彩服的,一轉頭笑笑,卻不是賊六是誰……

這是標準地救火陣形,埋土的、噴淋地、持滅火器的就是這麽個品字形,楊偉和民兵們商量了一晚上組了這麽個隊形,早晨走以前還演練了幾遍。

王虎子這次可來幫忙來了,還順手摸了個鋼盔扣在腦袋上不倫不類,腦後如同掛個屁簾,就成鬼子進村了,就剩他和兩個大師傅是閑人,靠在煤場後牆地一個大蓄水罐,王虎子提了幾大桶黃不黃、白不白的東西往罐裏倒,倒完了一撐開手一聞,咦……呲牙咧嘴,這什麽東西呀?臭死了,比廁所裏的味道還凶………

臨時總指揮是楊小孬,這個在牧場已經生活了兩年的河灣鄉村民,在楊偉的影響下這作風也日漸強悍起來,正神色凝重地看著遠處路上來的一群人。鄉下人,都經曆過械鬥,最不怕的也是械鬥,越是人多越是姓大,就打得越起勁;越是窮的地方,這械鬥的事越多,搶宅基地、搶果園、搶水源,幾個姓鬥、幾個村鬥,都不鮮見。沁山縣裏的各鄉鎮,幾百上千的械鬥經常真不夠看……楊小孬根據自己參加過和見過的無數次械鬥經驗判斷,這群人是烏合之眾,臨時拚起來了。沒有組織和預計好,有些人手裏沒帶家夥,還忙著在路邊四處找順手的棍子石頭塊……

大門,暢開著,進門就留了一大塊空地。好像是預留地鬥毆場地……

與不遠處路上的叫囂和騷亂相比,煤場裏靜得可怕,隻聽得見自吸泵呼咚咚上水的聲音,誰都知道今天將不免一戰,維係著平衡的天平開始晃蕩,不知道最終要倒向那一方……

金村幾百人剛上二級路,背後一輛標著“華龍麵、天天見”的大廂貨車也緩緩地開進了村公路,沒人注意到這輛車,經常有批發商給村裏幾家小賣部送貨。這樣地車經常來……廂貨車追著村民隊伍的尾,一拐繞進村公路進了村,開車的楊偉脫了外衣就穿著個坎肩,和平時送貨的毫無二致。甚至還打聽著村長家裏的方向,偶而可見的村民很熱心地指指金根來的家。

車,駛過村中,兩個人跳上了車,繼續向前開……

“這老家夥在家嗎?”

“在!”

“有幾個人?”

“四個。老婆、一個小是誰。”

“金剛,一會你帶隊指認。趁著現在大家注意都在煤場,抓完就走。千萬別被圍住!”

村長府第最好找,亮堂堂的六間二層大瓦房。是村裏最好的!大廂貨屁股朝著大門地方向,門一開。裏麵藏著的四個民兵合著楊偉和輪子,徑直衝進了毫不設防的村長家。

“就是他!”

衝進家裏,金剛指著在屋裏來回踱步的一老頭說道,摸了兩天了,早瞅準人了。

“你們是誰!?”金根來一下子被嚇了一跳,呼拉拉進來六個大小夥都不認識,四個穿警服地,心下了忖,壞了!

“警察!”

楊偉掏出唯一一副從派出所要來的銬子,那村長還沒反應過來,倆大小夥一左一右挾著,楊偉上前“嚓”得一聲,銬上了!

幾個人不容分說,架著老頭往外走,後麵的村長媳婦抱著孫子哭喊著他爹、他爹就奔出來了!

民兵,回頭有點不忍地看著場長,楊偉,一難色,一揮手,走,衝出村,不能停……讓村裏人圍著,該哭的就是咱們了!

