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河挑了下眉:“喲,你口味變了?”

江盛祠看他:“我什麽時候跟你提過我的口味?”

“你以前不是喜歡張佳穎?”陳星河回憶了下,“她不吵吧?也不霸道啊,我感覺她性格還挺好的,安靜內斂,落落大方。”

聽陳星河這麽誇,張雲帆估計確實是個挺優秀的女生,好奇地問:“那當時怎麽沒在一起?”

陳星河聳了聳肩:“江盛祠沒追到。”

張雲帆意外地張了張嘴,眼睛瞥向江盛祠。

就見江盛祠直直盯著一旁幸災樂禍的陳星河。

“……原來帥哥也會有追不到的人啊。”張雲帆感歎了一聲,摸著下巴,欣慰地點點頭,“那我心裏平衡點了。”

“人小姑娘長得漂亮,學習也好,肯定不願意在高三那種緊要關頭早戀啊。”陳星河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在故意刺激江盛祠,“哪像我們江大帥哥,高三還想著談戀愛。”

江盛祠視線往旁邊一掃,在陳星河臉上逗留一瞬:“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張佳穎,你怎麽就這麽篤定?”

見他這會兒開始否認,頗有翻臉不認賬的架勢,陳星河不敢相信地睜了睜眼:“怎麽?你現在是敢做不敢認了?”

他抬手在眼前比劃了一下:“我兩隻眼睛親眼看到的,那時候每回碰到她,你倆都在那眉來眼去的。我還看到有次她跟你說話,你耳朵都紅了。需要我詳細描述?”

“你觀察得還挺仔細。”張雲帆看著他倆,插嘴道。

盯著陳星河看了一會兒,江盛祠拿過桌上的礦泉水,仰頭喝了兩口。

“當然了。”陳星河說,“你要是整天麵對江盛祠這種沒什麽表情的臉,轉頭就看到他對女生笑,你也能觀察這麽仔細。”

“有道理。”張雲帆點點頭。

江盛祠半垂著眼,擰上瓶蓋:“沒喜歡過。”

陳星河聞言看他兩秒,嘖了一聲。

他都不忍心拆江盛祠台了。

-

當年高考結束,陳星河他媽幾乎已經說服他爸,讓陳星河直接拿高考成績申請她那邊的本科,準備讓陳星河出國留學。

萬事俱備,在等成績的空檔,陳星河打算找江盛祠好好玩他幾個昏天黑地。

結果連續打了他兩天電話,都沒人接。

沒辦法,陳星河隻好上門去找他。

江盛祠一家都是大忙人,以前陳星河住他家就很少碰到他爸媽,平常家裏也都是傭人在打理。

那天去,不出意外沒遇到人。

江盛祠也不在家。

陳星河把他們一塊去過的網吧、遊戲廳、餐館等等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找到江盛祠。

他當時都想好了,等他找到江盛祠,非得讓他交代個所以然出來,否則就把他痛扁一頓。

結果當天晚上下起了暴雨,江盛祠電話又打不通,也聯係不到他家人,陳星河實在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找他。隻好先回了家。

晚上陳星河回房洗完澡,又給江盛祠撥了個電話。

不出所料,依舊沒人接。

陳星河都快氣死了,不知道在對話框罵了江盛祠多少遍。

江盛祠這是人幹的事?失蹤前都不知道跟他說一聲?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然而抬眼間,陳星河卻眼尖地發現,樓下雨幕中那道撐著黑傘高挑挺拔的身影,有點像他找了好幾天的某人。

陳星河眯了眯眼,在那人即將轉身離去之際,一把拉開窗戶。

淅淅瀝瀝的暴雨飄進窗戶,打在陳星河臉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江盛祠——你再敢走一步試試。”陳星河咆哮,“你敢走一步,以後永遠別來見我。”果不其然,樓下那道身影腳下一頓,滯在了原地。

陳星河飛也似的跑下了樓。

經過大廳時,還被他爸罵了幾句,說他大晚上吼叫什麽,小心被投訴擾民。

陳星河連傘都沒拿,到了樓下就直接衝進了雨幕裏,與黑傘下的江盛祠四目相對。

“你最好給我個解釋。”陳星河抹一把臉,冷笑一聲,“因為這決定了我接下來的拳頭會有多硬。”

