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依舊是梆部菜,我前麵的幾個老大是不會吃這種沒有一點油水的爛冬瓜的,老馬讓兩個專門負責伺候我們的小子上去拿了方便麵、鹵蛋和火腿腸,我和老馬,加上邢軍,我們三個再加上兩個幹活的小子,我們五個在前麵吃麵,後麵的八個則吃著梆部菜和早上剩下的鹹菜蘿卜條。

邢軍說道:“你們這裏還不錯,我前麵待的三號監什麽都沒有,都是三五,就排頭有點大帳。”

我問道:“那你有大帳嗎?”

邢軍笑了笑說道:“俺沒有大帳,俺就是一三無,嗬嗬,今後還要靠兩位大哥罩著!”

老馬說道:“沒問題!老大讓你坐了三號位,你就踏踏實實的坐著,下麵兩個小的,小虎、小剛,你隨便使喚,剩下的那五個料就是這房間的勞動,所有的衛生勞役都是他們幹,你是三哥,就負責檢查,哪個幹得不好,不用說話,上去就是大嘴巴招呼,路子隨便搞,哈哈!”

大家說說笑笑吃了還算豐盛的晚餐,吃完晚飯大家走圈,消化,這個二所由於場地小,沒有放風,我們在裏麵隻有在房間裏麵走圈,負責擦地洗碗的在幹活,我們幾個閑著的就走圈,走幾圈下麵幹活的也都弄好了,下一個節目就是洗澡。

天越來越熱了,每天晚上洗澡成了必須的事情。洗澡也有先後順序,我是排頭,第一個洗,然後是老馬,接著就是新來的邢軍,然後是兩個小子,以此類推,按鋪位次序排列。

我很痛快地衝了幾盆冷水,然後用毛巾拚命搓擦,直到把全身上下搓得通紅,然後我就光著身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做起了俯臥撐,我現在已經可以一口氣做一百個了!

小剛給我拿過來幹淨的毛巾和襯衣襯褲,我把身上的汗擦了,穿上衣服,走到前麵的鐵柵欄旁,雙手拉著鐵欄杆,用力抻了幾下,做了兩次深呼吸,對著鐵欄杆做了幾個拳擊動作,小虎已經為我泡好了茶水。

等到大家都洗好了,最後一個要負責吧梆部水池那裏清理幹淨,我把老馬叫過來,悄悄把燈(打火機)和巴頭(香煙)交給他,他開心地領著大夥到後麵“嗨呸”去了。

我一個人歪坐在前麵為他們昌毛(站崗放哨),不一會兒邢軍過來了,默默地坐在我的身邊,我的眼睛盯著那個不鏽鋼保溫桶,嘴上說道:“你怎麽不去跟他們一起嗨呸?”

他站起來,雙手支在鐵欄杆上說道:“我不好那個。”

我斜了他一眼,出來混不抽煙的人我還真是少見。就說道:“你站過來,對在我這個位置,你盯著那個保溫桶看,當反光鏡看,巡視的管教從那邊過來,你馬上就能看到,明白嗎?”

邢軍蹲到我身邊看了看,突然笑了,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說道:“哇噻!輝哥,你太有才了,這裏都能看到共軍的監控室!”

我站起來對他說:“那你就看著吧,有事趕緊喊一聲!”說完我把那個安徽幫的家夥留在那裏看新奇,我推開走圈掩護的人,跨到後麵的梆部上,老馬正在吞雲吐霧,看我跨進來,連忙往邊上挪了挪,我接過他手裏的煙,吸了兩口。

我把煙又遞給他,說道:“每人兩口,快點!”說完我起身跨出來,又走到前麵去,站在鐵柵欄前麵,走廊裏麵的電視正在播新聞聯播。

我到牆邊,挨著邢軍坐下,我說道:“哥們,你們皖北有一種乒乓球手雷,好東西!”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是,上次我們跟越南幫火拚還用了乒乓球手雷,好用!那是我們老家的特產,製作非常簡單,跟我們小時候玩的摔炮是一個原理。”

我捅了他一把,說道:“眼睛盯著那個桶,別光看著我。”

邢軍“哦”了一聲,把頭轉過去,接著說道:“我這次就是帶了幾個這個東西,還有幾顆仿,一百多子彈。”

我說道:“你們皖北老家能做這玩意?”

邢軍說道:“輝哥,俺不知道你為啥掉的腳,但是俺知道你是一條好漢!不然我們勇哥也不會那麽佩服你們,我實話跟哥哥說,一旦出去了,需要用噴子,你就去俺的老家,東興縣大興莊,進去就提俺就行了,、五四,六九、八一、九二,你要什麽有什麽!你要多少有多少!記住了,對誰都別提這個地名,整個村子都是幹這個的,記住了嗎?哥哥。”

我真想一頭撞死!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我對他說道:“兄弟,放心,我什麽都沒聽到!你什麽都沒說,我還要告訴你,無論是在這裏麵,還是將來去了監獄,對誰也別再提起,明白嗎?一旦被人家放巴(報告的意思),你毀的就是整個村子!”

