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 雲羽現在就可以拔腿就走,離開這場夢。

但是她並沒有這麽做, 她莫名地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她就像一個睡懶覺的人, 無論鬧鍾如何吵鬧,她都想多賴床那麽幾分鍾。

神明也沒有趕她走。

他們進了花庭,坐在精致漂亮的圓桌前。

雲羽提起茶壺, 往自己的茶盞裏倒了茶,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

是紅茶, 但是加了牛奶和楓糖漿, 不苦。

她這才放心地喝起來。

銀發神明坐在對麵,一手支著臉, 平靜地看著她。

“你不喝嗎?”

雲羽拽過他的茶杯, 往裏麵倒茶。

倒完之後, 她就把杯子往神明那邊推了一點。

“甜過頭了,不喜歡。”

他一邊這麽說著,伸手把茶盞拿回來。

他喝了一口, 就被甜得皺眉,但也不肯放下杯子, 一口又一口, 服毒一樣地把茶喝完了。

皺著眉的神明把杯子推到桌子中間,示意坐在對麵的黑發少女再倒一杯。

雲羽:“……”

真的不喜歡?

不喜歡還這麽上癮?折磨自己呢?

雲羽沒有給他倒茶。

神明的表情變得有點遺憾。

雲羽又喝了一杯茶, 站起身, 準備從夢境出去了。

賴床是她的自由。

但是賴太久不好, 太怠惰了, 而且容易讓身邊的人擔心。

神明叫了她的名字:

“雲羽。”

雲羽停下腳步。

“關於那棵樹——”

神明對黑發少女說,

“想怎麽支配它, 是你的自由, 你可以不去活化世界的地脈,可以做更有利於你自己的選擇。”

雲羽回過頭,看著站在她後方的銀發神明。

她覺得這件事有點意思。

“在我不知道該如何阻止灰病的時候,你幫我出了這樣的主意,甚至連‘魔力來源’都準備好了。現在金葉之樹的時間啟動了,你告訴我,我可以選擇不去阻止灰病——”

雲羽問他,

“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她知道,這位神明一開始就不支持她去阻止灰病——

不過交談一番後,創世神冕下還是幫她出了主意,她以為自己說服了對方。

“阻止灰病是你的目的。”

神明對新生的深淵之主說,

“我做這些事的目的,是讓你得到金葉之樹——擁有金葉之樹後,你擁有的權能會與從前大不相同。這個目的現在已經達成了。”

雲羽:“……”

這位神明為可謂是操碎了心——

預言之神、巨人遺址、金葉之樹……他為了新生的深淵之主能夠成長,提前做了諸多的布置。

雲羽抱起了手臂,說道:

“如果我偏要阻止灰病呢?”

她做好了吵架的心理準備——

吵贏吵輸都無所謂,阻止灰病這件事情她一定會去做。

雲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在灰病剛剛出現的時候,西裏爾和艾伯特都不支持她插手,希望她不要做吃力又吃虧的事。雲羽能夠和兩個守護者和和氣氣地表示——她理解,她知道不該插手,但是她還是想要解決問題的辦法。

而現在,在夢境裏的神明對她說可以不插手的時候,她卻感覺到了沒有由來的憤怒。

是因為關係不夠親近?

不,也不能這麽說,陌生人的話她反而會一笑了之、置之不理。

可也不能說是親近吧?他們倆這關係多少帶點扭曲。

覺得對方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

有一點,但也不是這個原因。

感覺自己被安排了?

好像是這樣……

神明非常果斷地回答道:

“那就去阻止。”

雲羽:“……”

她這脾氣發得,就像在拳打棉花。

輕飄飄的,打得一點也不過癮,不解氣,反而更生氣了。

雲羽試圖再引起點矛盾:

“你不是不希望我去阻止嗎?”

“我再怎麽不希望,也沒有用吧?”

神明抬起手,放在了黑發少女的腦袋上,揉搓了兩下,說道,

“選擇權在你手裏,你不用管我怎麽想,雖然我心裏還是希望你能聽一下……”

他話語頓了頓,又補充道:

“而且,做了這麽多準備布局,來讓你的力量成長,就是為了讓你能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雲羽:“……”

她不生氣了,也不想吵架了。

雲羽抱著手臂,繃著臉,說道:

“別摸我頭,我還要長個子。”

神明淺笑著說道:

“你不會長了。”

雲羽:“……”

又想吵架了。

雲羽從睡夢中蘇醒了。

深淵之主的夢境還是一如既往地耗費時間。

西裏爾和艾伯特都比她醒得早,死護著她的西裏爾在醒來之後,就把她從翅膀下麵放出來了。深淵之主終於被抬回房間,睡到了柔軟的床鋪上。

雲羽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艾伯特。

大祭司正拿著淺藍色的枕套,往裏麵塞羽毛。

雲羽的房間裏堆了不少羽毛。

小奶貓魚尾巴陶醉地在那堆柔軟溫暖的白羽毛裏打滾,仿佛吸了十斤貓薄荷。

艾伯特伸手去撈它,小奶貓弓起背,炸著毛凶巴巴地“哇嗷”一聲,又拱進了羽毛堆裏。

陷在裏麵的還有一隻小木乃伊,這個屬於黑暗的小惡魔一邊打滾,一邊被光明的氣息嗆得直打噴嚏。

……這就是氪命吸毛吧?

