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伶牙俐齒,難道我這個做嫡母的還管不住你們不成!”
清若說話不急,但字句之間也毫不客氣,秦氏激得大口喘著粗氣。秋桂忙上前給她順氣拍背,殷奇見此,急忙跳起來,“你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有你這麽跟太太說話的嗎?”
清若眉頭一皺,被殷奇三番兩次“鄉下”“野丫頭”地喊,心裏有些來氣。殷時上前一步,一手攬過她的腰,清若生怕他開口又跟殷奇吵起來,沉聲道:“太太,事情一樁歸一樁,我想當務之急應該是爹的身體。如今爹昏迷不醒,身邊就留施姨娘一個恐怕不妥吧,萬一醒來找不到人也不好。至於我夫君有沒有錯,錯在哪,不妨等爹醒來再說。”
“放肆!輪不到你來安排太太做事,別以為你仗著舅公給你撐腰你就了不起。告訴你,舅公現在抽不開身過來救你,看你怎麽辦!”殷奇輕蔑地看了清若一眼,目光沿著她秀美精致的側臉,不自覺揚起一絲戲謔的笑容,看得殷時立刻醋意大發,將她拉著身後護著。“喲,還真當寶貝護著啊。”
“你……”殷時咬牙切齒道。
清若拉住他寬厚的手,見他回頭,皺了眉,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動怒。殷奇既然敢三番兩次地挑釁,若不是有備而來,就是故意要引爆殷時的脾氣。雖然她並不知道殷時生氣對他們有什麽好處,但此時此刻確實不是生氣的時候。
見清若臉色漸沉,殷時不滿地收住怒火,鼻腔裏吐出一聲濃濃的不滿。
“大哥,你這麽屢次三番地挑釁我夫君,莫不是想趁他衝動之下犯錯,好刁難他吧?”清若掙開殷時的手,從他背後走出來,瞥了下殷奇驚詫睜大了眼睛,轉向秦氏,“太太,如果您真的執意要現時責罰我夫君,那請給一個非罰不可的理由,清若願陪夫君一起受罰。如若沒有,那一切等爹醒來再做處理吧,橫豎我們在家裏,也不會逃不是嗎?”
秦氏眼神半眯,看著清若鎮定的模樣,心裏有些虛,想到剛剛秋桂的提醒,遲疑了一番。
“娘!”殷奇失態地喊了一聲,引得秦氏不悅側目。
清若看著秦氏飄忽不定的眼神,知她內心有些動搖,抿唇道:“既然太太身體康健,我願歸還理家大權。如今爹臥病在床,這家還得靠太太才行。”
清若這一出聲,把所有人都給驚呆了,戚氏猶為甚。她打量著清若,不知清若心裏到底是何打算,當初她想盡辦法要從她手裏移權,不是軟綿綿地打太極,就是轉移話題,明眼人都看得出清若不願別人插手這事。可現在卻主動讓步,難不成就為保住殷時不被責罰?還是說其實清若另有打算?
隻有殷時輕輕挑了挑,好像早知道清若會這麽做。看秦氏久不作聲,清若覺得有些好笑,她不過是讓權,有必要這麽大反應嗎,“太太?您怎麽了?”
秦氏猛回神,頓了一下,開聲:“好,就等老爺醒來,再做處罰!”秦氏睨見殷奇要開聲,瞪了他一眼,有秋桂攙著起了身,走到清若身邊,“我就容你們幾天,要是老爺有個差池,我一樣不會輕饒他!”
說罷,帶著一大隊人浩浩蕩蕩地趕回大院。
看著他們走出了律暉堂,夏初和紅蕾才急忙趕了過來,一個扶著清若,一個緊張地詢問殷時:“少爺您沒事?有沒有傷著哪裏?”聽到夏初的話,清若想起剛剛殷時和殷奇扭打在一起,急忙轉身,“他打到你哪裏了?痛不痛?我看看。”
清若緊張兮兮地打量著他,見他毫發未傷,心裏仍不放心,生怕是震到內髒。
殷時忽然噗呲一笑,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卻引來清若不滿地抱怨,他軟下表情討好道:“別別,別生氣,我知道很開心。你還是那麽心疼我,就算被打死我也甘願。”
“你要是被打死我非得唾棄你不可,人高馬大,還輸給一個酒肉之徒。”清若啐了一口。
夏初紅蕾互望一眼,見他們又開始打情罵俏,相視而笑,識趣地退開了一步。殷時趁機將她摟入懷裏,“我自然不舍得死,要是你被人欺負了,誰幫你呢!”見清若掙紮甩開他的手,殷時立刻認栽,“別這樣,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我的氣,再也不理我了。”
“氣是生定了,這件事我遲早跟你算。”一想到祖老太太,清若的表情頓時沉了下來。
殷時意識到說錯話,急忙道:“好好,以後咱慢慢再算,隻要你不生氣就好。”目光斜了門口一眼,低聲道:“要不,咱們回夏園關門再算?”
