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大禮進行得還算順利,皇帝站在高高的禮台上,看得我有些恍惚,仿佛站著的不是皇帝,而是二十年後的承德。

走過承德身邊的時候,透過珠簾,我偷看了他一眼,那廝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皇子模樣,臉上掛著祥和的笑容。可是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的臉色不像從前,有些蒼白。

原本的軌跡不就是這麽設計的麽?前麵隻不過是不小心拐了個小彎而已。

進行完大禮,然後又是祭天、祭祖等事情。我累得有些虛脫了,可是心裏竟然有些放鬆,心想,累吧,累吧,反正又不是累我一個人,我好歹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熱血小青年呢,我都累成這樣,那人到中年的皇帝一定更吃不消,最好累死他算了,我寧可去做寡婦。就算累不死,也要累得他一個月爬不起床來!

等到折騰完了外麵的一套,回到宮裏還有一場類似於家庭聚會的晚宴在等著我。我真的有些傻眼,更鬱悶的是好像隻有我一個人累,那皇帝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困頓的樣子,我又懷疑,這家夥真的快五十了麽?

心裏很鬱悶,所以有些自暴自棄,一個勁地喝酒,不管誰來敬酒我都杯來見底,隻喝得那太後笑著說我:“真是個老實孩子!”

承德坐在下麵不遠的地方,我卻一直不敢看他,生怕被別人看出什麽破綻來,終於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偷瞄了他一眼,竟然發現他笑得很是燦爛,和旁邊的兄弟們低聲說笑,好不自在!難不成隻是我一個人在鬱悶?

也許他滅了那假公主並不是為了救我,隻是因為他已知道他的陰謀敗露而已。

我是不是有些太自作多情了?想到這兒,我更鬱悶。

雖然我百般不情願,可是晚宴還是在太後說乏了的時候散了,我回我自己的寢宮。當然,作為今天的新郎,那皇帝也要宿在我那裏。

我硬著頭皮往回走,恨不得一輩子走不到盡頭。可是離寢宮還有不到一百米的時候,我卻恨不得一路小跑回去,為什麽?因為我突然很想去廁所!

是的!我是去廁所了,而且還不止一次,說得文雅些我是突然腹瀉了,說得通俗些,我拉肚子了!

皇帝在我殿裏站了站,給我叫了太醫,然後就移駕去了皇後那裏。

坐在便桶上,雖然我的肚子很不舒服,可是心裏竟然很高興。

這一場腹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算好,我人已經是瘦了一圈,太醫說我可能是因為水土不服,我想,我都來了繁都好幾天了,為什麽偏偏昨天就水土不服了呢?難不成隻是這皇宮的水我喝不得?

太後、皇帝都派人來慰問過我,左皇後還親自來探視我了,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看,我病都不會挑個好點的病,人家別的美人都是心痛啊什麽的,怎麽到了我這裏就成了拉肚子呢?這讓我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不過也好,總算躲過了和皇帝的洞房花燭夜,可是又開始對以後發起愁來,總不能鬧一年的肚子啊,別的先不說,我也沒有那麽多的肉可以掉啊!

兩天後,因為肚子雖然好了,水土不服又轉移了,我起了一身的紅疙瘩,太醫說這是正宗的水土不服!可是我還是有些奇怪,為什麽我偏偏在喝了挽月給我斟的茶之後就水土不服了呢?

皇帝好像也很無奈,不過好在這宮裏美人也多,他又不怎麽好色,所以隻讓人帶話給我,好生養著。

這天夜裏,我正在床上烙餅,心裏合計著怎麽才能早點出了這牢籠,就覺得有點不對勁,翻過身來往床邊上一看,差點驚得暈過去,黑糊糊的一個人正坐在我床邊上,我這裏還沒想到驚叫,他的手就捂了我的嘴,我定睛一看,正是承德那廝!

他看到我認出了他,低聲一笑,鬆開了手。

“你不要命了啊?這是你來的地方麽?”我壓低聲音說道。

承德低聲笑道:“怎麽就不能來了?你們周國的皇宮我都能出入自由,別說我自己的地盤了。”

他說著就脫了靴子,往床頭上一放,自己越過我坐到了床裏麵。

我更驚!暈倒,這要被人看到,不典型的捉奸在床麽?

我坐起身來,然後一把把承德推倒在床上,用手掐著他的脖子,做出一副狠樣子,咬著牙問道:“說!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藥?”

承德笑著點頭,把我的手扯開,湊到我耳邊說道:“不然怎麽可能讓你過這麽逍遙的日子?”

逍遙的日子?就我這滿臉滿身的疙瘩?

