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星河一點都不愛聽漂亮這個詞。

他和江盛祠都長得極出色,但他們的不同在於,江盛祠整張臉都十分具有冷感,眼神也天然透著疏離感。

“他之前不是追上你了?”江盛祠淡淡陳述了一個事實。

陳星河耷拉著眼皮看他,嘴角輕扯了下。

江盛祠沉默地與他對視,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對視片刻,陳星河不爽地嘖一聲,一把勾住江盛祠脖子,傾身湊過去,眼睛眯起,頗有威脅的意味:“你怎麽回事?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

“要不是那傻逼回回追著我,我犯得著跟他爭第一嘛?我閑得慌。”陳星河捏了捏手中的空杯子,又想到什麽,眼睛微微垂了下,不爽地嗤一聲,“還學我改名。”

江盛祠盯著他看了片刻,一隻手抓著旁邊的籃球把玩:“你以前說有對手才好玩。”

“有對手是好玩。”陳星河瞥一眼江盛祠手裏的籃球,眉梢微皺了下,“關鍵我懷疑那傻逼在逗我玩。”

陳星河抬起眼,衝江盛祠比劃了個手勢:“那傻逼每回就超我一點,你說他什麽意思,他是不是怕我追不上他,沒人陪他玩,耍著我玩呢?”

江盛祠瞥著他,笑了聲:“這麽討厭他啊?”

“……也不是。”陳星河含糊地唔了聲,又撇撇嘴,“主要那傻逼……”

江盛祠眼瞼低垂著,聞言抬手捏了捏他嘴巴。陳星河被他捏得嘴唇一嘟,話音止住,目光平視他。

江盛祠也看他。

四目相對片刻,陳星河整個人撲了上去:“手不想要了就直說,哥哥替你廢了。”

“星河。”這時李碩剛好走了過來。

他掃了眼打鬧的兩人,見陳星河轉頭看他,笑著解釋:“姨父說打你電話沒人接,還有一個小時就可以吃飯了,讓我們別忘了時間。”

“哦。”陳星河應一聲,暫時放過了江盛祠,掏出手機,給他爸回了微信。

回完消息,他看了看小籃子裏剩下的遊戲幣:“還剩不多了,玩完再撤?”

“行。”李碩點點頭。

雖然跟江盛祠鬧了一會兒,但陳星河沒忘記他們的投籃比賽,塞好幣,“哐哐哐”地開始投籃。

他選了最快的模式,籃球一個一個從他手中拋入籃筐。

李碩見狀在一旁邊誇邊鼓掌。

陳星河得意地衝江盛祠挑了下眉,手上還在盲投。

江盛祠嘴角彎了彎,眼睛淺淺瞥一眼籃球,抬手擋了下他視線。

隻一瞬,又收了手,沒去妨礙他。

陳星河踹了他一腳。

他們的互動都是男生之間再普通不過的舉動,卻處處彰顯著別人無法融入的親密。

李碩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掃了眼過去。

沒有逾距,沒有出格。

就像一對普通的好兄弟。

但好像總有一些讓人琢磨不清的氛圍融合在他們日常接觸中,令人不易覺察,卻也隱隱難以忽視。

察覺到李碩的目光,江盛祠淡淡瞥一眼他。

李碩笑了下,提議:“去比一比?”

投完最後一個籃球,陳星河以滿分宣告勝利後,扭頭看了眼李碩:“比什麽?”

李碩笑著瞥一眼他,看江盛祠:“我之前跟江學弟說好,要去單挑一把喪屍遊行。”

微微一頓,李碩撿著陳星河愛聽的話,說:“單挑不過你,我就隻能找江學弟單挑兩把試試了。”

“哦。”陳星河又往投籃機裏塞了幾個幣,“那你們先去玩,我球癮來了,再玩幾把。等會過去找你們。”

“好。”李碩瞥向江盛祠,禮貌地邀請,“走吧,學弟。”

江盛祠手裏捏著一枚從陳星河手上拿來的遊戲幣,眼皮微抬,與李碩對視片秒,嘴角淡淡扯了下:“行,那陪學長玩兩把。”

他把遊戲幣塞進了陳星河口袋。

“幹嘛?”陳星河低頭瞥一眼。

他們挨在一塊,江盛祠摸到了鑰匙圈上的模型,抬起眼:“這是什麽?”

“遊戲獎品。”陳星河懶懶地說。

江盛祠掏出來看了看,是《槍王爭霸》裏的一個女性角色。

陳星河邊投籃邊瞥一眼模型,漫不經心地說:“槍王爭霸第一名的獎勵,送你了。”

這是《槍王爭霸》裏的情侶角色,還有一個男孩子。江盛祠知道。

他拎在手裏看了看,瞥向陳星河:“還有一個男孩子呢?”

陳星河雙腳一蹬,把手中的籃球投入框,撇眼看他:“你怎麽知道還有一個男孩子?”

江盛祠看著他,唇角淺淺勾了下:“沒有男孩子,他們為什麽要送你一個女孩子?”

是這麽個邏輯,還挺不好忽悠。

陳星河笑了聲,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掏出男孩子,丟給他:“不過給你的是那個女孩子。”

江盛祠看了兩眼情侶鑰匙圈,抬眼看向陳星河,笑了聲:“我用女孩子?”

