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沈意三努力回憶自己做過什麽夢,但就是想不起有什麽野的,“我也沒......做春夢啊。”

“......誰說你做春夢了,我是說你做夢說夢話,睡醒了穿個褲衩就跑去和人家打架了,你不知道對誰說抄家夥,聽你那意思還在那兒現磨刀呢。”蘇袖清說,“你現在腦瓜子怎麽這麽不正經。”

“你昨天晚上在墳......新樓盤的時候,你就說我野了,我能不往歪了想嘛!”沈意三誓死要為自己幹幹淨淨的腦瓜子辯解。

“都是拿刀舉槍的,一樣野,隻不過昨天隔著塊兒布罷了。”蘇袖清沒看他,起床穿上衣服往外麵走。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沈意三突然說。

“我操,誒不是,沈傻狗先生,我能采訪您一下嗎,您是突然跟腦抽一樣得出這個結論的?”蘇袖清被他嚇一下子。

“那你昨天都說不和聊騷了,可你今天早上又聊了,你肯定就是也喜歡我,”沈意三突然笑了笑,把胳膊往他身上一搭,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哥,你就從了我吧,我都想好了。”

蘇袖清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也沒把這個大掛件從身上摘下去,隻是歎了口氣。

“來吃飯吧,我和我爸都吃完了!”小美從外麵喊道。

“沈意三剛醒,馬上。”蘇袖清回答。

沈意三拖拖拉拉地把衣服穿上了,如果在市裏的時候他這個時候肯定就穿得特別快,或者幹脆不穿。

但現在是在他真正的家裏,他不用那麽著急,怕別人催,雖然想著要不幹脆就隻穿個褲衩得了,但想到小美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加上才剛回來,就打消這個念頭了。

“怕人家小美往你這瞅是吧,”蘇袖清小聲說,“看你穿衣服猶豫不決的,是不是在市裏光上癮了,回來穿衣服都不適應了?”

“不是小時候了,這都是成年人了,哪能說光就光啊,不像咱倆,咱倆都......”沈意三四周看了看,確保沒人,“咱倆雖然是同性戀,但都是男的,互相看看也沒什麽。”

蘇袖清捂住他的嘴:“別,可別咱們,你現在是不是還不確定呢,你再給我好好想想,好好反思反思!”

“我不是男的?”沈意三說、

“我是說你不一定是同性戀!”蘇袖清把他推到一邊,“什麽閱讀理解能力。”

沈意三眨眨眼:“行,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怕李叔他們不接受吧,但李叔畢竟不是我親......”

“是有這方麵原因,”蘇袖清搖搖頭,“總之你再好好想想,不急。”

不急。

但狗急了。

“吃完了飯,一會兒我開車帶你奶墓看看,看看你奶去。”李叔在旁邊說。

“好,”沈意三扒拉著菜吃,被蘇袖清一筷子打了下手,“嘖,別攪,別人還怎麽吃啊。”

李叔笑了:“就你倆,他扒拉就扒拉吧,你這都快趕上他親哥了,拿他當小孩兒管。”

“我倆這就是親兄弟了以後,肯定得多管管他啊,”蘇袖清想了想,怕李叔和小美也有一樣的習慣,於是說,“他扒拉誰的菜都行,哪能扒拉他親哥的啊!”

沈意三並沒有接茬,顯然是有點鬱悶。

因為“親哥”而鬱悶。

之前他聽見這些肯定會非常感動,但現在這句親哥說出來,總有一種變味兒的感覺,甚至是一種擋箭牌和一種提醒。

醒一醒,你倆是拜把子哥們兒,不是同性戀人。

雖不至於當頭一棒,但也的確有種老和尚木魚敲腦袋的憋屈在裏麵。

“小美去嗎?”沈意三問。

“你這孩子,小美肯定去啊,”李叔笑了笑,“誒,老弟你去不去啊?”

這才是沈意三的目的。

他喝粥的速度都放滿了,雖然沒往蘇袖清那裏瞅,但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傻狗變傻兔子。

“去,當然去啊,”蘇袖清往他掃了一眼,“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奶奶......還是他奶奶,但我得把那份心意帶過去啊。”

沈意三笑了:“這話讓我奶奶聽見,她絕對能跳起來揍你。”

“揍唄,就當享受和你同等待遇了。”蘇袖清說。

“還是土路嗎,坑特多吧?”沈意三坐在後座問。

“還那樣,不過聽說最近要鋪路了,也不知道真假。”李叔笑了一聲。

蘇袖清和小美一起過來了,倆人準備了一些祭品,他剛想坐後排,小美就把東西遞給了他:“蘇老師,你把這些放後備箱裏!”