他溫熱的唇幾乎就要挨到了我的耳朵上,感覺麻麻癢癢的,讓我有些不自在,急忙閃開了頭。承德抬起我的臉,借著簾子透過來的隱約的燈光,仔細地看了看,然後咂了一下嘴,輕聲笑道:“本來就不俊,現在更醜了!”

一臉的幸災樂禍!

我差點氣暈,剛想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又湊到我耳邊說道:“來,脫了讓我看看身上,是不是效果也這麽好。”說著,手還真來解我的衣服。

我慌忙躲他遠點,怒道:“你不想活了啊?這讓人看到咱們說都說不清楚了!”

“怕人你還不離我近點,這麽大聲說話你就不怕外麵的宮女們聽到?”

難怪他一直都把嘴放到我耳邊才說話,原來是怕被外麵的人聽到啊,看來我還冤枉他了。我心虛地看了一眼外麵,隻好坐到他身邊,剛想張嘴,他就又湊了過來,低聲說道:“想說什麽?湊近點說。”說完還把耳朵湊了過來。

我哭笑不得,隻得也離近了問道:“那假公主是你殺的?”

承德點頭。

“為什麽?”

承德白了我一眼,說道:“你真不知道?要不是保你的腦袋,我用得著殺了她麽?”

雖然想到過這些,可是聽他自己說出來,心裏還是有些甜蜜。

承德突然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其實本來想護住你的性命也就算了,可是……”說著把我往懷裏攬,我掙了掙,發現他力氣還真是大,於是放棄。

“那天看著你穿著大紅的禮服走向他的時候,我發現……還是放不下,這輩子……你別想跟別人了,誰都不行!”承德低聲說道。

一輩子,能有一輩子麽?我的一輩子不應該在這裏。

我從承德懷裏掙出來,“你既然能這麽輕鬆地進來,就也輕鬆地把我救出去吧,行不行?”

承德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求你了,把我弄出去吧,你也不想我真的成了你老爹的小老婆,是不是?”我可憐巴巴地說道。

承德搖搖頭,湊到我耳邊說道:“不想,誰也不能碰你,別人不行,他更不行。”

“那把我帶出去。”

“也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還不想丟了性命。”承德說完,突然笑了。

我想過,救我出去,可能會讓承德受到皇帝的懷疑,可也不至於讓他丟了性命吧,我有些不信地看著承德。

“唉,你可真沒良心啊,一點都不為我考慮。”承德長歎道,“就算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不在意我,可你那些侍女們你也不管了?平白無故地丟了你,別說這宮裏的人都活不了,外麵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到牽連,你當真硬得下心去?”

承德一番話說得我有些心煩意亂,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隻是想著自己的吃喝玩樂,對素兒她們倒也沒有怎麽放在心上過,上次在五牛鎮趁亂跑路時也沒有多想她們的安危,可如今處得久了,她們又死心塌地地待我,如果明知道自己跑路會給她們帶去滅頂之災還跑的話,恐怕我這一輩子都別想安生了。

“照這麽說我就得在這裏老實待著了?”我不甘心地問道。

承德點頭,貌似同情地看著我說道:“嗯,待著了,恐怕還得待一輩子了。”

一輩子,又是一輩子,老子頂多待一年!想到這兒我心裏勉強好受了些。

“對了,葉帆呢?她怎麽樣了?”

“葉帆?那小男孩?”

小男孩?我是不是聽錯了,葉帆什麽時候成了小男孩啊?她是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啊。

承德看到我一臉傻乎乎的樣子,低下頭去悶聲笑了,說道:“你還真是笨啊,真的沒有看出來他是個男孩子?”

我愣愣地點頭,真的沒看出來啊,長得漂亮的小男生我不是沒有見過,可是人家小說上都是女扮男裝,這男孩扮女孩不多見啊。

承德故作無奈地一手撫額,低聲歎道:“我後悔了,原本以為你精明靈透才留你的,沒想到你是這麽個笨丫頭!看走眼了,後悔了,真後悔了!”

我瞪他一眼,羞怒道:“不管他是男是女了,我隻問你他怎麽樣了?”

“活著!好好地活著。”

“真的?”我忍不住狂喜的神色,太好了,葉帆沒事。又想起了南宮越,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和承德開口,“那……那……”

承德掃我一眼,好像猜到了我想問什麽,臉色有些不妙,冷冷道:“想問那南宮越?”

我有些心虛地看著承德,可一想我有什麽好心虛的啊,隨即仰了仰下巴,不甘示弱地回視他,嘴裏還哼了一聲以壯聲勢。

承德看我如此反應,軟了下來,從身後擁住我,“別這麽沒良心,榮兒。”承德柔聲說道,用手指輕輕點著我的左胸口,“這個地方……隻能有我一個人。”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低低地響在我的耳邊,讓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似乎他的手指每點一下我的心都會跟著顫上一顫,這感覺,太怪異了!

