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報曉

“喲——”門外的人自顧自的走進房間,“這是怎麽了?”

他看著一臉喜色的吳良善和悲痛欲絕的吳厚德。

“小順子公公的氣色是越發好了!”吳良善笑得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同時他用胳膊肘悄悄撞了撞吳厚德。

大哥這是怎麽了,平日裏這位貴客,可輪不著自己招呼。

“是嗎?”小順子喜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滴溜溜的拋了一個媚眼,“還是二掌櫃的會說話!”

吳良善倒吸口冷氣,渾身的雞皮疙瘩登時掉了一地。

“小順子公公,”吳厚德被撞的那一下,似乎回過了神。他終於開了口,隻是目光略顯呆滯,聲音更是有些嘶啞。

“這大掌櫃的是怎麽了?這才多久沒見,就像生了場大病似的!”小順子抽出一方繡帕,作勢要為吳厚德擦拭,卻被吳厚德一扭頭避開了。

他吃吃的笑著,“不是思念奴家才病的吧?”

吳良善覺得今晚幸好沒開席,不然他這胃還得受回折磨。

“小順子公公說笑了。”吳厚德清了清嗓子,眼神也慢慢恢複光彩。

看來,事情似乎還有轉機。

“你呀……”小順子似乎意猶未盡,可是看到吳厚德麵色凝重,便一抖帕子掩口“嬌笑”幾聲。

吳良善在一旁使勁兒掐著自己的大腿,就怕樂出聲來,片刻前還擔心大哥是不是得了失心瘋,這下,他算是看清楚了,估計大哥早就知道今天要來這麽個活寶貝,所以才如此反常……

小順子旁若無人般的優哉遊哉打量著這所屋子,當他看到地上倒著的椅子時,便將視線又落回到吳厚德身上。

吳厚德走過去,從從容容的扶起椅子,“不知小順子公公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小順子用拍子遮著臉,仔仔細細的瞧著吳厚德。那神情,不由的讓在一旁的吳良善頭皮發麻。

吳厚德卻泰然自若。

“還不是為了你們!”他帕子一揮,欲語還休。

“公公請坐,老二,這酒菜都涼了,讓他們換上咱們店裏最好的,就說有貴客至此!”

吳厚德終於又恢複到往日那個沉穩幹練的杏花樓大掌櫃。

小順子心滿意足的抿嘴一笑,方才款款而坐。

待到酒酣耳熱,吳厚德看似眉眼餳澀,小順子更是口齒纏綿。

而吳良善早就醉的趴在了桌底。

“吳大掌櫃的,你好狠的心,平日對咱家總是沒個笑模樣……”

小順子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手捧著一杯酒,順勢倒在吳厚德的身邊,“咱家知道,咱家不是個真正的女子,可是……”

吳厚德眼看他越說的不堪,卻又不知對方打的什麽算盤,隻能端坐不動,強行忍耐。

小順子自得其樂了一會兒,正覺無趣,卻隻聽見外麵已敲起了第一波的報曉鼓聲。

他打了個激靈,幽幽的看了一眼吳厚德,不情不願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質筒子。

吳厚德接過銀筒,熟練的打開機關,從裏麵抽出一個紙條,上麵隻有寥寥數語。

看不出是何人筆跡,但是吳厚德知道,這必定是幹爺爺賈德全之意。

吳厚德快速的看完內容,站起身道,“多謝小順子公公。”

“不用。”小順子扶著桌子站起,清晨的寒意讓他微微有些顫抖。吳厚德解下外袍為他披上,同時拉開屋門,“公公慢走。”

“你……”小順子裹著袍子,卻見吳厚德下了逐客令,心中又是喜悅,又是嗔怒。

“裝醉容易清醒難,大掌櫃的,好自為之了……”說罷,他看了看身上的袍子,終究脫下放回椅背,快步疾行而出。

吳厚德微微俯身,麵無表情。

當眼看著細細的一截紙條,幾乎被燭火吞噬幹淨時,吳厚德低頭凝視著爛醉如泥的吳良善,嘴邊浮上一絲苦笑:“二狗子,真不知是不是你命不該絕啊……”

紙條漸漸的化為灰燼,依稀隻能看見在吳厚德方才捏著的地方,有兩個小字“鬥酒”。

“鬥酒?”胡十九一雙明亮的眼睛瞪的溜圓,“師父,您讓我去?”

老人徐清笑著望向棋盤對麵的酒正秦楊,“秦酒正,你意下如何?”

“那就去玩玩吧!”秦楊對著一盤殘局,抓耳撓腮,根本就不在意什麽“鬥酒”,心不在焉的說道。

“我,我可以去?”胡十九結結巴巴的問道,雖然,這些日子,她在師父徐清與酒正秦楊的指導下,釀酒技藝突飛猛進,可是讓她代表醉翁樓去參加“鬥酒”大會,胡十九心裏還是沒底兒。

“可以。”徐清微微笑道,也該是這孩子出去見見世麵的時候了。

胡十九激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傻站在原地,滿臉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個小姐姐好像傻瓜!”秦楊的兩名童兒中,年齡較小的那個笑嘻嘻的說道。

“嘿嘿,嘿嘿……”胡十九有些難為情的抓了抓腦袋,隨即,她又意識到這個動作似乎是李荷田的“專屬”,於是一雙手更是不知該放在哪裏。

徐清看的不忍,然而自己卻並不開口,隻是微笑著看向秦楊。

秦楊正在皺著眉頭思考下一步的棋局,不防備一抬頭看到徐清高深莫測的笑容,登時也模仿著胡十九剛才的模樣,瞪著眼睛說道:“別這麽看我,他現在所學的,可要比我那些徒兒加起來的都多。”

徐清點點頭,“可是還不夠。”他繼續笑眯眯的看著秦楊。

師父是什麽意思?難道酒正這裏還有什麽秘密絕學?

胡十九**著鼻頭,想從這屋內聞出蛛絲馬跡。

“真是怕了你們師徒倆了!”秦楊也不禁笑了起來。

相處這麽久,胡十九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秦楊站起身,從身後屏風悉悉索索的翻找了一陣,謹而慎之的端著一個盒子走出來。

“徐老兒,我可是將看家的都給小十九了!”

小十九,秦酒正可是從未如此稱呼過自己,胡十九不禁有些愕然。記憶中,每每秦酒正開口,總是“喂!那個誰!”

一度,胡十九認為秦酒正似乎永遠都不可能記清自己的姓名。

就在她暗自納罕之時,隻見師父徐清笑道:“十九,還不快謝謝你的二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