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茱兒心頭頓時一緊,連忙關心道:

“臭猴子,你怎麽了?怎麽會突然吐血,你沒事吧?”

孫興擦幹嘴角,淡淡擺了擺手:

“沒事,一時急火攻心,舊傷複發罷了,不礙事。咱們就先不著急去找牛魔王,一邊清理火焰山中的妖怪,看能不能再弄點玲瓏內丹,一邊再向前徐徐前進吧。”

蕭茱兒立刻點了點頭:“好的,都聽你的,那我就和阿驪小黃往西了,待會在前方那座最高的山腳下匯合怎樣?”

孫興有些虛弱地點了點頭,待蕭茱兒帶著阿驪和小黃兩個保鏢走遠之後,這才重新站直了身體。

“老大,演得是不是有點過了?”

黑胖憨笑著湊到孫興跟前,衝孫興擠眉弄眼道:

“剛剛我老熊的發揮還算可以吧?”

孫興一巴掌拍在他錚亮的腦門上:

“少說廢話,你和晦月往東,虎壯和赤髯往南,沙雕跟著我一路向北,一日之後,在前方山腳下碰頭。”

他目光掃過眾人,微微一笑:

“醜話說在前麵,你們哪一組人弄到的玲瓏內丹最少,可是要挨罰的。”

眾人此時已經落後了孫興一個境界,聽到這樣的威脅,無不心中一凜,隨後趕緊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匆匆往自己負責的片區去了。

沙雕美滋滋的走到孫興身後站定,有些豔羨地說道:

“老大,老沙我真的佩服你,情緒穩定的可怕啊。若換作是我,那蕭茱兒啥都理不清,還要給我使臉色的時候,我早就讓她滾蛋了。”

“在不濟穀底能遇到老大,此後得以跟在老大身後學習,真是我老沙的大運啊!”

誰料孫興聽到沙雕這番話,臉上的笑容卻倏然間變得苦澀起來。

“情緒穩定?撞到大運?”他吐出一絲有些自嘲的笑聲,原來渾身的意氣風發也頃刻散去,變得蕭瑟起來:

“那是因為老大我在上一世,渡過那個劫了啊...”

沙雕,老大給你掏掏心窩子吧,好好記著,老大接來下要說的話,會很值錢。”

沙雕很少見到孫興如此嚴肅的神態,當即也神色一正,幾乎快要豎起了耳朵。

“大運之前,必經情劫,痛徹心扉,是為了讓你覺醒。曾經老大的生活也總是一團亂麻,天天充斥著各種極度消極的情緒,這便是在經曆情劫了。”

“一直經曆情劫,說明你沒情關。對過了情關的人來說,一切情感,都可以成為他的滋補;而對沒有過情關的人來說,一切情感,卻都會變成對他的消耗。”

沙雕雖然聽得連連點頭,但眼神中卻有些似懂非懂:

“那麽老大,這情劫,又應該怎樣去過呢?”

孫興幽幽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過情關的重點是破情執。情執不是對愛的執念,是對被愛的執念。執著於愛不會痛苦,因為愛是給予、是慈悲。執著於被愛才會痛苦,因為情是欲望,是貪婪。”

“愛是正麵的,是無條件的,是你本身就很美好,你的美好溢出來,就自然而然能惠及身邊的人,身邊的人也會因此將這樣的美好反饋於你,從而形成良性循環。”

“而如果內在匱乏,才會貪婪地需要另一個人為自己提供力量,卻忘了自己本也是天地的孩子,本就有無限力量。”

孫興抬起腳步,緩緩向前,腳下是火焰山的黑色土地,腦中卻都是前世的過往曾經:

“沙雕,你可相信冥冥中的天命?”

沙雕搖了搖頭,但卻立刻又點了點頭:

“老大,你這般問老沙,老沙一時倒還真不知如何作答了。或許老大從前是不信命的,認為人定勝天,但後麵經曆的事越來越多,好像真也漸漸相信起有天命這個東西的存在了。”

孫興長長呼出一口氣,對著沙雕淡淡一笑:

“老大和你一樣,前世本是不相信的天命的,但在種種巧合之下,卻又開始不得不信,可臨到死才發現,天命不一定是生而既定的,也有可能是人為去造成的。”

沙雕聽到這句話,旋即深思起來,但想了片刻之後,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老大,這天命,怎麽可能會被人為影響?老沙想不明白,還望老大解惑。”

孫興拍了拍沙雕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

“身在三界六道之中,我們的每一個起心動念,其實都是在向這個宇宙發出信號,你相信什麽,就會共振什麽,宇宙就會給你回饋什麽。”

“有些人發出的信號是:我很美好,請加入我;還有些人發出的信號是:我很匱乏,請救救我。”

“而偵破情劫的關鍵,便是不再貪婪被愛,隻是去愛。你來了,我心生歡喜;你不來,我也能夠好好愛自己。”

“就像做任何事一般,不再期待成功,隻是去做。無所求,才能滿載而歸。”

“無所求,才能滿載而歸?”沙雕突然渾身一震,腦中宛如醍醐灌頂:

“難怪有句話叫做,智者不入愛河,這其中也是有了智者隻會期待自己,不會期待別人的意味吧?”

沙雕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畢竟期望帶來失望的惡性循環。”

孫興此刻卻是沒有去注意沙雕說的到底是哪兒來的話,隻是搖了搖頭:

“沙雕,智者不入愛河,並非是智者沒有愛情,而是不入欲望的沉淪之河。”

“愛你而不糾纏,欣賞你而不評判;靠近你而無侵略,憧憬你而無強求;批評你而不責備,幫助你而不冒犯。”

“雕啊,愛情的真相,是借助夢幻泡影般的風花雪月,找到本自具足的自我。好的愛情,是讓彼此都活出光芒萬丈的自己,而不是相互勒索養料。”

“要允許他成為他,也允許自己成為自己。”

沙雕望著孫興的背影,竟然覺得眼前這隻猴子的形象,一時間突然變得格外偉岸起來。

這得是摔了多少跟頭,熬過多少難眠的夜晚,流過多少血淚,才能換來的大徹大悟?

他怔怔看著孫興緩緩前行的腳步,鬼使神差問出了一句:

“那麽老大,你愛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