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都快坐地上了,”蘇袖清沒揉他的腦袋,隻是摟著他的肩膀,“你要想哭就哭一頓,別憋著。”
“本來也沒想哭,也沒想對著棺材板說話,”他看了蘇袖清一眼,有些無奈,於是輕輕把他摟著自己肩的手給拉開來,“我就是可惜,這麽好的老太太,我都沒看見最後一眼。”
蘇袖清沒說話,拍拍他的後背,站到了一旁。
“老太太走得其實挺安詳的,也樂觀。”李叔說。沈意三瞪大了眼睛回頭看著他。
“老太太一直覺得你將來肯定有出息,也不會自暴自棄,他知道你是個有韌性的孩子,可能剛出來一兩年會頹廢點,喪氣點,那誰還沒有個心情不好的時候?誰進去七年還能心情好了?但你奶奶一直相信你能出來。”李叔說。
“而且你奶奶走得很享福,一下子就過去了,”李叔沒忍住笑了一下,“對不住啊,叔是在說好話,你奶奶走的享福,臨走前沒覺得自己要走了,還一直相信你能出來好好生活,好好學習,沒準以後還能跟楊老四他家閨女一樣,三十歲才考個大學呢,做著美夢睡著了,睡著睡著就走了,我們下午才發現。”
沈意三的心裏有了許多安慰。
他知道奶奶是個樂觀的老太太,但他一直害怕奶奶臨走前帶著遺憾。
但還好,還算好,一切都還算好。
許多年邁的人都是帶著一身病痛離去,能無病無痛,心裏還懷著希望離去,也許真的是享福了吧。
夏季的風借著春的末尾吹來,很涼快。
“還是想想晚上吃點啥吧,”沈意三站起來笑了笑,“我看見咱縣裏好像開了家日料店?挺稀有的啊,我還沒吃過呢。”
小美擺擺手:“那玩意兒不行,都糊弄人的。”
“嚐嚐唄,”沈意三摸了摸兜裏的手機,腦袋裏過了一遍掃碼付款和點付款碼的場景,“我請你們。”
雖然是宋祿給他的錢。
突然就想起宋祿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還是讓這筆錢物有所值吧。
蘇袖清看見了他摸兜裏手機這個動作,所以猜到了他在想什麽。
“我的媽呀,這一大桌子,就這個麵能吃,好像叫烏冬麵?這玩意兒怎麽還湯和麵分開啊,吃的時候麵都是涼的。”小美忍不住吐槽,“還有這幾個烤串也還行,但也太膩了!”
“好像是不怎麽好吃。”沈意三不好意思地樂了,畢竟是他非借著悲傷勁兒裝大拿,尋思能瀟灑一回,但怎麽也沒想到日料這麽難吃。
和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
還得是中華宴席好吃。
“這個是不怎麽正宗,糊弄事兒的,”蘇袖清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個焗蝦,“這兒開有幾個月?”
“都開兩年了,”李叔說,“總有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
“我尋思是一個個單點呢,結果是自助,雙人套餐才一百二,咱四個也就兩百四,吃點海鮮其實還挺值的,”沈意三嘴上說不好吃,但還是吃挺多的,尤其是海鮮,“當成個普通自助還行,說是日料還是別了。”
這家日料店自助不是自己去拿,而是點菜,點完了服務員就會通知廚師去做。
縣裏人還有附近幾個村子的人來吃,估計也是圖便宜還新鮮,一起吃個飯看著還有點麵,這要是人多再吃個燒烤,二百四可打不住。
“天婦羅沒地方放了,我能把這些空盤子撤一下嗎?”服務員端著一盤炸貨走了過來。
這玩意兒叫天婦羅。沈意三心裏默念。
別說,服務還行。
“我看今天這排客還挺滿,是總這樣嗎?”蘇袖清喝著果汁問道。
“天天這樣,但其實還行,兩層大廳人是滿的,”服務員放下天婦羅,“裏麵包房都空著呢,一個人都沒有。”
“那也挺不錯了,你們這食材也不能多貴,也挺容易吃飽的,點不了幾個菜。”沈意三說。
真是大實話啊。
“我們這食材都挺不錯的,老板自己選的呢。”小服務員辯解道。
“看出來了,你們老板雇服務員也挺有水平,要不你怎麽長這麽好看呢。”蘇袖清笑了笑。
服務員美滋滋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去招待下一桌。
蘇袖清見他走了,吃了一個天婦羅笑道:“都是暴利。”
“可不是嘛,”沈意三夾起一個天婦羅嫌棄地看了看,然後愉快地塞進了嘴裏,“我要開一個,也一樣賺錢,但得挑個好地方,最好沒有這些東西的地方,也能有人圖個新鮮和麵子來吃。”
蘇袖清盯著他看了看:“有興趣?”
