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暗衛
“這……”胡十九眨了眨眼睛,她到現在都不知該如何安慰蔣清。
“可就是這樣,還不夠,不夠!”蔣清握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如果我這次再釀不出好酒,他們就要讓我們和離!”
“他們”自然指的是蔣清夫人的娘家——慕容一族。
和離?胡十九覺得有點暈眩,多大的事兒啊,就要拆散一對美好姻緣? 難怪蔣大哥今日這麽反常。
“那……”胡十九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蔣清了。
平心而論,蔣清釀的酒,別說在鬥酒大會上取得名次,就連他能夠參與這場盛會,恐怕都與那日高台之上的慕容酒師有著莫大關係。也因此,蔣清背負了太多除了釀酒之外的負擔。
不論做任何事,雜念太多,注定無法成功。
真不知他這樣,運氣算好還是壞。
“蔣大哥打算接下來怎麽做呢?”
“我不知道……”蔣清的情緒已經沒有剛才那麽激動,然而他的神情卻越發失落,似乎還未鬥酒,就已認輸。
胡十九這會兒也是一籌莫展,要說早點知道這些事,或許她還能為蔣清想想辦法。可是如今距離最後的“獻酒”不過幾日,僅僅重做酒曲這一項就來不及。一時間,她枯坐在蔣清對麵,不知該說些什麽。
“算了,姻緣自有天定!”蔣清晃了晃桌上的空壇,站起身來,他果然好酒量,喝下將近一壇酒,也不過隻是臉色紅潤了一些。
“十九老弟,你回去吧,別讓我這些瑣事耽誤了你釀酒。”
“無妨。”胡十九跟著站起來,看向屬於醉翁樓的房間。她的語氣裏倒是有了幾分輕鬆,“我這邊基本完成了,接下來就是些細活。”
而蔣清這邊的夥計們。此時卻似乎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三三兩兩的站在門前,之前那種輕鬆自如的氣氛已全然無存。
“蔣大哥。”胡十九不忍心看到這個爽朗的蔣大哥,同這些熱情的夥計們露出這般模樣。
這種失落的心情她比誰都能體會。當日,自己也曾是意氣風發的想要在鬥酒大會上,一展所長。而後,卻突然出現了“毒餅”之事……
她握緊拳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的,望向蔣清同他的那些夥計道:“如果你們信得過十九,那……這次,十九釀的酒便分你們一半!”
“沈酒師!”此時不僅是蔣清,眾多夥計們也紛紛上前,圍著胡十九,他們相互對視,又飽含期盼的望著胡十九,神情驚喜難言!
蔣清恍惚了片刻,忙道:“十九老弟。此事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胡十九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心裏也是反複掂量。
如果她將自己釀出的酒,分了一半給蔣清,所謂“物以稀為貴”,那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放棄了在這次鬥酒中獨占鼇頭。
然而……
胡十九雖然不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樣的人間道理。
她卻憑著直覺認為,誰對她好,她就希望對方也能過得很好。 胡十九笑著望向蔣清同那些夥計們道:“隻要諸位別嫌我釀的酒劣便是。”
“太好了!”那些夥計回過神來。爆發出一陣歡呼,醉翁樓的名頭在琅京城內可謂是塊金子招牌,強將手下無弱兵,這醉翁樓選出來的酒師怎麽也不會差到哪裏。
“這……”蔣清猶豫著。哆嗦著雙唇,卻隻是說不出話來。
“沒事兒,”胡十九笑道:“飲了大哥這兒的酒,還未讓大夥兒嚐嚐十九釀的,若是師父知道了,又要說十九不懂規矩。”
說話間。她看似無意的提起了醉翁樓的掌櫃,將來,就是蔣清他們記得這次的事情,也隻會記得師父他老人家的高風亮節吧!
這是胡十九的一點小心思,當然,就算對方不記得也沒有關係,本身,對她而言,這場鬥酒除了那個“惡人”,其他的酒師,無論是誰勇拔頭籌,在她看來,都是可喜可賀,能者居之。
“如此,做哥哥的慚愧,那就多謝十九兄弟了!”
蔣清看著眾人,指著胡十九說道:“日後,沈酒師便是咱們蔣家酒樓的貴人,也是我蔣清的恩公!”
“使不得,使不得!”胡十九頭搖的像撥浪鼓般,“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蔭蔽的鬥酒園拂過一陣清風,將眾人的歡聲笑語,帶向遠方……
“好一個順勢而為!”碧瓦朱簷,裝飾華麗的房中,安王手持金樽,剛舉到唇邊,突然想起什麽般笑了一下,向著身旁的心腹說道,“換上大海碗,我要與‘蔣酒師’不醉不休!”
他對麵,正是今日白晝之時,尚且在胡十九麵前苦惱不堪的“蔣酒師”——蔣清!
此時蔣清忙俯身一禮道:“安王殿下抬愛,微臣卻是萬萬不敢從命。” 雖然還是白天那身打扮,然而他臉上早已沒了那副苦惱的神情。就連平日的魯莽直爽,也化成了沉穩的模樣。
安王聽他此言,卻搖頭笑道:“不拿我當兄弟了?”他上前一步,語氣親切。
“安王殿下,使不得。”蔣清忙又躬身回道,“您是君,某是臣,不可亂了這君紀臣綱。”
“酸腐!”安王索性走到蔣清麵前說道,“我說了多少次,你我二人獨處之時,不分君臣,隻有發小!”
發小……
是啊,那個時候,誰知道當日在牛水村的“小安”,竟然是當今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
要說這名喚“小安”的皇子為何會在民間,則又是另一段往事了……
隻是造化弄人,當日在牛水村的兩個小夥伴,一個成了龍血鳳髓的皇子,一個則成了皇子身旁的暗衛——曾經的屠夫,更是如今的“蔣酒師”……
安王攙起蔣清,攜著他走到自己的座前:“當日,蔣大娘視我如己出,你更待我如親兄弟,這情誼,斷不能因為我進了宮,便拋在腦後。否則,我與那忘恩負義的禽獸有何分別?”
“微臣母子不敢居功,當年,不過是同病相憐罷了。”回首往昔,蔣清也是難免唏噓,不由脫口而出道。
他看到安王神色突然一頓,隨即變得黯然,慌忙認罪賠禮:“微臣該死!”
“蔣大哥,該死的,絕不是你……”安王緩緩說道,他的聲音就像藏著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