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家的見了忙笑道:“哎,姑娘稍等。”說完從鍋取出了幾盤正在熱著的精致小菜放了進去。
蓮花見了,便紅了麵,喊道:“誰天天要你什麽來?你說上這兩車子話!叫你來,不是為便宜卻為什麽.前兒小燕來,說`王府那邊晴雯姐姐要吃蘆蒿‘,你怎麽忙的還問肉炒雞炒?小燕說`葷的因不好才另叫你炒個麵筋的,少擱油才好.‘你忙的倒說`自己發昏‘,趕著洗手炒了,狗顛兒似的親捧了去.今兒反倒拿我作筏子,說我給眾人聽.”
柳家的忙道:“阿彌陀佛!這些人眼見的.別說前兒一次,就從舊年一立廚房以來,凡各房裏偶然間不論姑娘姐兒們要添一樣半樣,誰不是先拿了錢來,另買另添.有的沒的,名聲好聽,說我單管姑娘廚房省事,又有剩頭兒,算起帳來,惹人惡心:連姑娘帶姐兒們四五十人,一日也隻管要兩隻雞,兩隻鴨子,十來斤肉,一吊錢的菜蔬.你們算算,夠作什麽的?連本項兩頓飯還撐持不住,還擱的住這個點這樣,那個點那樣,買來的又不吃,又買別的去.既這樣,不如回了太太,多添些分例,也象大廚房裏預備老太太的飯,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寫了,天天轉著吃,吃到一個月現算倒好.連前兒三姑娘和寶姑娘偶然商議了要吃個油鹽炒枸杞芽兒來,現打發個姐兒拿著五百錢來給我,我倒笑起來了,說:`二位姑娘就是大肚子彌勒佛,也吃不了五百錢的去.這三二十個錢的事,還預備的起.‘趕著我送回錢去.到底不收,說賞我打酒吃,又說`如今廚房在裏頭,保不住屋裏的人不去叨登,一鹽一醬,那不是錢買的.你不給又不好,給了你又沒的賠.你拿著這個錢,全當還了他們素日叨登的東西窩兒。”
頓了頓,又道:“再說這晴雯姑娘,雖說現在林姑娘和瀟湘館的姑娘們是客人。可也是客氣,前日來時王爺便賞了一百兩銀子給咱們分了,說林姑娘身子弱,難免還要時不時的拿些補品讓我們用心著做。我們心裏隻替她們念佛,這才是真正的氣派。沒的趙姨奶奶聽了又氣不忿,又說太便宜了我,隔不了十天,也打發個小丫頭子來尋這樣尋那樣,我倒好笑起來。你們竟成了例,不是這個,就是那個,我那裏有這些賠的。”
正亂時,隻見司棋又打發人來催蓮花兒,說他:“死在這裏了,怎麽就不回去?”蓮花兒賭氣回來,便添了一篇話,告訴了司棋。
司棋也是與鴛鴦平兒一般打小長大的大丫鬟,聽了這話,不免心頭起火。此刻伺候迎春飯罷,帶了小丫頭們走來,見了許多人正吃飯,見他來的勢頭不好,都忙起身陪笑讓坐。司棋便喝命小丫頭子動手,翻箱倒櫃的亂砸。
司棋雙手插腰罵道:“方才,是誰說頭層主子,二層主子的!”
其餘人哪敢多話,司棋見了忙道:“給我砸!”
小丫頭子們巴不得一聲,七手八腳搶上去,一頓亂翻亂擲的.眾人一麵拉勸,一麵央告司棋說:“姑娘別誤聽了小孩子的話。柳嫂子有八個頭,也不敢得罪姑娘.說雞蛋難買是真。我們才也說他不知好歹,憑是什麽東西,也少不得變法兒去。他已經悟過來了,連忙蒸上了。姑娘不信瞧那火上。”
又見一個丫頭舉起一個瓷盅忙道:“姑娘!那可不能砸!!”
話未說完,隻聽一聲脆響,滿地的汁水。
柳家的聽了卻是急了,忙上去一看,卻是道:“可這怎麽得了,這可是貢品宮燕,早上雨竹姑娘特地拿來交代做給林姑娘的,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司棋輕哼一聲,不予理睬,卻聽柳家的道:“這若是普通燕窩,我們湊湊也就再買來補上,可是宮燕卻是有錢也沒處買去!若是讓王爺知道了,這可怎麽辦”
司棋被眾人一頓好言,方將氣勸的漸平。小丫頭們也沒得摔完東西,便拉開了。又道:“姑娘,柳嫂子都知錯了,您就消消氣,那雞蛋羹一會我就給您蒸上端過去!”
司棋哼了一聲:“我們走!”說完,拂袖而去。
司棋連說帶罵,鬧了一回,方被眾人勸去。柳家的隻好摔碗丟盤自己咕嘟了一會。另一個夫人蒸上雞蛋不提。
及至黃昏,卻是晴雯來取,見燕窩與平日不同,便道:“這是什麽?怎的不一樣?”
