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心術

“二師父!”秦楊登時就不幹了,他將手背在身後,孩子氣般的藏起盒子,“我把這個都給小十九了,我居然隻是個二師父?”

“哦?”徐清不由嗬嗬大笑,“是我錯了!來,十九,見過你大師父!”他說著,坦坦蕩蕩的走到秦楊麵前,伸手將他拉到胡十九麵前,含笑在旁看著這一老一小。

秦楊反倒有些忸怩,掙紮了幾下,“我說了啊,我可不是輕易收徒弟的……”他囉囉嗦嗦的還要說些什麽,卻隻聽得胡十九開口道:“師父!”

秦楊登時喜笑顏開。

“師父!”胡十九有些為難的望著徐清,在她心裏,所謂“師父”,隻有麵前的這位老人。

秦楊瞧瞧胡十九,又瞅瞅徐清,他似乎明白了剛才胡十九那一聲,並不是在稱呼自己。於是,他裝作不經意的在盒子上敲了幾下,可是嘴角漸漸朝下,顯得無比失望。

徐清看他這幅模樣,不禁失笑,衝胡十九遞了個眼色道:“來,見過你‘大師父’。”

“這……”一直以來,胡十九的心中,都是將老人徐清視為自己唯一的“師父”,對酒正秦楊,她更是一種畏懼之感,每次見到秦楊,她總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讓對方生氣,讓自己的“師父”失望。

如今,這脾性難以捉摸的秦酒正,卻突然要收自己為徒,而且更要自己尊稱他為一聲“大師父”,看著熟悉的老人徐清,與麵前悶悶不樂的酒正秦楊,胡十九不禁有些犯了難。

與此同時,對麵二者的神情也完全不同。徐清和煦的笑著,秦楊則端著盒子,神情有些緊張的等著胡十九稱自己一聲“大師父”。

“大,大……”胡十九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一緊張居然就開始結巴。

秦楊揚著兩撇倒八字的眉毛,“叫啊,我是大師父!”他殷殷向前,麵帶笑容,滿懷期冀的望著胡十九。

“師父,我……”胡十九滿麵通紅,她望了眼徐清,窘的“撲通”跪倒在地,“我還是給您磕幾個頭吧!”

“啊?”秦楊嚇得差點將手中的盒子跌落在地:“這是做什麽,使不得使不得!”

“好了,十九!”胡十九突然的舉動也讓徐清愣了片刻,他撐不住的笑出聲來,“這頭也磕了,師父也叫了,秦老兒,你可別抵賴啊!”

秦楊撇了撇嘴,“師父,”他小聲嘀咕:“也不知道叫的哪個……”

話雖如此,他還是忍不住的欣喜,笑的胡須顫顫,將盒子放在幾案之上,親自扶起胡十九。

胡十九受寵若驚。

“十九,你可要看好了!”秦楊說著,回身端坐幾案之前,他抬眼看了一眼胡十九,麵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凝重,伸手慢慢打開盒子。

那盒子說也奇怪,表麵看似毫不起眼,不知秦楊觸動了哪裏的機關,盒子居然猶如一朵盛開的鮮花,四壁緩緩向外展開。

“看到沒?這是精鐵而鑄!”秦楊的神態越顯自豪,胡十九早已歎為觀止。

她拚命的瞪大雙眼,又揉了揉眼睛,待到盒子完全打開之時,呈現在她麵前的,竟然是一個袖珍的酒窖,其中更有數個栩栩如生的木頭小人,各司其職,就像是老人徐清酒窖的翻版。

秦楊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胡十九,嘴裏念念有詞。

若不是胡十九在他身上嗅不到一絲妖氣,她簡直要懷疑,麵前的秦楊是不是惑與那隻老狐狸假扮的。

隻見那“酒窖”隨著秦楊的念念有詞,裏麵的木頭小人居然有模有樣的開始釀酒。

胡十九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怕忍不住會發出驚呼!

“師父,這……”胡十九喃喃自語,心中的震撼卻猶如驚濤駭浪,人間,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術法。她雙眼充滿迷茫,直直的盯著秦楊。

“來來來,告訴你……”秦楊神神秘秘的對胡十九招手道:“你大師父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神仙!”

“噗嗤!”此言一出,就連他這裏一向老成持重年長點的童子,也不由將臉背過去偷偷笑了出來。

“笑什麽!”秦楊大言不慚的看著胡十九:“小十九,你說是不是?這除了神仙,誰還能使喚動這木頭人?”

還有妖精。除了仙術,妖法也能。

胡十九幾乎下意識就要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還有妖。”老人徐清開口道:“還有你這個裝神弄鬼的老妖怪。”

他笑著說道:“十九,你別聽他渾說,這裏麵是有機巧的。”

機巧?

胡十九坐下來,俯視著盒子裏的“芸芸眾生”。他們井然有序,熱火朝天。胡十九幾乎忍不住想伸手捏起一個小人兒到自己麵前,看看他是不是也會說話?

“誒——”秦楊先她一步,伸出枯枝般的手,牢牢覆蓋在盒子上方。

“隻許看,不許動!”他神態嚴峻的說道。

胡十九忙縮回手,“是。”

秦楊不放心的看了看她,又覺得自己在摯友徐清麵前未免有些小題大做。因此,心不甘情不願的也放開了手,但仍是牢牢的盯著胡十九。

隨著秦楊將手撤下,胡十九似乎覺得那些小人又重見天日一般。

她欣喜的看著他們,似乎可以這樣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秦楊不耐煩的聲音:“看夠了?”

胡十九搖搖頭。

秦楊撇撇嘴,“這孩子倒真實誠。”

坐在一旁的徐清笑著搖了搖頭:“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的這份心,才是難能可貴。”

秦楊出人意料的沒有反駁徐清,隻是將手在胡十九眼前晃了晃。

胡十九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眼神恍惚。

“別看了,再看魂都丟進去了!”秦楊搖搖頭,胡十九不好意思的笑笑。

“要看,你就拿回去看。”秦楊說罷,站起身來,“坐了一天,骨頭都酸了!”

“師父!”胡十九“噌”的站起來,這一聲不但驚醒了早在一旁東倒西歪陷入酣睡的童子,也讓走入屏風後麵的秦楊幾乎一個趔趄,“怎麽了怎麽了?”

胡十九剛是脫口而出的呼喚,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隻是快要哭出來般的指著盒子,“我可以帶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