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火車上。
人物：東閣、王前程。
“王老師，您就為了一件衣服跟我回家，這也太……”
東閣的話說了半截，他實在不曉得如何形容，到底是吃了文化低的虧。
王前程帶著招牌的笑容回話道：“東老板，衣服事小，顏麵事大。”
東閣認真地聽著，王前程繼續前言。
“我們這次出國可是代表國家，雖然隻是一個文化交流會，但也得打扮起來啊。”
他頓了一下隨口又補充了一句。
“尤其是我們國家剛剛改革開放，我覺得有必要樹立起一個麵子上的形象。”
東閣聽了頻頻點頭，但還是有些不解。
“王老師，偌大的京城難道就買不到一件西裝？”
王前程由衷地點了點頭。
“還真是，主要是剛剛改革，外邊的貨還沒有完全流通過來，但肯定是有的，隻是很難買到。”
東閣由衷地點了點頭，隨口又詢問了一句。
“裁縫店也買不到嗎？”
“裁縫店那都是定製，需要時間。這次活動來得很突然，過兩天就走，時間上完全趕不及。”
王老師習慣性地賣了個關子。
“何況，即便是裁縫店也沒有合適的布料，做個華服和唐裝還行，西裝確實有點勉強。”
倒也不怪東閣細問，他委實想不通偌大的京城居然連件像樣的西裝都買不到。
王前程也疑惑地詢問了一句。
“東老板，你這衣服打哪兒上的貨啊？”
“鵬城，說實話也是剛好認識一位僑商，不然也進不到這樣的好貨。”
“嘖嘖嘖，東老板這是遇到貴人啦。”
東閣訕笑道：“王老師您玩笑了。”
“對了，你有沒有聽過我播講的評書啊？”
東閣尷尬地回道：“我沒有聽廣播的習慣。”
“噢，那你們村現在有電視了嗎？”
“有，我們村書記家有，她放在了村委大隊免費給村民們看，不過我不怎麽看，就是偶爾觀摩兩眼。”
“那就太可惜了，你要是看了今年的春節晚會應該是認識我的？”
東閣臉上湧出一絲尷尬，他還真是不認識這位王老師，也是路上互相介紹才得知人家是大明星、播音員、著名主持人。
“王老師，其實你沒必要跟我回來，明天我給你帶來也是一樣的。”
“不不不，這樣才能表示我的誠意。”
王前程謙虛地客氣了一句又耐心地解釋了一句。
“我可不是信不過你啊！我是想著，萬一你沒有繼續進京的打算，那我這不是給你添麻煩嗎？”
東閣心說真不愧是文化人，要沒這檔子事他還真不打算繼續進京，至少短時間內沒有這個打算。
“現在看來西裝在京城是有銷路的，但是我不能盲目地加塞進去，萬一擾亂了人家的市場那就不好了。”
東閣默默地想著，這次運氣好，十套西裝都賣了，剩下的也就還有二十來套，自然也就不怎麽著急了。
不過反季銷售確實有點勉強，大部分人都沒有這個觀念，連衣裙一件沒賣就是最好的例子。
長長的汽笛聲響起，火車在新城站緩緩停了下來。
東閣帶頭下了火車，王前程仔細地審視一番，頗有些感慨的說道：“小縣城真是恬靜。”
東閣帶頭來到一家叫做“平安旅店”的商鋪開口道：“王老師，您在旅店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把衣服給你送來？”
王前程試探性的詢問道：“家裏是不方便我去嗎？”
“不不不，沒什麽不方便，主要是寒舍簡陋怕怠慢了你。”
鳳霞忍不住樂出聲來，趕緊掩住口鼻，東閣別提多尷尬了。
跟文化人交流他不由自主地就代入了文縐縐的詞匯，說起來這些文雅的詞語還是從報紙上學來的。
“看來報紙是個好東西。”
東閣默默地想著，王前程卻征求道：“那我就去你家怎麽樣？”
“那感情好，以後這事我可以吹一輩子了。”
王前程帶出招牌笑容指點道：“取笑我。”
為了款待王前程，東閣破費喊了一輛人力三輪車。
嶄新的三輪車停在東坡集的西村口。
“五毛錢。”
東閣不由皺眉道：“說好了三毛，怎麽又五毛了？”
“五毛。”
車老板仗著身高馬大態度十分蠻橫，東閣不想在家門口惹事，正取錢的功夫王前程卻已經遞上了五毛錢。
東閣趕緊攔下，“王老師，哪能讓你破費，這不合禮數。”
王前程也帶著一些尷尬的語氣說道：“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如果再讓你們破費就真的過意不去了。”
東閣牢記著從榮茂那裏學來的人情世故，堅持付了車費。
司機可不管這些，錢到手便揚長而去。
“你們村不錯啊？”
無奈之下王前程隻好轉移了話題。
“我們村有東坡碑文，王老師有沒有興趣參觀一下。”
“是嗎？那可真是來對了，現在就去嗎？”
“太晚了，明天再去吧？”
“好好好。”
說著話東閣帶頭進了村，他的家在村西，出租車送到村東。
抄著莊稼地裏的小路倒也不算太遠，不多時便到了家。
進了院兒王前程望了望院子的兩棵小榆樹和影碑後麵的一棵小棗樹。
“令人向往的鄉居生活，雖然簡陋一些卻充滿恬靜。”
東閣也感慨道：“農村人過慣了苦日子便向往城裏的舒適生活，而城裏人習慣了霓虹華彩又向往鄉村的寧靜。”
“是啊，城裏能尋求一個寧靜的地方不容易，但如果鄉村都富裕起來又怎麽會再向往城市呢。”
“可惜背靠土地的農民往往不懂得享受生活。”東閣語重心長地感慨道。
“他們的生活就是柴米油鹽和衣食住行，哪怕生活好了他們也會向往城市，因為那裏有更加便利的條件。”
鳳霞進了屋，開了燈，打開火蓋時一縷火苗子竄了出來，臨出門前她交代了劉玉蘭給看著點火。
東閣拎著箱子邀請王前程進了屋。
“你去抱把柴火我溜倆饅頭。”鳳霞取了小鍋隨**代了一句。
“哎。”東閣答應一聲，從爐缸裏舀了瓢水倒在臉盆裏，他隨口招呼王前程。
“王老師，您先洗把臉。”
“好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王前程說著話已經開始洗手洗臉。
鳳霞刷好了鍋隨口客氣了一句，“王老師，您見笑了，村裏都這樣。”
“沒啥沒啥，我雖然是工人家庭但也是下過鄉睡過炕的。”
一句話倒讓鳳霞刮目相看，再看這位王老師便親切多了，她以為那些文藝工作者都是嬌生慣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