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偉在鳳城胡混的時候,在另一個地方,雲城市公安局,卻有人正追查著他的底細。誰呢,來自鳳城公安局大案七組的組長刑貴。刑貴的老家在雲城市區,回家的第二天便到市公安局追查楊為國的檔案,話說這天下警察是一家,自家人進自家門這事是好辦的多。況且上次這破煙草公司倉庫被盜案的時候兩家還有過交流,這次卻是更方便了,雲城重案大隊的一隊副隊長把刑貴介紹給了副局長,三個寒暄了幾句,那領導便安排檔案員領著刑貴去查資料。

近兩年,公安係統內部進行了幾次大的改革,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一項以“信息化”為主題的革新,主要內容便是全國聯網、檔案戶籍資料電子化和OA辦公自動化改革,其實說穿了也就一句話,什麽東西都用電腦了。那檔案員一輸楊為國的名字,傻了。為啥,屏幕上顯示:AAA級檔案,您無權查看該頁。

“對不起,刑大,我沒有查看的權限,這必須經過我們局長審批,而且用我們局長的專用密碼才能登陸。”檔案說道,在公安內部,對不知官階的刑偵人員一般都稱“大”,尊敬的意思。

“不會吧,這什麽人物啊?”刑貴一肚子狐疑,不就是個勞改釋放犯人嗎?檔案居然設置成市一級公安的最高訪問權限。3A級的標準他是知道的,不是特別保護的人物就是特別危險的人物,這楊為國顯然是後者了,刑貴心下裏覺得沒底,馬上就給遠在鳳城的武鐵軍局長打電話,那邊武局長沉吟了片刻,說道,你稍等一會,我跟對方聯係一下。

十分鍾後,雲城公安局局長專門出麵了,這同階的領導好說話,有事相互照應一下都是禮節問題。一番查詢之後,卻又是個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次代替檔案員查的卻是機要科的一位中年人,在查詢了半天才回複道:“刑大,此人的檔案是六個月前我們在整理曆年累積的檔案時才輸入到網上的,裏麵有此人的立功記錄,立過三等功兩次、一等功一次、特等功一次,XX年因損壞公共財產罪被判兩年,西北軍事監獄服刑兩年,裏麵有他的服刑記錄…此類受過特殊訓練的軍人一般在地方都被列為特殊監管對象,按公安部去年第XX號管理條例,此人參加清剿東突恐怖份子的戰鬥,他們身份足以設置為3A保密級檔案。”

“那他人呢?”刑貴還真被這人的經曆嚇了一跳,自已找了半天,居然挖出一個反恐精英來。

“這個不清楚!這是檔案規範後整出這麽個人來,要不整我們還不知道呢。”

“什麽什麽,這麽重要個人物你們居然以前都不知道?”刑貴這氣得,這機關裏這些人官僚得很。

“刑大,您別生氣呀!這人根本沒有回過地方。從沁山縣公安局也沒有傳回他的任何資料!他可能根本就沒回來過。不過像這類人我們這裏也見過,他們複轉後根本就不回老家,在外麵換個身份也是很容易的事,像我們前年打掉了一個走私文物的犯罪集團,裏麵骨幹分子有一半是部分複轉軍人,要不是我們出動武警,這些人我們真對付不了。”保密員說道。

“那這人犯過事嗎?”刑貴突然問了一句。

“應該沒有,即使有我們也沒發覺!”保密員再次查詢了刑貴提供的資料、以及保密檔案中的指紋比對,聯網後,頁麵顯示無此記錄。刑貴一看也明白,這說明,楊為國在全國各地的公安通緝的要犯中沒有排上名。不過出於什麽心理,居然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二級網絡上有沒有。”刑貴再問。那保密員又開始查了。二級網絡代表各市內部涉及到各縣的網絡,屬於各地市公安的內部自用網絡,與全國聯網的多少有點區別,一般這小偷小摸不是犯什麽大案子,隻要被那個派出所抓過,就會在二級網絡上就有留的底子。一查也是沒有。再沒有可就不好查了,這人等於是失蹤了。