江盛祠那張過於好看又清雋冷淡的臉浸在雨夜的黑傘之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上前兩步,將傘遮到陳星河頭上。

陳星河抿著唇,眼皮耷拉著,肉眼可見得不高興。

江盛祠上下掃過他那張被雨水打濕的臉,輕扯了下唇:“……抱歉。”

嗓音很淡,有些微啞。

“一句抱歉就完了?”陳星河一把揪住他領口,“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江盛祠眸色暗沉,眼皮半垂著,看著陳星河,呼吸比平時重了點。

看了片刻,他撇開眼,嘴唇微動了下。

最後隻輕吐了口氣。

像是實在沒轍了。

其實陳星河大概能猜到原因,高考前,他午睡的時候大約聽見江盛祠跟張佳穎告白了,約莫著是張佳穎拒絕了。

後續的結果,看來也不盡人意。

“失戀了?”陳星河不懂含蓄,直白地問。

“……嗯。”江盛祠輕應了聲,眼皮斂下,遮住了眼裏的情緒。

陳星河靜靜看著他。

江盛祠長得好、學習好、家境好,老師眼裏的寵兒,男生羨慕的對象,女生傾慕的對象,自帶逼王屬性,妥妥的天驕之子。

就這麽優越的條件,幹什麽不好,幹嘛非得戀愛腦?

陳星河想不通。

他盯著江盛祠看了好一會兒,屬實有些難以理解:“不就失個戀,你至於嘛。”

江盛祠微抬眼皮看著他,沒說話。

後來陳星河把他帶回了家,他爸認識江盛祠,也知道他學習好,哪哪都好,所以十分歡迎江盛祠。還調侃陳星河出去一趟,搞了個大變活人回來。

不過陳星河沒心情陪他說笑,打了聲招呼就帶江盛祠回房洗澡了。

陳星河給江盛祠找了自己最大碼的T恤,等兩人都洗完澡,陳星河在電競椅上玩手遊,江盛祠就坐在他床邊擦頭發。

陳星河瞄他一眼,看到他低垂著眼睛,安靜擦頭發的模樣,忽然想到在江盛祠家裏看到的相冊。

相冊裏記錄著江盛祠的出生到長大。

有五歲被爺爺訓練著紮馬步的小江盛祠,有八歲利落地翻越叢林障礙的小江盛祠,有十一歲酷酷的小江盛祠,也有十五歲帥氣的少年,剛打完球喝著水,抬眼看向鏡頭的瞬間被捕捉。

雖然江盛祠擁有得天獨厚的一切,但他所有的照片都是形單影隻,他擁有圓滿的家庭,卻好像在孤單地長大。

陳星河從小到大有難過、有低落,卻是第一次體會到酸澀憂愁的情緒,一整個晚上絞著他的心,令他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他怎麽就覺得,要是他出了國,江盛祠那麽可憐呢。

以至於第二天醒來時,陳星河頂著一個怨氣深重的黑眼圈。

倒是江盛祠這個失戀半死不活的人,一整個晚上睡得出乎意料的好,活像是幾天沒睡覺。

坐到餐桌上時,他爸問了江盛祠很多問題,比如覺得自己考得怎麽樣,要讀哪所大學,什麽專業,以後打算做什麽,有沒有想過出國留學,可以跟陳星河一起。

也是那時候,陳星河才知道江盛祠家還有那麽封建的家訓。

不得不說,江盛祠這種古板的性格大概率是繼承了他爺爺。

聽完江盛祠的回答,他爸大概有了想攛掇江盛祠一起勸他留在國內讀書的想法。

雖然沒明說,但話裏話外都是這個意思,什麽國內哪裏哪裏好,夏大有多好,待在家裏到處都是朋友,出去之後人生地不熟等等等等。

最後還替他和江盛祠傷春秋悲了起來,說再鐵的哥們分別幾年也會生疏,明明高中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畢了業卻形同陌路……

聽到這番話時,陳星河抬頭看向了對麵的江盛祠,就見江盛祠也在看他。

他爸還在旁邊念叨,似乎不抱希望地希望兒子能留下來。

他和江盛祠隔著一張桌子對視。

那時候陳星河覺得他心裏有很多很多情緒,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難過的,複雜的……

很多很多。

以至於他不知道後麵他跟他媽說,想繼續留在國內讀大學時,究竟是哪一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