清若還以為殷時又在耍無賴,正要生氣,瞥見門口的身影,隻好點點頭。
帶著紅蕾和夏初回了夏園,卻發現黑虎急得滿頭大汗站在院子裏等他們。一見他們回來,緊張地跑上去,“少爺,少奶奶,你們可回來了,聽說老爺昏迷不醒……”看見殷時點點頭,黑虎一臉不可思議,“那少爺,現在怎麽辦?”
氣也氣不出來,難過也難過不了,清若長長吐了一口怨氣,“什麽怎麽辦,把事情查清楚先。太太也真是,莫名其妙真就把人拉去律暉堂,審案都講究人證物證,她憑什麽。”
“就憑我射的箭。”殷時沉下表情。
清若想了一下,雖不願提起,但還是問道:“剛剛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去了馬廂,爹又怎麽會在哪裏?”想到在律暉堂,殷奇好似總是故意在挑起殷時的脾氣,清若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殷時也歎了口氣,回想了一下,然後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剛我和、我從夏園出去後,心裏也不好受。年近事多,商碧那邊也有些不順,心裏壓抑了很多事準備出去走走。哪知走到忽然有個小廝說馬房出了事,我也沒細想便趕過去。走到門口時忽然聽到爹的聲音,跑進去一看,不知爹怎麽騎在一匹獸性大發的馬上,我拿起弓箭想把馬射死,誰知道忽然就偏了。”殷時說得有些壓抑。“本想補多一箭,誰知那馬受了驚嚇,整個立了起來,把爹摔倒在地,這時就有人來了。”
想到方才的緊張情形,殷時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你帶弓箭出去幹嘛?”清若好奇地問。
殷時忽然醒起,“我沒帶出去。”他隻是想出去找商碧吐吐苦水而已,是那小廝……“那小廝!對了,是他拿給我。”因為看到殷稷山騎著一匹烈馬,殷時正想上前解救,身邊有人遞了把弓箭給他,他很自然就搭起弓來。“我一急怎麽就給忘了,黑虎,去給我找那個小子出來。”
“哪個?”黑虎一愣。
“大概這麽高,一臉尖嘴猴腮的樣子,大約十二三歲。”殷時比劃著。
黑虎得令,正準備下去,卻被清若叫住了,“不用去了,這家裏不到十五歲的丫頭小廝也就那麽幾個,我都認識,沒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清若聽出殷時的畫外音,又看那了黑虎一眼,“你沒跟少爺一起嗎?”
“我是跟出去了,可剛出夏園,把一個丫鬟撞到了,就慢了一步。”黑虎說得有些心虛,可自己撞人在先,總不好不聞不問就跑掉吧。“等我趕過去,就碰到三少爺,他讓我出去找大夫,說老爺受傷了。”
“天底下有這麽巧的事?”清若皺起眉頭。
“怎麽,你想到什麽?”殷時望著她,看她嘴裏念念有辭,不禁問道。“你是說殷琛,還是爹?”
“都有,我總覺得事情好像安排好的大戲一樣,一件件趕著上。”清若不安地說,“你們沒去大院,就直接去了律暉堂嗎?”想到殷稷山屋裏除了施姨娘母女,竟然不見其他人,清若更加納悶了。
到底是殷時見多了事,他左拳擊掌,喊了一聲,“哼,我倒以為怎麽這麽別扭,原來是布好局等我往裏跳。”瞥見清若不解,殷時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這是殷奇的老伎倆了,以前每回他鬧了事,知道要被爹責罰時就會往我身上推。每一回都是太太在旁做的證,幫的腔,我還以為怎麽覺得那麽熟悉,這事他們以前常做。”隻不過那時他脾氣傲,又喜歡跟殷稷山頂罪,所以隻要把殷時的脾氣撩撥起來,就算他沒錯,殷稷山也會責罰他。
“你是說殷奇故意讓你去害爹?”清若不由得吃了一驚,腦子飛快地轉了幾圈,“爹要是病倒了……他們打的是這個家的主意?”
如果她想的沒錯,殷稷山要是沒辦法繼續理家,那麽家裏的生意主要就是殷時在支撐,就算有其他管事,但到底殷時是少爺,主要理事還是聽東家的。而殷奇不懂生意,殷琛年紀尚輕,又不如殷時聰明,哪怕殷時是個庶子,恐怕殷稷山也會讓殷時繼續主事。而一旦他們分了家,那這個家的家產怎麽分就是另一回事。
“嗬嗬,難怪說我想奪家產,我怕想要家產的不是我,是他們吧!”殷時頓時目光如炬。
“不管是誰,一切都得等爹醒來再說。”清若道。
“如果他們真的是為了家產,我怕等不到爹醒來,他們一定又會來找事。黑虎,你現在立刻出去,把黑龍找回來,還有跟商碧聯係一下。”殷時冷靜了頭腦,隨即向黑虎安排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