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這樣想的。”

白翡翠的國王陛下笑著說,

“我們和光明教廷的關係一直很好,由他們來持有黑森林的土地,能夠讓我們有個好鄰居, 還能作為中間地區,大幅度緩衝白翡翠王國和亡靈之都澳克都要塞的矛盾。”

艾伯特問白翡翠的國王:“白翡翠王國設有元老院吧?元老們同意您放棄爭奪黑森林嗎?”

“他們的確很想要黑森林。”

國王有些無奈,

“但是白翡翠沒有去和光明教廷爭奪的能力,光明教廷有意,元老院除了放棄也別無他法。”

雲羽淺飲著花茶。

她淺銀色的眼眸裏帶著笑意,她覺得這個發展還不錯。

“對了, 大人……”

國王歎了口氣, 對雲羽說道,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雲羽將茶杯放在手中的描金小碟子上, 說道:

“您直接說就好,倘若事情合理,我也有做到的能力, 我會努力去做。”

“為了使雙方的關係變得更加親密,白翡翠王國和東方的瑪奧蓮王國打算進行聯姻。”

國王說道,

“我的小女兒對聯姻非常不滿,選擇了離家出走。”

雲羽眼睛裏的笑意消失了,她問國王陛下:“您希望我幫您找回公主殿下?”

“不……”

國王對雲羽說道,

“您的確能幫我找回她——奧蘭登,我派往黑魔法學院的煉金術導師讓學徒給我傳遞了消息。他在您的學院裏看見了那孩子, 那孩子在忙於探索外界,偶爾會做些冒險者的任務,似乎過得很開心……”

“我希望您能幫忙照顧那孩子……她的劍術很不錯, 生存應該沒什麽問題, 但我就是很擔心她。”

雲羽有點錯愕。

拜托關係不錯的勢力的主人, 照顧一下離家出走、逃到她那裏去的女兒……

這位國王陛下,此時展露出來的形象,是一個擔憂女兒的父親。

但是……

雲羽問道:“既然擔心的話,取消聯姻不行嗎?”

“大人,聯姻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國王搖了搖頭,說道,

“白翡翠王國設有元老院,瑪奧蓮王國也設有議會,這兩個在世界兩側的國家建立起往來關係、讓王室聯姻的決策,是元老會提出的。”

“國王雖然是最終的決定者,但我在這方麵其實沒什麽自由權,元老院做出的所有在長遠角度上來看對王國有益的決策,國王是沒有理由去拒絕的。”

雲羽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能夠理解元老院的存在——

對一個王國而言,國王專權的話,會不利於國家的長久發展。

擁有一個能夠和國王相互製衡,能夠討論和提出更多建議、決策的設施的話,這個王國才會更加穩定。

當然,擁有元老院後,國王、王室和貴族必然要喪失很多權力。

“而且,這場聯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是兩個王國的事。”

國王解釋道,

“如果說要因為當事人不情願這種理由,提出要取消聯姻,一定會傷害到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友誼。我身為國王,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那麽,您還是希望聯姻完成?”

雲羽不解道,

“這樣的話,您為什麽要我保護逃跑的公主,而不是把她送回來呢?”

國王回答道:“作為國王,我希望聯姻完成;作為父親,我希望我的女兒過她想要的生活。”

雲羽問:“在國王和父親之間,您隻能選擇當國王吧?”

“是啊……”

國王笑著說道,

“我是國王,應該按著公主的腦袋,讓她完成這場聯姻。”

“但是這場聯姻裏,出現了一點可以讓我的作為父親的私心發揮的意外。”

雲羽等著國王說完。

“我女兒的聯姻對象,瑪奧蓮王國的第一王子也逃跑了。”

國王微笑著,他有點開心,也有些無奈,

“兩邊的當事人都跑了,那麽聯姻延遲或者失敗,就是雙方共同的責任。錯誤和責任對等的情況下,雙方的友誼還是維持得下去的,所以就讓事情這樣錯著吧。”

雲羽:“……”

懂了,互相比爛。

不過這真是個不錯的做法。

“您放心,公主殿下在黑魔法學院的期間,我會讓人照顧好她的。”

雲羽對白翡翠王國的國王說道,

“但我不能保證她一直停留在黑魔法學院,您知道,冒險者是很喜歡到處走動的……如果她離開了,我就沒有辦法了。”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國王對雲羽說道,

“感謝您,大人。”