老頭被四個大小夥拖著上了車,後廂的大門砰地關上了,村長媳婦被擋在車外,大人小孩一起哭,要待掙紮地金根來被強摁到了車裏!黑暗中,正自掙紮著的金根來聽到金根來,你現在知道難受了,你在砸場子拉煤地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人被你害得也這樣難受,煤場原四十多個工人和他們家屬,也和你老婆一樣難受……你既然敢欺負別人,就不要怕被別人欺負……煤場和你無怨無仇,每年還要給你幾萬耕地補償,今天咱們這新賬老賬,一起算算吧……”

金根來的心一下子涼了,比背靠著地車廂還涼……

近了……近了……越近了……煤場就在村民的眼前。兩頭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地!

毫無任何花哨,憤急了村民直接朝門外掛著治安室標誌的上手了,就見得大大小小地石塊、煤塊亂飛,唯一的一個窗玻璃霎時四分五裂,不解氣地的村民們鋤頭、鍬把捅著活動房,劈劈吧吧的一通亂響之後,活動板轟然倒地,印著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的藍底標示牌,被村民們狠狠地跺上幾腳………

在不識法律為何物的村民們眼裏,法律和腳底這張標牌是等同的!……砸完了治安室,沒多想便衝著進了煤場……

楊小孬一揮手,後麵的王虎子一拉閘,轟轟然的粉碎機開動了……自吸式泵開動了,機井中的水開始進罐了,旁邊彌漫著一股臭味……十幾條開始興奮的大狼狗,呲著牙、吊著舌頭、躍躍欲試地亂吼……間和村民叫囂的聲音混為一股亂糟糟的雜聲,誰也再分不清什麽是什麽聲音……隻有一個感覺:亂!

唯一沒亂地是民兵們的陣形,剛剛進門的一幹村民。\前頭跑著的幾個看這架勢,不由得往後縮了縮腳,人倒還在其次,那十幾條狗可太恐怖……不過縮不回去了,後麵的衝著擠著前麵地。一窩蜂地進了場子裏,足足有三百人上下……

“放……”楊小孬喊話筒放在嘴邊,厲聲喊了句。

三輛裝載機的機鬥,轟隆一聲全倒下來,三噸沫煤粉全部傾瀉在村民的麵前,揚起了一片煤塵,衝在前麵的被蓋了個灰頭灰臉,咳嗽著,在身上拍打著。不迭地往後退………

唯一沒有戴護具的楊小孬擎著喊話筒叫起來了:“金村村民聽著,今天早上,你們村十六人已經被派出所拘留,罪名是偷盜煤炭。剛剛你們已經砸了公安局在場外設的治安室,這是犯罪,一切犯罪行為都要受到法律嚴懲……我警告你們,再向前一步,一切後果自負………我警告你們。再向前一步,後果自負……”

楊小孬厲聲厲色的喊聲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村民被揚了個灰頭灰臉,這陣勢更亂了。後麵的往後退了退,但前麵的人。莫名其妙就被幹了這麽一下,還真有點上火操死他……”

“砸砸……砸爛狗地……”

“嚇唬誰呀?……”

“交人。讓他們交出人來……”

“不交人,咱們也抓人!”

人群裏,躁動不安了,吐著著舌頭的狼狗,叫囂著躍躍欲試要往前衝,一隊隊裝備嚴實的民兵看不見表情,不過看這架不好惹,十幾根長管子拖著,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不過這架勢村民們從來沒有經曆過,一下子戳在當地,沒有再當出頭鳥了……

對恃,對恃了兩分鍾……村民們哄在門口,沒人走……煤場裏的隊伍巋然不動,雖然人數明顯在劣勢,可看得比村民還要有氣勢,這些人,好像也在等什麽……中間間隔地空地,不到三十米,好像近在咫尺,好像隨時接觸到一起就是肉搏戰……

等不及了,看著有點畏縮不前的村民們,金姓裏幾個帶頭的吃不住勁了,鬧事的人最理解鬧事人的心理,這鬧事也講究個氣勢,鬧起來了一哄一亂,什麽都不顧不上了,什麽敢幹了,砸場子打人都沒問題,甚至打紅了眼打死了人都不稀罕,可就有一樣不行,不能停,一停下來這氣勢就減了幾分,要再讓人嚇一回,沒準跑得是自己這一方……

說著人群裏就有人喊上了:“鄉親們,煤場欺人太甚,今天不能就這麽算了,咱們還人!”