“這些當兵的,穿上軍裝就是兵,脫了衣服就是匪,這吃喝嫖賭打砸搶,一樣比一樣在行!”那保密不經意地點開了一個頁麵,裏麵一名通緝的殺人要犯簡曆中有當兵的簡曆,不經意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刑貴正上火著呢,一聽這句更火了,撇著嘴恨恨地說道:“嗨,你怎麽說話呢,我他媽就是偵察兵出身,我怎麽就不知道我還會吃喝嫖賭打砸搶來著,你們這公安算個逑啊,要不是當兵的流血流汗,真來群土匪恐怖份子,就你們那兩支小64,夠給人家配菜嗎?我說你Y是不是對軍人有偏見呀?”刑貴一發火,連自己是公安的身份都忘了。這倒好,連自己也罵了。

“別別,我道歉,我向軍人同誌道歉!您別跟我較勁啊!”那保密員看樣就是辦公室裏坐得時間長了主,一臉白白淨淨,眼看著刑貴一臉不善的樣,還真不敢跟這人較勁,公安內部這些搞外勤的刑警天天跟巨凶大惡打交道,一個個橫得很,經常是三句話不對幹起來很正常,這內勤曆來是怕外勤,這群貨有時候比犯罪份子還難纏。

刑貴一無所獲,氣呼呼地離開雲城公安局,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罵著:“媽的X,什麽東西,當兵的怎麽了,媽的當兵的才是爺們,像你這衰樣,天生就是當漢奸的料………”

這刑貴原本轉業後在雲城,擱了一年多分配不了工作,這才托著省裏一位親戚的關係糊裏糊塗在鳳城就了業,就了業一直就是公安底層混著,一年到頭在外奔忙,危險係數最高,偏偏還落不下個好,那個限期的案子一卡住了,鐵定挨批。而且這鳳城和其他地區不一樣,煤窯太多、一犯就是大案子,偏偏犯案的還多是外地人、一作案便溜之大吉,弄得刑貴工作兩年,倒差不多把全國轉遍了,幹什麽呢!追逃。這生活連個鳳城小片警都不如,那些片警一年收收讚助、再抓抓賭博、嫖倡,日子過得比誰都滋潤,還不敢說轄區裏有歌城之類的大戶,要有,那可發了。

鬱鬱不得誌的刑貴在後來遇到了武鐵軍上任第一天就發現了兩人的共通之處,軍人一見麵,那後腰不管坐著站著都筆挺的一條線,不經意地走起路來,那胳膊甩出來的頻率和尺寸和幅度基本一致,如同量過的。這新局長也是一眼就發現了他,兩人第一次對視的時候,根本就不用說一句話都能讀懂彼此身上的軍人氣質。刑貴就從武鐵軍的眼裏看到了讚賞。而後這個讚賞更具體了,刑貴是直接升到了七組組長的位置,成為鳳城公安局最年輕的大案組長,這風光呀!

問題是,領導交辦的第一件事便卡殼了,這刑貴總覺得臉上沒光,這還真不好交待呀!

“不行,怎麽也得把這小子挖出來……”刑貴最後下了決心,從朋友那兒借來輛老式吉普車,半下午開著朝沁山縣的方向駛去。目的地是檔案上所示楊為國的老家:沁山縣楊家灣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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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咱回頭再來表表楊偉這朵喇叭花。可能刑貴打死也不會相信,他眼中的反恐精英正被幾個老太太罵得狗血淋頭,一路狂逃。

咱們接著說楊偉當天下午一路從武莊小區跳門出來逃也似地跑了。這人走了背字呀,喝涼水都塞牙。楊偉待跑到大街上看看身後沒人,這才停下來,停下來一看,壞了,剛才跳門的時候不小心,把褲子上掛了個大口了。這把楊偉心疼得,這可是我家雪兒給弄得相親衣服,這一水都沒舍得洗呢,這倒好,直接掛了個大口。

媽的B的,想我當年當年威名赫赫的特戰隊員、威震西北的殺人和尚、鳳城道上名聲如日中天的惡棍,今天居然被幾位老太太逼得跳牆頭………這說出去都丟死人了。楊偉這一路想著,腦袋裏轉了幾個來回,卻還是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辦法。

硬來吧,不行。這老太太們真跟你撒起潑來,你能咋地,你敢動手,那正好,我Y後半輩子正愁沒人養活呢?