邢軍疑惑地抬頭看著我,然後低下頭說道:“明白!”

晚上,我躺在被窩裏麵失眠了。這個情報交給劉斌能把他給樂死,他立馬就可以升個分局的副局長什麽的,最小也可以提升為看守所的副所長,可是那一整村的人得死多少?我出去的那一天,就在監獄的大門口,我會被打成馬蜂窩吧!我想,我需要那些武器!總有一天我會出去,出去了手裏就必須有武器。我胡思亂想了一夜,後半夜才混混睡去。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淡,我在等待著快點開庭,劉斌卻一直催促我快點拿下邢軍,我告訴他,這個邢軍不是他們想象的有hei社會背景的家夥,他隻是個小混混,不知道哪裏弄了兩把槍來賣。

劉斌根本不相信,他堅決認為這個邢軍肯定有問題,他開始頻繁地提邢軍出去。他快瘋了,我想。

可是,就在我終於熬了一個月就要開庭的前一天,劉斌突然把邢軍從我們房間調走了。8o4的唐警官和葉警官突然來提審。

和藹的唐警官照例先給我點上了一支三五煙,笑mi眯地看著我,他說道:“王輝啊,我們好久沒有來看你了,你在這裏還好吧?”

我吸了口煙道:“好,很好,哈哈,你們覺得在這裏能好嗎?”

唐警官接著說:“我們這次來,是來跟你核實一個人,你來看看,這個人你認識不?”說著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照片,起身走了過來。

我接過照片一看,是於奇勇!盡管是禿頭,一看就是監獄裏麵拍的,還穿著灰色的鐵杠衫,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而且這家夥還胖了許多,看來他在裏麵還混得可以,十三年,夠他熬的。

我表情平靜地把照片還給唐警官,說道:“不認識。”唐警官一直盯著我的臉,我的臉皮很厚,我相信他看不出什麽來。

唐警官手持照片直起身子,轉身又拿了一張照片,問我:“你再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我接過來一看,笑了,說道:“這不是我們房間的邢軍嗎,哦,他現在已經不在我們房間了,怎麽,你們也是他的承辦?”

到現在,我心裏完全明白了,這小子肯定中了劉斌的什麽**陣了,把我給撂了!

唐警官回到座位上坐好,依然微笑著對我說道:“給我們講講閘北棚戶區天湖茶館的那場槍戰吧,還有後來的楊行的堆場槍戰,嗯?說說吧?”

我決定裝傻到底,我說道:“唐警官,您開什麽玩笑啊,什麽什麽槍戰,我都沒聽說過啊!”

唐警官慢慢繃起了臉說道:“我們現在有不下十個安徽幫和越南幫的目擊證人!我們現在讓你自己講是給你機會!機會,懂嗎,你現在講出來,我們還可以算你主動坦白交代,如果你什麽都不說,一樣可以定你的罪!你自己考慮考慮!這兩種的後果是截然不同的,什麽叫坦白從寬?你是個有文化的人,不用我給你講政策了吧。”

我的大腦開始嗡嗡作響,唐警官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可是我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了,有句老話叫什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況這兩次槍戰都不下幾十名目擊證人!越南幫、安徽幫都有人落網,拿著我的照片到處張貼,有立功心切的家夥就會跳出來指認我,比狗還嗅覺靈敏的8o4蓋子們才不會放過這樣的大案!

更何況,我這次是栽在了劉斌的手裏,一個看似意外的巧合,背後的人為又有幾人知曉呐,這就是為什麽有人到死也不會明白,怎麽就漏了呐?

自從進到裏麵,從來都是我在算計別人,到最後,打雁的人被雁鉗了眼睛,獵人打狐狸還是狐狸打獵人,我有些頭暈。

那一天的審訊後來我一言不,就那樣聽唐警官給我再現那兩次聽起來很刺ji的槍戰,第一次是越南幫打上安徽幫的門來,我剛好在裏麵,第二次是我們主動出擊,我還中了一槍,那槍傷他們也早就驗過,一切都對我不利,最後我說道:“行了,你們別說了,叫唐龍律師來,否則我什麽都不知道!”

唐警官和葉警官對視一下,說道:“這樣吧,給你兩天時間,你進去好好想想,兩天後我們再來。”

我的腦子有些亂,我也需要時間,就說道:“好吧,麻煩通知我的律師明天來一趟。”唐警官說道:“這個恐怕不行,案情比較重大,在偵查階段任何人不宜介入,就這樣,你好好想想,我們兩天後見。”說完走了出去,陳國慶管教來帶我回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