雲羽又和這位國王陛下聊了一會兒。

他們誇讚了煉金術導師奧蘭登,又“雖然但是”地對這位赫赫有名的煉金術導師進行了一番吐槽。

白翡翠的國王向雲羽討要了簽名,說他的大女兒,白翡翠王國的王儲非常憧憬深淵之主、

……

總的來說,這次見麵還算愉快。

到了中午的時候,國王以“不打擾您享用午餐”的理由辭別,從拉姆城返回了王都。

“趕路趕了兩天才到拉姆城,隻停留一個上午,就要返回去。”

雲羽感慨道,

“當國王可真難啊。”

“賢明的君主就是這樣的。”

艾伯特對雲羽解釋道,

“一生都在忙碌,學習、見客、批改公文、和元老院討論爭辯,基本沒什麽閑暇時間……做得好國王,做不好父母……”

雲羽轉過頭,問艾伯特:“你在迦南也同樣辛苦嗎?”

“我?”

艾伯特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至於這樣……但凡是自己能夠處理的事情,天使都不會拿過來麻煩我,我動輒就外出一個多月,迦南的一切也還是能照常運轉。”

“不過,天使的數量不多,還避世居住,本來就不會有很多事情。”

雲羽點了點頭:“也對。”

艾伯特對雲羽說:“我倒是覺得,您在深淵的時候很辛苦……”

雲羽覺得,自己在深淵的狀態很難說。

她有時候會忙到晝夜不休腳不沾地,有時候則是能騰出大量的時間去玩樂。她的忙和閑,一般取決於領地裏是否有待執行的事務,是否有人搞破壞、惹麻煩。

“有時候確實會覺得辛苦。”

雲羽摸了摸頭,說道,

“但我覺得還挺正常的。”

“……正常嗎?”艾伯特對雲羽說,“有這樣的心態的話,證明您還挺適合做領主的。”

就在這時候,雲羽看到自己麵前的空氣扭曲了一下。

擁有圓滾滾的腦袋和短粗四肢的小木乃伊從扭曲的位置走出來,撲倒在她的被子上。它站起來,用兩隻小短手拍了拍腦袋,從背包裏拿出一封信遞給雲羽。

雲羽將信封敞開。

這封信出自西裏爾的手。

[深淵的一切都好,您可以放心地前往冰霜森林,不必掛念這邊。]

信紙上就隻有這樣短短地一句話。

雲羽把信封完全拆開,舉著信封和信紙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麽玄機來。

艾伯特問她:“怎麽了?”

“我在信裏寫,我打敗並控製住了夜神,我早就意識到了我就是第二神紀的那場獻祭中的祭品。我對他抱怨了一大堆‘因為你一副不想讓我了解過去的樣子,我就裝不知道,裝得很辛苦’之類的話。”

雲羽晃了晃手中的信,

“然後他給我的回信裏,就隻有這麽一句話。”

雲羽滿腦袋霧水:“他真的讀我的信了嗎?不是讓貓讀完,又讓貓給他代筆寫信的吧?”

艾伯特:“貓?”

雲羽解釋道:“新養的寵物。”

“他應該是認真地讀信了。”

艾伯特對雲羽說道,

“他就是這樣的,重要的人試圖對他敞開心扉聊點正經事的時候,他往往會選擇避開——他不怎麽擅長說真心話。”

艾伯特接過雲羽手中的信紙,說道:

“‘我擔心糟糕的過往會使您悲傷、崩潰,所以才選擇隱瞞不提,沒想到反而給您造成了負擔,非常抱歉。’‘麵對神明的戰鬥很危險,您能夠贏下來,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既然出去玩,就玩個盡興,不用操心家裏的事情。’——他心裏大概是這樣想的。”

雲羽:“……”

你是西裏爾的翻譯器嗎?

雲羽拿回信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係統倉庫裏。

“艾伯特,我們早點去冰霜森林吧。”

她對擁有著雪白羽翼的守護者說道,

“早點做完要做的事情,早點回深淵。”

艾伯特問:“您打算什麽時候走?”

“現在?”

雲羽看了看自己纏繞著繃帶手臂,說道,

“我覺得自己已經恢複到可以正常活動的程度了。”

艾伯特問她:“真的沒問題嗎?”

雲羽晃了晃手臂,點頭道:“沒問題的。”

大多數時候,艾伯特都和西裏爾一樣——

不管雲羽想要做什麽事情,他們都會選擇順著她、幫助她。

“好。”

艾伯特答應道,

“我去收拾一下要攜帶的藥劑和藥草,然後向拉姆城的城主辭行,再借一輛馬車。”

雲羽問他:“借馬車做什麽?”

艾伯特說道:“不要馬車的話……我帶著您飛過去?也可以。”

“不,我們靠這個去冰霜森林。”

雲羽把法老王舉到艾伯特眼前。

艾伯特:“……?”

他扭過頭去:“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