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限製……”

雲羽覺得不太對,

“可我覺得,我射的那一箭雖然有點誇張,但那對神明來說應該還在合理的範圍。”

艾伯特搖了搖頭, 說道:

“大人,您不能用神明的標準來判斷您現在的身體。”

雲羽問他:“怎麽說?”

“您曾經是人類。”

艾伯特對雲羽說道,

“第二神紀還是人類的您死亡後, 父神希望您成為神明。他收集了您的靈魂,並且做了一些手腳,在之後的一萬年裏,您沉睡的靈魂不斷地改變,才終於具備了了能夠承受一部分神格的強度。”

雲羽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她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不管是艾伯特還是西裏爾, 原本都是不打算對她說這些的。

但現在, 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這些事情就不必藏著掖著,可以對她說出來了。

“您醒來後, 先是接受了寄存在西裏爾那裏的黑暗神格碎片,又接受了我這裏的光明神格碎片。”

艾伯特對滿頭霧水的主人解釋道,

“您接納了很少的一部分神格碎片, 又從萬物和萬物的願望中獲取大量力量,不斷成長,朝向著神明進一步轉變。”

雲羽似懂非懂地問道:

“我正處在一個從人類到神明的轉變階段中,而且這個轉變還未完成, 是嗎?”

“是這樣的。”

艾伯特點頭道,

“所以您的身體相對完整的神明來說,還是有點脆弱的。”

艾伯特站在雲羽麵前, 非常認真地叮囑她:

“所以您在戰鬥時一定要注意, 不能做超越自身極限的事情, 會受傷,而且很可能是致命傷。”

雲羽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艾伯特很少對她羅裏吧嗦地叮囑“戰鬥要小心,會受傷,會死”之類的誰都明白的事情。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有這樣的叮囑,而且是非常認真的態度。

他大概是真的被她被嚇壞了吧?

雲羽問道:“艾伯特,我昏迷不醒了幾天?”

艾伯特回答道:“四天多一點。”

“我傷的很嚴重吧?”

雲羽抬了抬手臂,

“雖然還是有點疼,但正常活動好像已經沒問題了,四天能恢複到這種程度嗎?”

“您在黑森林全身血管破裂時很嚴重。”

艾伯特搖了搖頭,

“但是在我帶您來這裏的路上,我發現,您的身體已經開始自我修複了。肌腱、神經、血管……您的整個身體都在自動修複重建,甚至還變得比原來更強了。”

雲羽笑了一下:“因禍得福啊?”

“也可以這麽說,但是……”

艾伯特認真地對她說道,

“大人,請您不要想著通過這種方式去變強。不僅是我,西裏爾也會很擔憂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雲羽伸出手,摸了摸艾伯特的翅膀,說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分寸的。”

艾伯特:“……”

主人隻有十八歲……

反正心理年齡就隻有十八歲而已……

十八歲的神明,這還不叫小孩子嗎?

雲羽不知道艾伯特內心的吐槽,繼續問問題:“這裏不是深淵吧?我們是在哪?”

“我們在白翡翠王國西側的拉姆城,一個繁華程度絲毫不亞於王都的城市。”

艾伯特對雲羽說道,

“我不敢帶著重傷的您飛太遠的路,所以就近選了個藥草和藥劑的種類還算齊全的地方,也就是這裏。”

的確是這樣的道理……

雲羽當時受的傷,不能用魔法醫治,那就隻能去依靠藥草和藥劑。

艾伯特在危難關頭,正確地選擇了最可能保住她的性命的做法。

雲羽看了看周圍:“這裏是旅店嗎?”

不對,不太像……

無論是寢具都帶著蕾絲花邊的公主大床,還是圓桌上純金的裝飾物,都不像是旅店裏會有的東西。

艾伯特回答道:

“這是拉姆城城主的宅邸。”

雲羽:“……?”

艾伯特又說道:

“國王聽說了您受傷的消息,正在從王都趕來看望您,應該明天就能到了。”

雲羽:“……??”

你搞些什麽玩意兒?!

“我帶著渾身是血的您在拉姆城裏找藥的模樣太顯眼了、也太可疑了,被人盤問了身份。”

艾伯特對雲羽說道,

“您也需要個好點的休養環境,所以我就對他們交代了身份。”

雲羽:“……”

行吧。

“不過因為立場原因,我不能讓別人知道迦南和深淵往來密切。”

艾伯特繼續說道,

“所以交代給對方的身份,是深淵之主和她領地裏的天使。”

雲羽:“?”

艾伯特笑著說道:“我還幫您招攬了一些潛在的遊客,有人問我‘深淵真的有天使啊?’,我說是真的,有很多。”

雲羽:“……”

你是不是有毒啊?

這種時候還想著招攬遊客?你事業心是有多重啊?