他點了個頭,然後把東西送後備箱裏,雖然他覺得這點東西沒必要放後備箱,捧著就行,合上後備箱的時候他就看見了小美坐在沈意三旁邊。

好家夥,隻能坐前排了,不過這樣也好。

沈意三明顯心頭一涼的感覺。

坐前排的時候,他想著要不回頭看一看沈意三,沈意三也立馬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居然把頭扭了過去,沒看他。

什麽操作這是。

“你最近過得好嗎?”沈意三問小美。

天呐,什麽鬼問題。

“這不挺好的嗎,大美女一個,挺關心我啊,”小美都樂了,“但你這話不應該昨天問嗎,怎麽今天突然問了。”

蘇袖清頭倚著車窗噗嗤笑了。

他沒看後麵這倆年輕人,都能想到沈意三怨恨的眼神。

“多關心關心你唄,長這麽漂亮能不讓人多看兩眼嘛。”沈意三說。

“哎呦,”小美拍了怕前麵的李叔,“你聽聽你聽聽,都誇我好看,就你不誇!”

“我都誇你多少次了,是你非得讓你爹我變著花樣誇你才算,”李叔樂嗬一下,“小沈,我可還坐這兒呢,要鬧一會回去鬧啊!”

沈意三突然有些臉紅了,其實他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單純不知道怎麽說了,扯些什麽才說的小美好看,但經小美和李叔這麽一說,味兒就變了。

“你和我在城裏的時候怎麽不這麽奔放啊!”蘇袖清沒忍住道,下意識地捏緊門把手,還好捏的不是車門開關,不然整個人都飛出去了。

本來還挺不好意思,結果蘇袖清這麽一說,沈意三可來勁了:“我倆怎麽也算青梅竹馬了,單純的友誼,我可沒覺得奔放。”

“人家爹可還坐這兒呢,你小點心啊我告訴你!”蘇袖清半開玩笑半威脅道。

“哈哈哈哈,沒事兒,他小時候我們也經常一起這麽鬧,多有意思。”李叔笑道。

“哥,親哥,我的親親哥,聽見沒,我們以前就這樣!”沈意三把哥這個字咬得都特別重。

“行行行,你們,你們你們你們。”蘇袖清哼笑一下,揮揮手,不想繼續理他。

李叔樂夠嗆:“你這都三十了,咋還跟小孩兒一樣呢!”

“要不我怎麽長得年輕呢,看著跟十八一樣。”蘇袖清說。

本來去奶奶墓地應該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但車上的氛圍卻很奇怪。

又哭又笑的。

但到了地方,望著那空空土地立著的石碑,沈意三的心裏還是五味雜陳。

七年前的記憶逐漸模糊,一些生活的小細節逐漸如煙霧一般散去,站在墓碑前,他突然感覺,奶奶好像成了一個很虛幻的概念。

就像是在聽別人講故去的人一樣,奶奶如今也成了別人口中這個故去的人。

“棺材就埋在下麵,我通融挺多人找的這個地方。”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抿著嘴點點頭。

蘇袖清和小美都把一些祭品都拿了出來,其實無非就是一些水果,鮮花,還有一些紙紮的彩電手機什麽的。

沈意三那些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故去的人也聽不見。

“我爸和我媽關係不好,不管我,一直是我奶奶帶著我。”

“她打我小時候就希望我懂事,像成年人那樣懂事,但我小啊,我就做不到。”

“認識李叔後,隔三差五就往李叔那兒跑,跟著我李叔蹭吃蹭喝。”

“有時候奶奶趕我,說讓我出去自己覓食兒,我都不會走,因為她那是想做飯了,希望我能一起吃。”

“我爸欠了錢,被人家逼著來家裏要錢,我一時衝動,拿了刀......然後就把我爸捅了,之後我就蹲了七年監獄。”

“我尋思著,我怎麽著也得賺點錢,回家看看吧,不至於讓李叔看我過得太慘,不至於讓老家這些人瞧不起我,我就跟著宋祿賺錢,其實就是混日子......”

“後來宋祿走了,我哥還......我想不開啊,我就出來走走,後來偷摸回老家,發現老房子已經被我媽賣了。”

“其實那棟老房子不要也行,無所謂,畢竟不是什麽東西都能留得住的。”

“說我蠢也好,說我冷漠也好,可我就是......哪怕和別人不一樣,我也無所謂。”

“隻要後半輩子能開心一點,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就知足。”

“最後能一起幹點啥,走南闖北的,四海為家,”沈意三笑了笑,“我喜歡旅遊,但我從來沒走出去過。”

話音落下,蘇袖清蹲了下來,摟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喜歡四海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