柳家的無法,隻得將白天的事說了,晴雯聽罷卻是大怒,將瓷盅扔道地上砸的粉碎:“我們的東西,好好的怎麽讓她們給砸了,卻用這種東西糊弄打發我們!?”
柳家的忙求饒道:“好姑娘,我也沒辦法。。”
“這些我不管,我隻知道將東西交給你們,卻是沒了。”晴雯氣道:“這事便是到璉二奶奶麵前也是我們有理。”說完也不理她徑直回去了。
到了瀟湘館,紫鵑見晴雯氣呼呼的,奇道:“這又是怎麽了?臉都變了。。。”
晴雯將事情說了一遍道:“你說說這事,咱們好端端的燕窩送去,卻讓她們給弄沒了,她們自個窩裏鬥卻是連累我們,這算什麽回事?”
紫鵑皺眉道:“這倒是其次,隻是爺走前特地吩咐要每日給姑娘吃的,如今短了一天,倒是我們的不是,若是爺知道雖然不會說我們,可咱們也過意不去。”
一旁的雪雁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既然是二小姐的丫頭,這事定要去找二小姐評評理。”
紫鵑因與司棋從小一起長大的,念著情分便道:“司棋這丫頭,我是清楚的,就是性子烈,脾氣直,我看她一定不是針對咱們的,隻是錯手罷了。”
雪雁想了想點頭道:“也是,況且這二小姐也是個不中用的,便是說了也不知怎麽樣呢?”
晴雯氣道:“你們倒是好心,我就是氣不過!”說完便直往窩裏去了。
紫鵑和雪雁對視一眼,也是搖頭苦笑,這晴雯也是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直。
黛玉知道這事倒是也沒說什麽隻問:“哥哥去了幾天了?”
紫鵑笑道:“十一天了!姑娘今天都問十幾遍了。。”將手中事物放下又道:“明兒是寶二爺生日,姑娘可想好送什麽了?”
黛玉想了想:“照往常的,你們去買些文房四寶就是了。”
當下又值寶玉生日已到,原來前日來賈府投親的薛寶琴也是這日生辰,二人相同.因王夫人不在家,也不曾象往年鬧熱。隻有張道士送了四樣禮,換的寄名符兒,還有幾處僧尼廟的和尚姑子送了供尖兒,並壽星紙馬疏頭,並本命星官值年太歲周年換的鎖兒。家中常走的女先兒來上壽.王子騰那邊,仍是一套衣服,一雙鞋襪,一百壽桃,一百束上用銀絲掛麵,薛姨娘處減一等。其餘家中人,尤氏仍是一雙鞋襪,鳳姐兒是一個宮製四麵和合荷包,裏麵裝一個金壽星,一件波斯國所製玩器.各廟中遣人去放堂舍錢.又另有寶琴之禮,不能備述.姐妹中皆隨便,或有一扇的,或有一字的,或有一畫的,或有一詩的,聊複應景而已.
這日寶玉清晨起來,梳洗已畢,冠帶出來.至前廳院中,已有李貴等四五個人在那裏設下天地香燭,寶玉炷了香.行畢禮,奠茶焚紙後,便至寧府中宗祠祖先堂兩處行畢禮,出至月台上,又朝上遙拜過賈母,賈政,王夫人等.一順到尤氏上房,行過禮,坐了一回,方回榮府.先至薛姨媽處,薛姨媽再三拉著,然後又遇見薛蝌,讓一回,方進園來.晴雯麝月二人跟隨,小丫頭夾著氈子,從李氏起,一一挨著,長的房中到過.複出二門,至李,趙,張,王四個奶媽家讓了一回,方進來.雖眾人要行禮,也不曾受.回至房中,襲人等隻都來說一聲就是了.王夫人有言,不令年輕人受禮,恐折了福壽,故皆不磕頭.
歇一時,賈環賈蘭等來了,襲人連忙拉住,坐了一坐,便去了.寶玉笑說走乏了,便歪在床上.方吃了半盞茶,隻聽外麵咭咭呱呱,一群丫頭笑進來,原來是翠墨,小螺,翠縷,入畫,邢岫煙的丫頭篆兒,並奶媽抱巧姐兒,彩鸞,繡鸞八九個人,都抱著紅氈笑著走來,說:“拜壽的擠破了門了,快拿麵來我們吃。”
剛進來時,探春,湘雲,寶琴,岫煙,惜春也都來了。寶玉忙迎出來,笑說:“不敢起動,快預備好茶。”進入房中,不免推讓一回,大家歸坐.襲人等捧過茶來,才吃了一口,平兒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了.寶玉忙迎出來,笑說:“我方才到鳳姐姐門上,竟不能見,我又打發人進去讓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