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攤雞蛋、一碟子鹽酥花生米、一碟子醃鹹菜、三個饅頭。
東閣和王前程推杯換盞，情緒高揚。
“王老師，以前想都不敢想，我這樣的泥腿子能和藝術家一塊兒喝酒。”
王前程帶著招牌的笑容回話。
“東老板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過分地美化我們，說白了大家都是新中國的建設者，隻是分工不同罷了。”
“我個人對文藝工作者是很敬佩的。”東閣由衷的說道。
“農民為國家種田，文藝工作者為人民提供精神食糧，從本質上而言我們是同一類人。”
“東老板說得好啊！我敬你一個。”
王前程端起酒杯，神情肅穆又莊重，東閣無法拒絕隻能賠了一個，他反手倒酒算是敬了回去。
“這也是我要來農村的原因之一。”王前程放下酒杯由衷的說道。
“當年我也下過鄉，那時候雖然艱苦一些但和農民朋友在一起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
兩杯酒下肚東閣也少了拘謹，把王前程當成了知己好友，他言語間便也隨便了許多。
“我就說嘛，王老師怎麽會因為一身衣服就跟我回家。”
王前程哈哈笑道：“不不不，這隻是一個原因，主要還是因為衣服，東老板在你看來我這行為可能難以理解。”
“我能理解，我們農民要出門尚且打整打整，何況你們這些藝術家。”
“我們個人的形象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國家形象。”
王前程舉杯，這次二人隻抿了一口，各自吃了口菜便繼續前言。
“如今改革剛剛開放，國內無論是經濟還是科技都需要學習國外的先進技術。”
東閣深以為是地點了點頭，鵬城的僑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他認真地聽著，王前程也開始暢所欲言，完全忽略了他麵前坐著的隻是一個沒什麽見識的個體戶。
“我們這次出國雖然名義上是文化交流，但其中包含的意義並不簡單。”
看著東閣求知的目光王前程改口詢問了一句。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出去交流文化應該大力展現我們的傳統文化，穿華服、唐裝和漢裝？”
東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王前程端起酒杯和東哥碰了一個，二人又各自喝了一小口。
“如果我們國家十分富強這樣的話毫無問題，但如今我們剛剛改革，正是向外界展示我們情懷的時刻。”
東閣更加疑惑，但他並沒有詢問而是認真地聽著。
王前程就像一個孜孜不倦的師者，耐心地和東閣分享自己的見解。
“人窮不能誌短，越是困難越是落後我們就越要謙虛，學習別人的先進技術，包容他國的文化傳統。”
東閣漸漸地聽出了一些門道，他端起酒杯敬了一個，這一次二人幹了杯中的酒，倒滿後王前程繼續前言。
“我們就是要展示出這種虛心求學的態度，展示出我們對他國文化的重視和尊重。”
東閣恍然大悟，他脫口道：“客隨主便！”
王前程哈哈笑道：“雖然不甚得體但頗為形象，大概的就是這麽個意思，來來來，喝酒。”
酒過三巡，兩個毫無關聯初次見麵的人竟已成了知己故交。
這一頓酒喝了半宿，二人促膝長談了半宿，誰也未知疲倦，直到天光見亮王前程才醒悟過來。
“哎呦，東閣兄弟，真是抱歉，耽誤你休息了。”
“沒有沒有，這一番談話讓我增長了許多見識，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酒什麽知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這一晚上我的精神都處於興奮的狀態。”
“哈哈哈，東閣兄弟，希望我們以後可以成為好朋友。”
“家人們都說我命好，去年我認識了一位貴人，今年又認識了一位貴人，真是人生幸事。”
王前程也由衷地說道：“人生最大的財富就是朋友，東閣兄弟，希望我們彼此之間永遠珍惜這份情誼。”
東閣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恍然想起了正事，“王大哥，我去給你取衣服。”
王前程本來就是為了衣服而來，自然不會拒絕，他起身欲收拾餐桌，鳳霞似乎在裏屋聽出了動靜，出了門趕緊攔住。
“王老師，我來我來，你洗把臉。”
“好好好，弟妹辛苦了啊。”
“嗨，這點事辛苦什麽。”
王前程也隨便了許多，自己從爐缸裏舀了水，隨口還感慨了一句。
“大炕、灶台和爐缸，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到底我還是和人民群眾拉開了距離啊。”
他擼了擼袖子洗了把臉，東閣已經翻出了一套高檔西裝，這是那種從包裝上就能看出檔次的服裝。
精美的硬紙盒，柔軟的棉布袋，整套西裝舉過頭頂，自然的流暢感如風一般瀟灑。
王前程的身材和東閣差不多，略微胖了一些，最小號的西裝倒是蠻合適。
東閣隨口提醒了一句，“褲子可能會有點長，但是很好改，找個裁縫應該可以改個褲腳。”
對此王前程倒也並不在意，隨口說道：“這些小事兄弟你就不用操心了，這身衣服多少錢？咱們公事公辦。”
“八十。”
王前程板下臉來質問道：“真的八十麽？”
“真的八十。王大哥你之前購買的那些西裝我已經掙了不少利潤，這一套我便以成本價賣給你。”
“這不行，在商言商，唯一能摧毀友誼的便是無度的索取。”
“王大哥你也說了無度，我隻是一件衣服沒有掙你的錢，何況你還讓我增長了那麽多見識。”
王前程脫下服裝，東閣看他麵色不善連連哄勸。
“王大哥，你這就不拿我當朋友了？”
王前程苦笑道：“八十就八十，我裝回去，總不能讓我穿回去吧。”
東閣訕笑，這才幫著脫下衣服疊好裝盒。
“王大哥，一會兒我駕車送你去車站，臨行前先帶你去東坡碑參觀一番。”
王前程開了句玩笑，“怎麽，這就趕我走了。”
“哪的話，我恨不得天天和王大哥談天說地，我現在已經知道，王大哥你可是靠這張嘴討生活的，跟你聊天我可算是撿了大便宜。”
王前程忍不住哈哈大笑，指點道：“東閣兄弟，我看你這張嘴也可以去說相聲啦。”
“王老師，喝碗疙瘩湯吧。”鳳霞適時地提點了一句。
王前程頓時亮起了眼睛，欣慰地說道：“多少年了，沒想到這點心願能在這實現。”
東閣訕笑，這句話他真不敢當真，權當玩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