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怙惡
這個小丫頭，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韓墨辰確定胡十九同樣聽見了門外停駐的腳步，然而她為何要這般詢問自己呢？
韓墨辰不解的凝視著胡十九，胡十九同樣抬起頭，隻是她神情坦然，正麵迎向韓墨辰的目光。
“你，有何需要我向你家中轉告的？”盡管知道門外有人窺聽，韓墨辰已是不能久留，但仍是忍不住又問了胡十九這句話。
胡十九淡淡的笑了：“沒有。”她似乎是想對韓墨辰施禮致謝，但同時她也看向門外，便沒有再說什麽。
韓墨辰點點頭道：“好。”
他走到門邊，故意咳嗽了一聲，似乎提醒門外的人，自己就要結束與胡十九的會話。
胡十九卻依舊站在桌旁：“將軍，保重。”她低聲說道。
韓墨辰怔了怔，背對著胡十九微微點頭，便拉開房門，大步離去。
胡十九望著他的背影，這一日，這一世，所有的委屈，都隨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化作了欣慰。
窗外，那桂花的香氣，愈顯甜糯……
賈德全用簽子一下，一下的戳著小太監掌心的桂花糯米藕，這糯米藕吃在嘴裏，隻覺得就像是棉絮入口，滿嘴裏都是那種黏膩的，化不開的粉糯。
他最討厭吃這樣的東西，似乎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自己的衰老，然而，賈德全最近悲哀的發現，也隻有這樣的東西，才能和自己逐漸衰落的牙齒“相得益彰”。
“你是說，韓墨辰去了清露苑？”簽子真鋒利，這糯米藕要配上人血才夠滋味。
小太監柔白的手心上，滿是鮮紅色的星星點點。就好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卻被人惡意的塗上了朱砂紅。他疼的隻是不住哆嗦，然而還是直挺挺的跪著，將那滴滴答答的糯米甜藕高舉過頭。
“是。”麵前的黑臉侍衛，恭恭敬敬的將近日清露苑所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告訴了賈德全。
“有趣！”簽子往下一戳，小太監再也忍不住了，“啊，”的一聲。然而，那痛呼就在老太監賈德全斜斜的一眼後，就被生生的悶在口中，變成了凝在臉上的汗珠。
“可憐見的……”賈德全這會兒心情不錯，他拍拍手道。“去吧，領上十兩銀子，這是幹爺爺疼你的。”
小太監本以為今日要命喪此處，乍聽到如此“喜訊”，便呆呆的跪在原地，愣住了。
“滾！”賈德全皺起眉頭，順勢一腳揣在小太監細嫩的臉皮兒上。
他最看不得這些新來的小太監那般呆頭鵝般的模樣：“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他心裏，又隱隱約約的懷念起曾經那個貼心順意的小順子……
小太監吃痛，但仍下意識的不敢將手放下，便捧著一手的桂花甜藕跌跌撞撞的退下了。
“嗬嗬……”賈德全捏著帕子捂著嘴角。笑得花枝亂顫，“你看看這些傻孩子！”
黑臉侍衛站在原地，神情尷尬。這老太監真是越來越瘋了……
要不是一開始受不得那真金白銀的誘惑，自己一個堂堂的金吾衛，還用得著巴結逢迎這個老變態！
黑臉侍衛眼中的“老變態”似乎能看穿他的心事，突然揮著帕子輕輕一笑，空氣中，頓時有種化不開的濃鬱香氣。
黑臉侍衛不由的憋住呼吸，隻聽得賈德全嬌聲笑道：“咱家知道你們都是鐵血男兒，瞧不上咱家這樣的半截人……”
黑臉侍衛的胃中一陣翻騰。但仍是勉強笑著說：“公公哪裏的話，是我們這等武夫高攀不上。”
他說著，又是一陣冷汗，心想千萬不能自己時運不濟。讓這老家夥看上了。
這半年，賈德全有事沒事的，都拿他尋尋開心。不過也隻是淺嚐輒止，不知道今日自己會不會在劫難逃？
賈德全看他那副緊張的神情，心裏不知怎麽的，就是一陣煩悶。小順子的模樣又在眼前浮現。
該死，全都該死，自己如今變成了這個不陰不陽，不人不鬼的模樣，那全天下，都活該是笑不出，哭不得的活著！
他打量著麵前這個黑臉侍衛，這等貨色，真把自己當成什麽了？若不是看他還有幾分用處……
他散著一頭白發，上下打量著黑臉侍衛，又用帕子擦了擦傅著厚粉的鼻尖：“你做的不錯，繼續著，韓墨辰要是再去那裏，立刻來報！”
接著，賈德全又“嚶”的一聲笑了出來：“若是有醉翁樓的人來，就便宜你小子了！”
他此話剛落，黑臉侍衛“撲通”跪倒。
“公公，屬下該死！”黑臉侍衛萬萬想不到，就在那天，醉翁樓的徐掌櫃前來清露苑之時，站在門邊的那幾名侍衛中，居然也有賈德全的眼線。
是荀炎，朱雄，羅超還是……
他低著頭，隻覺得麵前的賈德全如同鬼怪妖魔，之前那點不屑於顧的心思早就拋諸腦後。
賈德全帶著一種與他年齡所完全不相稱的的笑容，幾乎是有些頑皮的，自得的，他的兩條腿垂在榻前晃啊晃的，隻是每晃一下，那麵前的黑臉侍衛就哆嗦一分。
“好了，退下吧。”他那陰柔尖細的嗓門，此時卻在黑臉侍衛的耳中猶如天籟。
“我乏了，你走的時候，告訴他們，誰都不許進來伺候！”賈德全停下了不斷晃動的雙腿，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就像是一隻老白貓突然成了精。
“是。”黑臉侍衛連忙站起，他甚至不敢正視賈德全一眼，慌不擇路的退了下去。
及至出了那間香氣氤氳的房間，黑臉侍衛才有種重回人間的慶幸。他低頭急步走著，隻覺得這一身芬芳馥鬱的香氣令人作嘔，恐怕，自己這會兒就是跳進清露苑的湖水中，也會熏臭了那一片的碧波蕩漾吧！
而房內，賈德全緩緩的走到了屋子正中擺放的香爐前，他惡作劇般的，將盛放在珊瑚色剔紅盒內的香粒一把投入到鳧鴨狀的香爐之中，瞬間，爐內煙霧騰騰，滿室香味漫然。
賈德全張開雙臂，在房中深深的呼吸著，這罪惡的，甜膩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