西裏爾討厭被人認作墮天使。

但是他的弟弟艾伯特,好像對扮演天使這件事情有獨鍾。

雲羽揉了揉額頭,她有點頭疼,也有些疲憊。

她的身體在自我修複的時候,似乎一直在消耗她的體力,讓她疲倦不已。

“我想睡一會兒。”

她躺回被窩裏,迷迷糊糊地說道,

“艾伯特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艾伯特給她拉了拉被子,又看向自己的翅膀……他羽翼末梢的幾根羽毛,正被雲羽攥在手裏。

“那您倒是放開我啊……”

艾伯特有點無奈,

“算了,我也沒有什麽事情要忙……”

第二天。

白翡翠王國的國王陛下抵達了拉姆城,他與出城來迎接他的城主寒暄片刻,一同往拉姆城的城主宅邸行走。國王在城主宅邸三樓接待貴客時才會使用的房間裏,見到了那位聲名遠揚的深淵之主。

他感到有些意外。

這位深淵之主看起來很年輕,一點都不像是經曆豐富的人。

不過……外界有傳言,這位深淵之主不是人類,長生種的年歲,可不能通過外貌去衡量。

“抱歉,我還不能起身。”

黑發少女笑著,她伸出手,指著床邊的桌椅,

“請坐吧,國王陛下。”

白翡翠的國王擁有著和珍妮公主一樣的金發碧眼,他的頭發修得比較短,看起來很利落,眼睛的輪廓很深邃,皮膚的狀態也很不錯——他已經四十多歲了,但因為保養得當,看上去還像個青年。

是一位很英俊的國王陛下。

“是打擾您休養的我太冒昧了。”

國王陛下邁開腳步,走到桌椅那邊落座。

雲羽笑著說道:“哪裏,您特地來看望我,怎麽能說是打擾呢?”

艾伯特端著托盤走進房間,他把盤子裏的花型茶盞放下,用鑲金的茶壺倒了兩杯茶。他將其中一杯放在桌上,又端著另外一杯遞給雲羽:

“小心一些,水溫比較燙。”

國王接過茶盞,道了謝,他並沒有喝茶,而是憂心忡忡地問雲羽:

“我聽說您的傷勢非常嚴重,是什麽讓您傷成了這樣?”

雲羽摸著水杯,說道:

“別在意,是我自身的魔力紊亂了。”

黑森林的事情還是暫時瞞住比較好。

神明現身……

這對於活在第三神紀的,從未接觸過神明的人類來說太過匪夷所思,他們不一定會相信。

而且,這樣一個躲在惡魔背後作惡的神明的所作所為若是被人知曉,大概率會引起巨大的恐慌。

如果神明的現身隻此一次,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那麽根本沒必要去告知人們,引發恐慌。

但是……

惡劣的神明的現身,真的隻會有這一次嗎?

看預言之神的那副態度,以後這樣的麻煩還多得很。

她到底該怎麽辦啊?

“您沒事就好。”

國王鬆了一口氣,對雲羽提及自己收到的訊息,

“我聽說黑森林發生了大爆炸,被夷為平地了,我還以為您是從那邊過來的。”

雲羽:“……”

國王的直覺好敏銳。

“我也聽說了這件事。”

雲羽對國王說道,

“那塊地炸得還算平整吧?很適合搭建新的建築,陛下有考慮擴張國界嗎?”

“擴張什麽?”

國王搖了搖頭,

“白翡翠王國和亡靈之都澳克都要塞之間就隻隔著一座黑森林,如果白翡翠拿下這片土地,就要和亡靈之都做鄰居了……搞亡靈魔法的麻煩鄰居……”

雲羽:“……”

確實,換作是她,她不想和一大群亡靈法師鄰居……

但是她的深淵好像是個比奧克都要塞還詭異的地方來著?

……八兩還是不要嘲笑半斤了吧。

“可是,您不拿下這片土地的話,它就要屬於澳克都要塞了吧?”

雲羽對國王陛下說道,

“這樣的話,你們還是要做鄰居吧。”

國王並不緊張:“沒關係,光明教廷似乎對黑森林有些意思。從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們就派了一支騎士團,那支騎士團不停地張望黑森林,應該是想要拿下它。”

雲羽愣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來,古魔塔的位置是個秘密。

它矗立在迷霧、黑暗、危機遍布的黑森林裏一千年,專注於邪術和獻祭,卻從來無人知曉知曉這件事。

與古魔塔鬥智鬥勇的光明教廷不知道,與黑森林是鄰居的白翡翠王國也不知道。

直到去年冬天,雲羽讓艾伯特對教皇戳破了古魔塔的位置,教廷才終於知道了古魔塔在哪裏,派了騎士團來處理它……當然,他們折戟而歸。

古魔塔這樣的敵人真可怕啊……

一千年前,那對隻是想要女兒複活的夫婦,知道他們創立的魔法塔會變成這樣嗎?

雲羽收斂了驚訝,笑著說道:

“也挺好的,以後白翡翠王國和澳克都要塞中間隔著的,就是光明教廷的地盤,澳克都要塞是沒有辦法越過光明教廷,來擾亂白翡翠王國的邊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