“還行吧,”沈意三擺擺手,“沒機會。”
晚上天黑了四個人才一起回去。
嘟——
蘇袖清來了一個電話。
嗯。
隨便吧。
都行。
你不用對不起。
行,掛了吧,嗯。
......
“同事啊?”李叔好奇地問道。
“朋友,”蘇袖清看著沈意三笑了笑,“我倆現在都算半個無業遊民呢,哪來的同事。”
李叔心大地笑了笑就過去了。
但沈意三看見了手機的備注,是漢字。
蘇袖清一般不給別人備注,備注的都是朋友家人什麽的,所以就連李明都有備注。
沈意三知道他給自己的是什麽備注。
傻狗。
“是朱迪哥嗎,超市上的事兒?”沈意三問。
“嗯。”蘇袖清點了點頭。
“門打通了?”沈意三瞪圓了眼睛看他。
蘇袖清有點懵。
“什麽門?”蘇袖清偏過頭看著他。
......
說漏嘴了。
“沒什麽,沒什麽,當我沒說。”沈意三有些尷尬,但這麽說來,蘇袖清不知道通門的事兒啊!
“你快說,到底什麽事兒!”蘇袖清壓著聲音吼了一句。
沈意三盯著他,沒說。
看來得照著癢癢肉掐幾下了!
“哎呀,哎呀!”沈意三疼得直躲,“幹嘛啊!李叔和小美還在呢!”
“我說蘇老師幹嘛跟我搶副駕駛呢,合著就為了掐你!”小美坐在前麵樂個不停,“蘇老師,他脖頸那塊才好掐呢!”
“誒你......哎呦呦呦,疼疼疼!”沈意三被蘇袖清像拎小寵物一樣拎著後脖頸。
“那你快說什麽事兒,”蘇袖清眉毛擰成了一股繩,“你和朱迪還能通上氣兒呢?”
“你先鬆開!”沈意三抗議道。
蘇袖清鬆開了他,並舉起了自己的雙手,給沈意三逗樂了。
“咱這超市不是還得等暑假營業嘛,這一兩個月空著不就白瞎了嗎,”沈意三得意地笑了笑,“我就跟朱迪說,旁邊都是門市房,能不能把牆打通了,開個對外的門市,這樣超市也能對外營業了。”
蘇袖清眨了眨眼:“我靠,能行嗎?”
“我覺得行,”沈意三對著開車的李叔說,“李叔,咱縣小學那個小賣部是不是就把小賣部打通了,我小學時候,還有幾個不聽課的從那兒逃課,現在還通著呢嗎?”
“通著呢,這麽多年也沒堵,合理合法。”李叔說。
“不一樣吧,城裏管得嚴啊,”蘇袖清有些擔心,“萬一管怎麽辦?”
“哥,你這個時候怎麽突然教條起來了,”沈意三笑了笑,“不行就不通唄,要是行了,咱就提前回去,以後見李叔時候多的是。”
“要有管事兒過來了你能應付?我可不應付。”蘇袖清看著他說。
“能啊,”沈意三突然挺起腰板兒拍了拍胸脯,“這可是個男人,爺們兒,是個成年人!”
蘇袖清樂了。
雖然他心裏有一些擔憂,但這些招兒沒準真能行得通。
他點了點頭:“好的,爺們兒。”
這兩天李叔和小美的作息時間都被打亂了,比平時晚睡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
其實也就十二點多睡覺,但縣城和農村的人作息一般比城裏要規律許多,這對於他倆來說已經比較極限了。
沈意三脫了衣服,照了照自己,感覺自己是挺黑,但感覺這肌肉線條不怎麽明顯。
他洗了把臉,洗了手手,把水往自己身上半身摸了摸,反光的效果就出來了,跟抹了東西一模一樣,腹肌突然就明顯了起來。
他趁著還沒幹,趕緊跑進了睡覺那屋,對著蘇袖清拍了拍肚皮。
“看看!是不是特性感!”
蘇袖清忍不住笑了,無奈地捂著腦袋說:“你怎麽要臉的時候跟個小雛一樣,這不要臉的時候怎麽......這麽傻啊!”
“就問你性不性感!”沈意三說。
“性感,性感,”蘇袖清象征性意思意思拿手指戳了戳他腹肌,“你這主要是瘦,體脂低,我這肌肉才多。”
“那你給我看看。”沈意三不要臉道。
“嘿,傻狗臉皮真夠厚的,”蘇袖清不想給他看,也不想繼續搭理他了,但還是說了句,“那天在小屋你不看過了嗎。”
“那你說說......”沈意三欲言又止。
“說什麽?”蘇袖清看著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他身上的水已經幹了。
“你今天在車裏打電話到底說什麽了,怎麽愁眉苦臉的?”沈意三靠著門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時候也往腹肌上摸水,照照鏡子哈哈哈哈哈,看看自己肌肉線條明不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