軟來吧,更不好,那幾個老太太眼見著全身的功夫都是嘴上,自已就渾身長成嘴也鬥不過人家不是。

……報應呀,報應。楊偉暗自忖道,當初我組了幾個姐們去罵人,今天被這幾個老太太擠在牆角挨罵,這他媽真是報應。想當年老和尚教育我說不能作惡,作惡必得報應,因果循環向來不爽,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這老和尚真還有先機盡知的味道。

………對,雪兒。楊偉一下子想起了韓雪,這幾個死老太太欺負我嘴笨,要我家雪兒媳婦在,媽的今天那能受這氣。對雪兒,這事還得跟雪包商量下,我家雪兒腦子好使,楊偉一下子高興了,就這事,雪兒肯定有辦法。

待到全身一摸,沒有;再一摸,還沒有;嘿!我的手機呢?待到全身連摸幾遍,最後一想,完了,壞逑了,光顧著跑呢,連手機都丟了,真他媽背。

虧是手機還是順陳大拿的,要是自己的,得多心疼!

虧是錢還沒丟,楊偉這轉悠到一家營業廳,用密碼補了卡,回頭要轉悠著到了鳳台街周圍,這手機超市旁邊賣二手手機的人不少,這地方有一多半的手機來路不正,但還是有人問著買,為啥?便宜呀,楊偉花一百五十塊錢那買了台諾基亞1600。裝好自己的新卡,正準備給雪兒打電話,一想想這一句話說不清楚,還是晚上再給雪兒打電話吧!

待到回了虎子家吃了飯,虎子見楊偉心事重重地也沒敢問,楊偉自己鑽小間裏鎖上門,這才拿出手機給雪兒打電話。一接通就傳來雪兒甜甜的聲音,不過那語調有問題了,張口就是:“這誰呀,先生你是不是打錯了?”

“不會吧,雪兒,這才幾天,我是你們韓家女婿呀?”楊偉大驚小怪的口氣說道,這聽得出雪兒是開玩笑。

“是嗎?你個死楊偉,這幾天了才給我電話,我這兒掐指算著呢,你回鳳城已經快一百個小時了,虧你還想得起我來。”那邊雪兒不知是裝的還是真有點生氣。楊偉這才想起,壓根就忘了給雪兒打電話報個平安。

“嘿……那媳婦,手機丟了,真的,我今天才補了卡!”楊偉說了句絕佳的借口。

“那手機丟了沒公話,難不成虎子也沒手機?楊偉你就找借口吧!下次再找借口,直接就把你丟了得了。”韓雪一下子就戳破了他的借口。

“咂咂,好好好,媳婦,我認錯我認錯還不成。”楊偉撇著嘴,沒皮沒臉地求到,韓雪這性格楊偉是知道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兩句軟話就能哄得下來。

“當然不行,這是思想問題,回鳳城這麽長時候都幹什麽去了,一條一條交待!”韓雪嗔怒到。其實韓雪早就憋不住要給楊偉打電話了,可這次還就沒打,真想看看楊偉這隻呆頭鵝到底多長時間能想起自己來,這倒好,一等就是三天,要說不氣才有問題呢。

這楊偉就把兩天來的事大致說了說,半真半開著玩笑就把這事情交待清楚了,特別是開飯店這事,情況一說,先是的地理位置和環境逗得韓雪一陣好笑、再就是被仨老太太圍著罵一通又讓韓雪笑得說了句,活該!

“嗨,雪兒,我這受了氣正火大著呢,你咋也給我氣受呀?我還準備把你叫來,卻給我報仇去呢,一幫子老太太,打不能打,罵我又罵不過,我還真沒治了。”楊偉說道。

“你是想吵架還是想幫虎子幹點事?”

“當然是想幹成事了,誰吃飽了撐得一天想找事,今天還真不賴我,雪兒!”

“嗬………先不說這個楊偉,那你現在怎麽想的。”韓雪問道。

“還能怎麽想,總不能看著虎子往坑裏跳吧?這地兒既然開不成飯店,怎麽著也得把錢要回來呀,能少賠點少賠點,實在不行把房子轉租出去………不過這更頭疼,就那地方,我看有沒有人要還是個問題?”楊偉發愁地說道。

“愁死你呀,你就不會動動腦子,光想著跟人找事!”

“我這不沒辦法了嗎雪兒,這不就找你商量這事呢嗎!”

“嗬……你要有辦法是不是還想不起我來?”