“對……要他們還人……”

“不還我們也抓人……”

幾十個人同時在叫囂,這氣勢端得是不凡,村民人多趁熱鬧地性子又被挑拔起來了,躁動著的人群向前走了幾步……揮舞著拳頭,場子上越來越亂,夾雜著罵聲、嚎聲和婦女地哭聲,有些人手裏的石頭已經扔了,再低頭想找卻發現地上幹幹淨淨,除沫煤地粉,什麽都沒有,再回頭出去找又來不及了,看來煤場早有防備,地麵上被整得幹幹淨淨,淨是粉煤而沒有可當武器的石頭煤場!

“金村地村民們,我警告你們……凡在我們煤場弄事的、砸窗地打人的、偷煤炭,都要受到法律嚴懲,偷煤的已經被抓了,你們不要一錯再錯,否則後果是你們不願意看到的……要打架,今天你們討不了便宜……帶頭弄事的,這筆賬我們要一算到底……”

楊小孬看著人群躁動,沉聲喊著話……

這些話太不客氣,引燃了某些人的怒火,四五個帶頭的,朝著二十幾米的距離就衝了過來,手裏持著鋤頭鍬把……有帶頭的就不怕沒有跟風的,一窩蜂似的村民,如同決堤的洪水,叫囂著往前衝上來了。\/

“開機……放!”

楊小孬聲嘶力竭地狂喊……這是演練過無數遍的撲火陣形。人群噴了過去……空氣裏彌漫著惡臭的味道……

粉碎機筒裏粉成粒度煤場,夾著勁風,劈頭蓋臉地砸向人群。像一支霰彈炮筒……

三台裝載機,轟隆隆開始往人群裏傾瀉沫煤粉……

粉塵揚起來了,又被水龍壓了下去……

衝在前麵帶頭地可吃大虧了,頭上蓋了一臉粉煤、臉上身上像被彈弓打了幾數下,渾身生疼。水龍撲過來直接覆了個全身,把煤麵兒糊了一身一臉……人群瞬間分成了兩段,後麵的大部分往後跑,前麵的潑著命往前衝………

“拉網……”楊小孬再次狂喊。

兩翼的民兵一聽,俯身同時拉著繩頭起來了,埋在煤層下的細麻繩網幾張結在了一起,足足十幾米長,把衝在前麵地七八個人罩了個嚴實,猝不及防的村民們。呼通呼通都絆到了網裏……像山上套兔子的,一網網了一窩……

“三河,放狗……”

楊小孬見仍然有幾十人沒有跑,試著回頭。再次喊了聲。

秦三河呼哨一聲,十幾狼狗如離弦之箭,踩過躺在地上的繩網,朝著門口已經開始散的人群衝了上去……

最後的勇氣,卻是怎麽還擋不住撲上來的狼狗………兵敗如山倒。\除了被網住的,都開始跑。狗再攆在屁股後剛剛幾秒鍾的變化讓村民地心寒不已,彈珠大的小煤粒像子彈出膛。打在身上生疼、煤麵糊得一臉、偏偏噴過水來,這水裏沾到身上一股惡臭。連嘴都張不開。到這個時候,人家根本還沒有動,真打起來,不用說是半點好都討不到……

跑路上的、跑路沿下地裏的、腿快地已經跑出了幾百米,像是四散的羊群,最後一拔被十幾條狼狗追得滿地亂跑,不過幸好這狗沒咬人,一追上人就把前腿往人身上搭,一看就嚇得要命……

“村裏起火啦……村裏起火啦……快救火啊………”

一個人喊、十個人喊、百個人喊……糊裏糊塗的村民有的一抬眼看著村裏冒著濃煙滾滾,這心下才真慌了,更是加快了步子往回跑……

楊小孬膽戰心驚地捏了一把汗,這可是最後一招了,要是這招還不管用,幾百人真衝進去,剩下的就是肉搏了……

低頭看看,尚還有掙紮沒有出網地人,數數有八個,王虎子樂得屁顛屁顛圍著看了一圈,不過馬上退了回來,擰著鼻子喊:“咦,臭死了……小孬,這什麽東西,怎麽比大糞味道還衝……”