“不然呢,不要還我。”陳星河沒什麽感情地瞥過他,一臉“你想要男孩子,你在想屁吃”的表情。

與那雙漆黑的眼瞳對視一眼,江盛祠舌尖繞著犬齒輕抵了下,笑了聲,將鑰匙圈揣進兜裏:“行,我用女孩子。”

然後替陳星河把另一個塞回了口袋。

做完這些,江盛祠淡淡的神色落在旁邊的李碩身上:“學長,走吧。”

-

《喪屍遊行》是一款槍擊類的雙人遊戲,有單挑模式和合作模式。

因為投屏需要昏暗的環境,所以用簾子隔了一個狹窄的空間,裏麵就一塊幕布和兩個座,剛好容納兩個人。

投完幣,李碩拿起其中一把紅外線步/槍,瞄準屏幕開了一槍,笑著說:“我以前初中挺愛玩這種遊戲機的,不過高中之後壓力大就沒玩了。”

江盛祠淡淡應了一聲,拿過另一把槍,踮了下,架到肩側,瞄準屏幕選擇模式,選完之後,直接點了進入遊戲。

每一槍都準確地瞄在所選擇的字符上。

李碩意外地挑了下眉,瞥一眼旁邊的江盛祠。

他眼睛半垂著,沒什麽表情時,顯得有些冷淡,專注地盯著屏幕,等待遊戲開始。

像是對他投去的視線毫無所覺。

在遊戲的音效過去之後,遊戲正式開始。

李碩沒再多想,全心投入遊戲。

他槍擊類遊戲玩得不錯,偶爾也會玩吃雞,但這把遊戲,他和江盛祠直接玩得高難度。

喪失和怪物出沒的速度非常快,應接不暇,李碩跟得有點吃力,經常會被喪屍攻擊到,血量很快就掉到了六十。

他瞄了眼旁邊江盛祠的血條,接近滿格的血量,幾乎是毫發無損的程度。

江盛祠目光冷淡地注視著屏幕,瞄準裏麵的喪屍和怪物,一槍接著一槍,幾乎沒有打空過。

這麽快的射擊速度和反應能力跟陳星河有得一拚。

這時旁邊的簾子被拉開,陳星河探了半個身子進來。

“玩得怎麽樣?”他把簾子拉到身後,往門框邊一倚,掃著屏幕。

“學弟很厲害,我玩不過。”李碩瞄他一眼,笑道,“我還在垂死掙紮。”

聞言陳星河眼睛往旁邊撇了下,落到一旁的江盛祠臉上,江盛祠低垂著的眼,淺淺掃過他。

陳星河順著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屏幕。擊殺數江盛祠遙遙領先,但血量一個三十,一個六十。

半斤八兩。

陳星河嘖一聲。

就這種難度,玩成這樣。

要不是李碩在,他鐵定就要罵江盛祠菜了。

看了一會兒,陳星河實在看不下去了,拍一拍江盛祠的腿。

江盛祠長眸微垂了下。

“讓讓。”陳星河看著屏幕,抬了抬下巴,“我幫你玩。”

這裏麵空間十分狹窄,兩個成年男性坐著,肩膀幾乎緊挨在一塊。

見江盛祠沒反應,陳星河眼睛一撇,看著他:“出來啊,我讓你看看什麽叫技術。”

江盛祠長眸瞥在他臉上,拇指輕輕摩挲過扳手,沒說話。

陳星河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與他對視。

江盛祠眼皮懶懶地耷拉著,顯得有些冷淡。

一條腿微微動了下。

陳星河以為他終於舍得讓位,都準備上去了,結果江盛祠隻是伸直腿,長指又重新扣住扳機,連瞄都沒瞄,動作利落又隨便地衝屏幕打了幾槍,靠近他的喪屍和怪物應聲倒地。

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讓他的打算。

陳星河眯了眯眼,掃過江盛祠扣動扳機的長指,心想這狗逼最近的心思越來越難猜了。

放在高中的時候,江盛祠哪來那麽多歪歪繞繞,看不懂的眼神。

這時槍從旁邊遞了過來,槍頭在他下巴處勾了勾。

陳星河順著槍管看過去,江盛祠握著槍的一端,這樣的姿勢,就像是把槍瞄了他的脖子。

不過能玩到遊戲,陳星河沒跟江盛祠計較,一接過槍就瞄準屏幕射了幾槍,一邊還用眼神示意江盛祠讓座。

江盛祠似乎沒覺出他的暗示,兩腿微微分開,靠向身後的椅背,靜靜地看著屏幕上陳星河的那杆槍。

幾乎每一槍都能幹淨利落地爆掉喪屍的頭。

陳星河一向擅長這種暴力遊戲,大約是他在玩的緣故,連屏幕上的射擊效果都仿佛變得更暴力血腥了點。

江盛祠的血條還剩百分之二十不到,旁邊的李碩已經掉到百分之十以下。

掉到十以下的血量後,血條的減速就會緩慢許多,如果還是沒有通關,最後就會整個被喪屍撲殺,血量直降到0。

宣告闖關失敗。

陳星河稱之為回光返照。

李碩還在垂死掙紮,陳星河看了眼自己也即將掉下十的血條,加快了射擊的速度。

但他站在外麵,屏幕是斜著的,到了後期,喪屍數量會暴增,難免會有遺漏和射歪。

眼看著李碩即將宣告死亡,這一關恐怕闖不過去,陳星河腳一抬,站到裏麵,頭也不回地踢了踢江盛祠的腳,讓他雙腿靠攏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