“嘿!……”楊偉又是一驚,這說話顛三倒四,又讓雪兒揪住小辮了。趕忙又是道歉說道:“呀,雪兒,看我愁這樣了,別挑刺好不好。”楊偉求饒道。

“嗬…………”韓雪要是笑了半晌,這才端正了口氣說道:“楊偉,我倒有個想法,也就是個想法,你參考參考……”

“說,你說你說………”楊偉一下子來了精神。

“俗話說隻有經不好的商、沒有拉不熟的客,這經商二字,全在乎人,比如像你說的,那地兒又髒又亂又差,正為因為這樣房租才便宜呀?比如你說那周圍沒一家飯店,這倒是難做,但你反過頭來想,這也就是機會呀?正因為沒有飯店,你真要開成了,那還真說不定一下子就火了呢!事情都有兩頭,有時候,壞事也能變成好事。”

“對呀?有道理………往下說往下說!”楊偉頓時感覺腦子裏靈光一現,想抓住什麽都沒來得及抓住。

“完了呀,還要說什麽?”

“這就完了?”楊偉聽懂了半截。

“完了呀,你還想聽什麽?”

“你的意思是,這事能幹是不是?”楊偉半信半疑地問。

“我是說這事在人為,別人都看著好的事,不一定是好事。不過別人都看著不好的事,說不定就是一個機會。這得你具體把握了,我也就嘴上說說行,真讓我動手,我還不如你呢!”韓雪說道。

“對對……就這句話來著,事在人為……”楊偉頓一下找著了感覺,腦子裏掠過拴馬村幾百號光棍漢子光著膀子拉纖、上千號人肩挑車推修大路的情形,那不可能的事,往往在有心人的手裏,都變成了現實。“對對對,雪兒呀,還是你這腦子好使,我怎麽就沒想到這茬,媽滴被虎子那蠢貨和幾個傻B老太太氣糊塗了!”

“又說粗話………我說楊偉,你這毛病怎麽就改不了!”聽著楊偉這胡說一氣,韓雪嗔怪了一句。

“騷蕊騷蕊………媳婦,我習慣了,下不為例!”楊偉忙把自己在大連學到了唯一一句英語說了出來,在大連的時候一不小子爆了粗口就要被雪兒擰耳朵,楊偉這句倒是學得挺溜。

“嗬……楊偉,還有那小區居委那幾位,別跟人置氣,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我說你這怎麽就沒長進,你跟人家老太太有什麽可爭的。”韓雪又氣又好笑地說道,一想起楊偉這性子居然架得住幾位老太太輪番罵陣,倒也不簡單,說明的忍性是見長了。

“哎喲,媳婦,這可冤死我了,爭什麽爭呀,我其實就站那兒挨罵了!後來實在受不了起身就跑了,連褲子都掛破了,你都教育不動手不動嘴,我那能忘了……”楊偉這開始大倒苦水了,惹得那邊的韓雪又是咯咯直笑。

一番引導說得楊偉是茅塞頓開且又是心情大好,又是渾話跟韓雪約好一天一通話,扯了半天唧唧歪歪這才掛了電話,一看這通話時長,操!49分鍾。楊偉這一想,呀!又給移動做貢獻了,早知道就找一近處的媳婦,省得天天打長途。不過今天嘛,還是挺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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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偉這一通話下來倒是能睡個安生覺了,不過有人就睡不著了,誰呢?那一路摸到了舜王村的刑貴,此刻正坐在楊偉舜王村的新房子裏,與老村長拉著家長,這刑貴這急性子,怎麽能跟村長扯一塊呢?原因當然是在楊偉身上了。這刑貴天快擦黑的時候到舜王村路邊,又是步行了幾公裏才摸到村裏,一路打聽著找到了村長家裏,嗨!這可正是找對門了,那照片一看村長就樂了,嘿!這不楊娃嘛,這照片是娃當兵時候照得,還是俄領著他去照的!

刑貴這一聽頓時全身來了精神,居然摸著了真正的知情人,這辦案子的時候經常有這種柳暗花明的感覺,往往不經意的一條小線索能扯出條大魚來,現在這情景也差不了多少,刑貴這快失望的人一下子得到了這麽個好消息還不是喜出望外!

“那他回來過嗎?”.

“回來過呀?年前回來過一次,沒過夜就走了!”村長又是一句,引得刑貴又是一陣狂喜。

“那他現在在哪您老知道嗎?”刑貴這說話更客氣了,恨不得村長現在當大爺供起來,這消息太震憾了,公安網上的信息,居然沒有一個村長嘴裏說出來的有價值。之前刑貴去過沁山縣公安局,說這楊為國原籍楊家灣已經早整體遷了,根本沒人,要不是自己多了個心眼,光聽沁山縣公安局的意見,可能又是擦肩而過了。

“……………”那村長一句話,差點沒把刑貴氣得背過去!

村長說了一句什麽話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