“嘿……氨類消毒劑,無毒無害,經濟實惠,就是味道衝了點。”楊小孬笑著指揮著人架著清水衝洗網在中間的幾個人,沒了大部隊地支援,可蔫了,清水洗白條豬一般地被水龍頭衝了一遍。

“我說,這牧場來的怎麽一個比一個損,這還讓人吃飯不?整得都成茅房味道了。”王虎子聞聞自己地手,尚自還有臭味,不高興地喊著。

“虎哥,沒事!”楊小孬笑著:“用火堿,百分之二的濃度一衝,什麽都沒有了!”

“他們不會再來了吧!要不存著點,再來了再幹他們一家夥。”王虎子想想,又想了這麽個問題。

“來不了了!”楊小孬笑著,看著網裏地幾個,頭示意著說道:“帶頭鬧事的,都在網裏,沒有這幾個衝在最前頭地,後麵的沒人敢來!”

“不會吧,這麽大個村,那村長是吃幹飯的?”

“村長早被你哥抓走了,看到沒有,那黑煙就是信號。”楊小孬附耳過來,輕聲說道。楊偉曾經交待過,隻要見到黑煙,就可以放手幹了,楊小孬這才下了最後決心。

王虎子的眼一下子瞪圓了,這才明白,為啥不見領頭的,敢情是趁著人來鬧事,捅人窩裏了,這事自己沒參與,卻是無趣得緊,悻悻地說了句:“拽什麽拽,我看這就未必行,要我,我回村再拉一幫子,趁這時候衝進來,你們立馬玩完!”

楊小孬卻是知道虎子這得性,湊上來諂笑著說道:“虎像您這麽聰明、勇敢。智計百出的好漢,這金村能有嗎?就鳳城也不多呀?”

一句話王虎子樂得開懷了,吸吸鼻子,唾沫星子飛濺地說道:“嗯,確實是。一般人他想不到這兒!想當年,我們兄弟七八個,直接就明刀明槍拚七八十個人,今兒這場麵,可離那時候差遠了。今兒要我指揮的話,少說得放翻幾十個……”

一幹人開始打掃場地地民兵正被虎子逗得直樂,這王虎子看著秦三河把狗都召回來了,不迭地迎上來訓了句:“我說三河,你家狗是不是都母狗。光會叫不會咬,淨知道撲到男人身上耍流氓……這狗都被你帶壞了……”

秦三河摸著腦袋,嘿嘿的傻笑,不知道這事該怎麽解釋。後頭一幹民兵。可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圍攻煤場的幾百人急奔著回村的時候,才發現不是著火了,而是冒煙了,村裏幾堆麥積堆和王米杆堆被點著了,不過露重杆濕。淨冒煙不見火星,等刨開了麥跺才發現每個裏頭都藏著罐頭盒般大的小東西。就這東西在吃吃冒煙,村裏處處彌漫著嗆人地煙氣。都喊著著火卻不知道火在哪裏,村長媳婦抱著娃哭喊著老金被警察抓走了、老金被警察忙著自家的麥積堆沒人理會她。村長媳婦正自準備進城找女兒報案的時候,又被一群老娘們圍住了。沒別的,就朝著她要自己老公呢!……參加圍攻的,回家第一件是脫了衣服就洗、不過越洗越覺得身上有臭味;沒被沾上的,暗自竊喜,今兒可算撞大運了,這幫人真沒想到,這麽厲害………

村裏,亂了!

幾公裏外,金根來被拖下車塞進警車………審訊的楊偉有點毛了……

趁著暗車廂裏楊偉就逼問了一會,這老頭一言不發;有位民兵火氣大,狠踹了兩腳,這老頭居然一聲不吭;等楊偉打著弱光電筒一看,老人家一臉皺紋縱橫卻是不怒而威,對著黑暗中的楊偉冷冷地說道:“我看清你們了,你們不是警察,不過是穿了身警服,協警警服!你們憑什麽抓人!別以為我是法盲!”

