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為何,你跟小如同日出生,至多比她大一刻鍾,怎麽會這般沉悶的思想,倒把妹妹當女兒護著。”殷時笑眼看著清若不安地玩著手指,嬌憨心虛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粉嫩的臉頰一把,“看來最近的夥食不錯,瞧你臉蛋都圓潤起來了。”

清若心一驚,連忙捂著臉,驚恐萬狀地看著他,“我胖了嗎?臉腫得很嚴重嗎?”

她明明每天起床都很認真做了一套廣播體操,連帶清如都跟著運動起來,怕的就是這小身板經不起顛簸。但不得不說天朝頂下了那麽多硬指標,這個是最實用的,強身健體又保持身材。要是上輩子也有這樣的覺悟,她後來就不會把減肥當做一輩子的目標。

清若雙手捧臉,晶亮有神的眼睛瞪得更大,活像一隻小豚鼠一樣,把殷時給逗樂了。“你這般年紀本來就不能太瘦,整一把幹柴抱著都不舒服。”殷時將她拉至身邊,見清若有些猶豫,“我保證不抱你,你坐在身邊就行,可以了嗎?”

被看穿了心思,清若有些難為情,隻好點點頭,乖巧地挨在他身邊坐下。

殊不知她心裏卻是另一番糾結,她早就是成年人,成年人自有成年人的想法和需求。好不容易找了個情投意合的對象,模樣身材都夠得上標準。可是隻能幹巴巴的看著,還要矜持地保持距離,她與殷時再怎麽不計形象的鬥嘴瞎鬧,這古代女子道德標準還是得遵循著,否則跟青樓的鶯鶯燕燕有什麽區別。

清若抿了抿唇,遲疑了一下,小心觀察著他的臉色,“你、有沒有去過……”紅燈區?青樓?窯子?妓*院?“風月場所?”

殷時看她踟躕了那麽久,才勉強吐出一個詞,稍稍收了笑臉,對著她期待又猶豫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以前跟同窗去遊詩時,去過幾次。”清若眼神明顯黯了一下,她果然不能期望太高,他畢竟也曾是風流學子,古代哪個風流名士不跟歌妓們有過一段緋聞。清若安慰自己,好歹古代的青樓女子個個身懷才藝堪比明星,好過現在的明星空有皮囊半點才學都沒有。

可殷時的第二句話讓清若徹底的沒了心情,“前些日子,跟柳雲軒的老板也去了一次。”這商場談事不外乎兩個地方,不是酒館就是青樓,酒色當前,誰能不歡而散。“別懨著臉,我不是去找姬子,去談生意而已。”

清若勉強地點點頭,她還能說不嗎,雖然她兩輩子都沒指望能找到一個純情處男。但想到殷時好歹沒有編謊話騙她,清若抬頭,勉強地笑了笑,“你去談生意可以,但務必請潔身自好。”

“噗!”殷時一口茶喝進去,頓時全數噴出,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什麽時候不潔身自好了。”

以前自詡風流才子跟同窗遊江聚會時,免不了得找幾個歌姬隨行遊樂,再後來棄學從商,更是免不了會在酒色場合談生意。可除了必要時,他自己可從未獨自踏入那勾欄瓦肆。看著清若一張小臉寫著不滿,他連忙舉手鄭重地發誓,“好,我盡量。”

得到殷時的舉手保證,清若這才覺得心裏舒服些,反正身在這個時代,她就不得不有許多委屈和忍讓,盡量別超越她的底線也就算了。

見清若勉為其難的表情,他好笑道:“我總算明白為什麽小如會怕你了,整一個管家婆似的。”

清若回眸飛了一個眼刀,“若膽怯,請退出。”

她帶著二十多年的豐富閱曆重新活過一遍,再怎麽天真,也不可能跟清如比。所以對於清如,她確實是保護多過於親近。就算是雙胞胎,除了模樣長得一樣,偶爾能心靈相通以外,她還是無法把自己拉到跟她年紀去談心,深了怕嚇著她,淺了又沒意思。

“小氣鬼,我才說你一句而已,又變臉了。”殷時無奈地搖頭。

他哪知當初被自己一句話就嚇得掉眼淚的小丫頭,如今也敢頤指氣使地對他說話。當時隻是純粹為了逗她好玩,也為了幫衛濛掩飾,不想她的身影竟趁他不注意,溜進了他腦子裏,揮散不去。

正享受著兩人安靜私密的氣氛時,聽到店小二的聲音,還有一陣淩亂的步子。清若一驚,忙起身,“不是說都包下了嗎?怎麽還有人來?”