雲羽:“……”

話說哪來的這麽多毛啊?

是誰把她領地裏養的鴨子和鵝的羽毛全拔了嗎?

雲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抬起頭,仔細看了看艾伯特,驚悚道:

“你、你……”

房間的窗戶被推開,西裏爾翻窗進來,一邊翻一邊問:

“主人醒了嗎?”

雲羽看看艾伯特,再看看西裏爾,說不出話來了——

眾所周知,西裏爾因為翅膀的縱高高於窗戶,是沒法翻窗進來的。

而現在,他可以自由翻窗了——

他的翅膀沒了!

沒——了——!

深淵的兩位守護者背後的羽翼都消失了。

現在不會再有人將他們誤認成天使和墮天使了,他們現在看起來,就是長得過於漂亮的人類。

雲羽:“……”

雲羽如同霜打的茄子。

她麵無表情地躺回去,拉起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蓋進去——

一定是她醒來的方式不對,要重來一次。

艾伯特拽住被子,把雲羽掀了出來。

雲羽坐起來,被迫麵對現實:

“你們的翅膀呢?”

“收起來了。”

艾伯特背後有光芒亮起,羽翼也從那光芒中生出、伸展開來,

“我們在金葉之樹下麵昏倒了,再醒來的時候,羽翼就能自由收放了。”

艾伯特的羽翼和從前相比,又變大了很多。

他沒掌握好距離,伸開的羽翼撞到了桌子,上麵的小花瓶倒下來,咕嚕嚕地就要滾下去。

西裏爾接住花瓶,放回桌子上。

【姓名:艾伯特

性別:?

年齡:10302

種族:?

屬性:光明

職業:深淵守護者

戰鬥力:EX

介紹:他的一半血液來自於深淵之主,當深淵的主人的力量發生飛躍性的成長,他的血液也會蘇醒,洗煉他的靈魂與身軀。】

雲羽若有所思,又轉頭看向西裏爾。

【姓名:西裏爾

性別:?

年齡:10302

種族:?

屬性:黑暗

職業:深淵守護者

戰鬥力:EX

介紹:雖然總是覺得自己的羽翼非常累贅,但守護者大人並不習慣收起羽翼的生活。因此,他時常會躲到沒人的地方,梳理自己的羽毛。】

種族怎麽變成問號了?

是係統分不清他們到底是半神還是神明了嗎?

“這樣挺好的。”

艾伯特說道,

“我以前經常會覺得,這對翅膀好看是好看,就是有時候不方便活動。”

雲羽鬆了一口氣。

還好,翅膀是收起來了,不是沒了。

以後她還能繼續體會擼守護者的快樂——去堵西裏爾就行。

雲羽想起來重要的事情:

“對了,灰病……”

“灰病應該已經停止了。”

西裏爾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我沒去太遠的地方,隻是看了看深淵周邊的地區,那些地方已經開始長雜草開野花了,有些地方還出現了很多花精靈。總之,大地的生命力非常旺盛,這種情況下,灰病不會再繼續了。”

艾伯特感慨道:

“真是一棵神奇的樹,一棵樹就能做到這種事情。”

雲羽有著同樣的感慨。

雲羽盤著腿,坐在**,問道:

“之後世界會變得怎麽樣呢?”

“會逐步接近第二神紀吧?”

艾伯特說道,

“漸漸地恢複成眾生繁榮的時候,不過勢必會出現很多問題——”

“有些生靈,自身一旦變得強大了,就不願意再維持現狀了,會去挑釁、侵擾別人。還有些生靈呢,會不惜一切去追逐力量,隻要是雙眼能看見的,就要抓到手裏,也不管自己有沒有能力去控製。”

雲羽點了點頭。

“您以後別因為這些事自責。”

艾伯特對雲羽說道,

“世界就是每時每刻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的,除非這個世界死了。一同走向大地衰竭、海洋繁榮的結果,或者一同走向恢複生機、但是充滿衝突與矛盾的未來,後者怎麽看都不會比前者差。”

“好事會比壞事多很多。”

雲羽說道:“我明白的,不用勸我。”

雲羽挪到床邊,穿上鞋子站起來。

她左手挽過西裏爾,右手拉過艾伯特——

她原本是想一手抓一個翅膀的,但是現在沒有翅膀可抓了。

“出去逛一逛?”

雲羽問道,

“深淵應該發生了一些變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