“喲……”楊偉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小看這老頭了,這架勢讓他馬上想起了一個人,趙鐵錘,和這老家夥一個檔次,茅坑裏的石頭。楊偉晃著老頭地臉說著:“老金,你既然不是法盲,可辦得都是法盲事啊,砸煤場、偷煤,剛才又組織著人奔煤場去了………你家院子裏還堆著香炭,這也有假?”

“那是村裏人送我家的,一袋一袋我都說得清是誰送的!砸場子!?誰見我去了?看你們辦得才是法盲事?我看你們抓了我,怎麽放我!……這麽多雙眼睛看著,我就不相信你敢殺人滅口!隻要我死不了,你就死定了……”金根來怕是已經捋清了這事,兩眼瞪著,好像他才是主角。

這是標準地村幹部形象,撞了南牆不回頭,到了黃河不死心,一個死理認到底!楊偉隨著關了電筒,心裏一驚一暗忖,壞了,遇上個比老錘還厲害的家夥!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楊偉沉聲問道。

金根來接了句:“什麽逑毛警察,是接任煤場的人,要是錯了,我這雙眼睛剜了送給你!”

“知道我為什麽要抓你嗎?”楊偉再問。心裏隻覺得這老頭心明眼亮,怕是不好對付。

老金鼻子裏哼了哼,言語裏聽得出不屑:“哼,不就砸場子偷煤這點爛事嗎?村裏幾百人參與了,這屎盆子,你扣不到我身上!”

“錯了!”楊偉說道:“幾十噸煤炭,幾百人鬧事,還不在我的眼裏;我很多年以前組織的場麵比這夠看地多!”

“哼……”老金又哼了哼,那意思更不屑。

“信不信沒關係!我抓你就為問你一件事,誰指使你幹的這些事?”楊偉步入正題

金根來說話越來越囂張,對了句:“我幹事,還需要聽別人地指使嗎?”“老頭,我查過你的底,要說你就為拉點煤拉炭去砸煤場鬧事,這說不通。”楊偉沉聲說了句,這老金早年販過藥材販過煤,一個獨女也是做生意地,真說要為幾十噸煤去煤場弄事,還真說不通。說什麽耕地被毀,更是扯淡,這村裏壓根就沒人看得起種地那倆收入。

“說不通的事多了,什麽小JB人,還扮著警察抓人?嚇唬誰呢?這說得通嗎?”老頭不答反問了句

“你個驢日貨,還嘴硬著

倆民兵黑暗叮叮咚咚幹了老頭幾下,這話聽得忒惡心人!

“都別動他……”楊偉喊了句,製止了民兵們地動作,再次打開電筒,挨了幾家夥的金根來臉上根本沒有什麽懼意,低頭蹭蹭鼻子裏地血,對著電筒露出了幾分狠色,嘴裏很隨意地說著:“手腳不夠硬啊,是不是想嚇唬嚇唬我,怕把我打壞了啊!……沒事,盡管來,我這把老骨頭不值錢,死了殘了,頂多值你們一個煤場的價錢!”

威脅者反被人威脅了!金根來怕是已經揣準了這幹人算不上真正的警察,況且就真是警察也未必敢明目張膽地怎麽樣。態度驚訝之後就是強硬的很,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土生土長的金根來對自己在金村一帶的根基是有絕對信心的。況且,這也老百姓的要,我的命不值錢,你的呢?

幾公裏的行程什麽也沒問出來,到了警車停的地方,把金根來塞進了停在路邊的警車,楊偉安排著廂貨車開回市區,這是朝光頭騾借來的。再回頭看警車的時候,被反銬著的金根來斜著眼瞪著自己,根本沒有懼色,反倒是一股嘲弄的味道。

楊偉這才覺得棘手了,頭一下子大了,半天沒上警車,徘徊了良久,心裏卻是懸著一個念頭:壞逑了,抓了個老流氓回來了,比我還橫,這事可有點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