殷時卻笑道:“你認識的。”

清若不解地蹙了眉,忽然兩扇雕花木門被推開,隻見衛濛小心翼翼地扶著大腹便便的孔安寧走進來。清若先是一驚,然後興奮地跑上去攙扶著孔安寧,“小姨,小姨丈,你們怎麽來了!我阿姆不讓我去你們家,說怕衝撞了寶寶的運氣。”雖說過了百日可以自由到別人家去,但家中有孕婦或者有高齡老人的,都比較忌諱這一點,所以沒什麽必要的情況下,就不讓守孝的人上門,而守孝的一般也有這個自覺性。

“哼,我要是不來,你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孔安寧走了幾步路,額間已有些冒汗,清若被她說得有些心虛。到底殷時是衛濛的好友,而他們也是因為孔安寧才相識的,她心虛地低著頭不說話。孔安寧也沒再理清若的沉默,轉頭看像笑得一臉滿足的殷時,憤憤不悅道:“你把我外甥女拐了,居然也不說一聲,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這小姨放在眼裏。”

“等我娶過門再喊也不遲。”清若看著殷時神色自如,心中暗歎這人到底臉皮有多厚,被人這麽說都能無動於衷。

“連我你都沒討好,居然敢妄想娶清若。”孔安寧怒瞪他一眼。

殷時無辜地朝衛濛看了看,“討好你不是你夫君的責任嗎,與我何幹了,我討好小若就夠了。”說完,還附贈清若一個大大的微笑,氣得孔安寧連忙把清若藏到身後去。

說不過殷時,孔安寧索性把清若拉到身邊來訓話,“你這丫頭,平時看你還挺機靈的,怎麽就被他三兩句話給懵了心眼了。現在瞧瞧清楚,別以後過了門,哭就來不及了。”

清若被數落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暫時還沒想那麽遠,於是,抱著她的手搖著撒嬌:“小姨,如果他真的不好,你還會讓我嫁過去嗎?”

孔安寧被她的話噎著,衛濛也抿著唇悶聲笑,殷時則暢懷道,“果然還是我的小若好。”

“好啊,現在胳膊就往外彎了!”孔安寧氣得說不出話。

清若連忙討好,“小姨不氣,你都說我是外甥女啦,怎麽往外還不都是彎到你那裏去。我不也是看著小姨眼光好,尋了小姨丈這麽個體貼溫柔的夫君,這才想著小姨丈相好的人,自然也壞不到哪裏去。”

衛濛聞言,吃驚地看著她,暗暗對她豎了個拇指。清若這一句說得極為巧妙,把三個人都誇了一遍,若說殷時不好,那必然跟殷時交好的衛濛也不怎麽樣,也間接證明孔安寧的眼光一般。雖然是歪理,但這個等價遞推回去,就變成如果孔安寧說殷時不好,就等於承認自己眼光不好。

然而,孔安寧可沒想那麽多,她打心眼是喜歡清若的,見她這般委屈乖巧的討好,心中氣也消了大半。隻是心有不悅地瞪了殷時一眼,之前還一副理所當然我付出她就該知道的模樣,被他們一盆冷水澆熄。孔安寧還以為他至少得失落一陣子,沒想到他手腳竟是這般麻利,轉眼就跑去跟清若告白,更沒想到的是清若還就這麽答應了。

一邊想著殷家高門複雜,一邊又深覺得如此能為清若付出又為清若傾心,並且是衛濛視為摯友的人定然不錯。正在猶豫糾結的時候,想著找清若來問個清楚,卻被告知她有孕在身,不適合去守孝的人家裏,也不適合讓守孝人上門。巧在衛濛和殷時向來都有聯係,便瞞著家中長輩的耳目,約著出來見麵。

這邊孔安寧和清若多時未見,一大一小各種八卦交流不斷。清若說著楊茂昌本想抽知海堂的底,卻被反將一軍,堪堪還了貨款,趁著女兒出嫁之時偷偷潛逃。孔安寧聽了心情大悅,擊掌稱好,順便告知荷月嫁去融城郭家後一直家庭不和的事。

“怎麽回事?不是說那人對荷月姐姐挺好的嘛?”清若緊張地問。

“好是挺好,就是她嫁過去半年,一直沒有消息,婆家就有些埋怨了。那男的年紀也不小,家中又隻他一個男子,會催促也是自然的。”孔安寧說著瞄了同樣年紀不小,卻連婚事都沒完成的殷時一眼。

殷時回頭看了她們,搖著手指,誇張地挑眉道:“我沒這個壓力,一我不是長子,二我不是嫡子,三我不是孝子。”

清若被他擠眉弄眼的模樣給逗笑了,孔安寧拉起清若走到一旁的貴妃榻去,把兩個大男人丟在一旁。

“她是聽說了你阿姆給香表嫂,就是衛娘子診過以後便有了發昭,所以前陣子來過一次,估摸著這幾天還會再來。”孔安寧說著,神色也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

清若看她如此,也知她心中顧慮,笑道:“這肚皮看著是要生兩個表弟出來鬧騰了。”

孔安寧聽她這般調侃,也笑了笑,“一個就夠了,兩個不得忙死我。”

每個女人都有生子的壓力,而每個古代女人更有生兒子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