真的想不到他對我動了真情,而且還如此之深,我該怎麽辦?一時間心亂如麻,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也許以前是我錯怪了他,也許……

可沒等我亂上幾秒鍾,承德這廝的真麵目又暴露了出來,那原本輕輕點著我胸口的手竟然變點為抓……

“滾一邊去,色狼!”我低聲罵道,使勁把他的手從我的左胸處扯開,可他那手隨後就往我的右胸移去,我又趕緊護住了右邊陣地,氣呼呼地想從他懷裏掙出來,可是他一隻手緊緊地扣住了我的肩膀,就是不肯鬆手。

目前的形勢是我半仰在承德的懷裏,枕著他的一隻胳膊,雖然他能自由行動的隻有一隻手,可是,這隻手對我來說卻很恐怖。

我急得滿臉通紅,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敢罵大聲,對於這麽個色魔加無賴,隻得雙手護住了胸口,一副軟弱小綿羊樣。

“嘿嘿,護好了?”承德在我耳邊問,然後怪笑兩聲,手竟然順著胸口往下滑。

啊!我要氣瘋了,真是太不公平了,男人隻有一點,女人卻有三點。同樣是洗澡有人闖入的情況,男人隻要雙手護一點就可以,還輕鬆得很,女的就得兩手護三點,怎麽也護不周全。

我現在,恨不得自己再生出第三隻手來。看著承德一臉奸笑,我無賴的本性再次爆發,兩隻手放開了胸前的部位,狠命地抓住了承德那隻不安分的手,緊緊地抱在胸口。

看著承德一時愣在那裏,我得意地笑了。

承德倒也不掙了,那手規規矩矩地讓我攥著。突然老實了下來,讓我有些不適應,不知道這廝又打什麽鬼主意,提了十二分的精神提防著。屋裏更加靜了起來,似乎剩下的隻有兩人的呼吸聲,還隱約伴隨著心跳聲,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

昏暗中,承德的眸子更加晶亮起來,他的頭慢慢低下來,離我越來越近……

我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似乎都要從胸腔裏竄了出來,連氣都不敢喘了,身體僵在那裏,害怕似的閉上眼。也許,心中已有了絲期待……

等了半天唇沒有落下,承德卻突然低笑出聲。我睜開眼,不解地看著他,他卻笑得更加厲害,氣息不穩地說道:“不行了,滿麵的紅疙瘩,實在是親不下去啊!”

我狂怒,太沒麵子了,饒是我臉皮再厚,也得紅了。我從他懷裏掙起來,手卻不小心擦到了他的敏感部位,我立馬石化,這,這廝怎麽又有了生理反應?

承德的身體也僵了一下,隨即就鬆開了我,然後自己就爬到床邊去穿靴子,一邊穿還一邊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不然真讓人捉奸在床可就保不了你的小命了。”

我傻傻地看著他穿好靴子,掀開床帳走了出去。我把頭探出帳子,剛想張嘴,承德回身把食指放到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趕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被外麵的宮女們聽到。

他回轉身來,走到床邊,俯身在我耳邊低聲道:“想說什麽?”

我搖搖頭,也把嘴湊到他耳邊說道:“沒事,出去的時候小心,千萬別讓人看到。”說完我就後悔,怎麽這話說得這麽別扭,整個一個□□囑咐奸夫的話啊。

承德衝我一笑,說道:“放心,外麵的宮女們都睡死了,打雷也醒不了的!”順勢還在我臉邊親了一下。

我鬆了口氣,看著承德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臉,還覺得火辣辣的,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突然間明白過來,啊!承德這廝耍我!既然外麵的人都睡死了,幹嗎還要咬耳朵!

不過,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咬耳朵的感覺還真不錯。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幾乎都在做夢,一會兒是承德笑著對我說留下吧,陪著我一輩子,一會兒是南宮越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我不出聲,一會兒又換成了老爸老媽,老爸繃著臉說上學期間,絕對不可以談戀愛!老媽哭著說,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老娘養了你二十年,你眨眼就忘了?為了個小白臉就不要爹媽了……

早上起來,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濕透了,心裏很慌,老媽的哭聲好像還響在耳邊,不行,我不能再陷下去,這世界不是屬於我的。來旅遊新鮮些日子還行,要是一輩子待在這裏,我受不了,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一切現代化的東西,最重要的,這裏沒有我的親人!我不屬於這裏!

可是,現實是不管我怎樣想,我都必須在這裏生活一年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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