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胡說,”晏喻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黃毛,他伸手將裴虔拉到身後,“什麽賠錢不賠錢的,這些都是哥哥應該做的。”

他頓了頓,屈起手指敲了敲房門:“這種門不結實,那我直接踢了?”

晏喻說得實話,實際原主在某種意義上是霸占了裴虔的人生,他對少年的好發自內心也源於補償。

裴虔看都沒看黃毛一眼,他站在晏喻身後深吸了一口氣,勾唇建議道:“樓下就有開鎖的,我打個電話就行。”

在城中村生活最大的優點就是便利。

裴虔在上樓的時候,就在牆上看到無數的小廣告,隻是……他現在不放心站在邊上不走的蒼蠅。

“嘖嘖嘖,”黃毛不雅地翻了一個白眼,這種輕視遠比對罵更讓人憤怒,他‘啪’得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看來你這是搞定假少爺了?”

他說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惡意滿滿地開口:“真是可憐那個辛苦追你追到酒吧的大叔了……”

裴虔聞言瞳孔猛得一縮,他倏地轉頭看著黃毛,眼底全都是審視,王誠怎麽知道酒吧的事?對方怎麽知道那個人?

“你說得這麽酸,”晏喻反應更快,他伸手按了按裴虔手背,偏頭輕聲說出第一句話:“是眼紅裴虔有大叔追嗎?”

“啊呸,”黃毛嘬了嘬牙花子,他一臉嫌棄地鄙視道:“誰特麽稀罕那種變態.......”

黃毛說著突然發現自己說得太多了,他頓住話頭轉身‘砰’得一下關上了房門。

“裴虔,”晏喻皺起秀氣的眉頭,他抬眼看著裴虔沉聲問道:“你認識他多久了?你跟他產生過矛盾?他靠什麽謀生?”

他雖然隻掃了一眼,但確定黃毛從頭到腳的著裝打扮……遠超居住在這裏的水平。

“他叫王誠,”裴虔如畫的眉眼倏地冷了下來,他回憶道:“我搬過來沒幾天他就搬過來的,我跟他平時沒有交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上班。”

晏喻眯了眯眼眸,他低聲接口道:“可是,他不但知道你在酒吧上班,還知道傷你的那個人。”

晏喻說著跟裴虔對視了一眼,他們在彼此眼裏看到了答案---黃毛有問題。

“哢吱。”

小閣房的門再次打開,黃毛頭上戴著棒球帽,身上斜背著了一個小包,他撇了撇嘴繞過晏喻跟裴虔準備下樓。

“王誠,”裴虔上前擋住慌亂的路,他問得意味深長:“似乎你挺關心我?連我真少爺的身份都知道?”

“誰特麽的關心你,”王誠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朝空中揮了揮拳頭:“刷到直播的人多了去了,你給我滾開,別耽誤老子去吃飯。”

晏喻上前把裴虔拉到一邊,他長腿一伸擋住樓道,慢條斯理地卷起了袖子拖長了音調:“著急什麽?總有你的……牢飯吃。”

“牢飯?”黃毛看了看晏喻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裴虔吊起的胳膊,他突然惡從膽邊生,不懷好意地伸手想去摸晏喻的臉頰:“要是可以玩玩你這個細皮嫩肉的假少爺倒也挺值……”

黃毛的話還沒有說完,裴虔撿起平台上的晾衣竿朝他的手用力叉了過來,他堪堪躲過握著拳頭衝上前:“我草你M。”

“混得不錯啊,”裴虔冷靜地退回兩步,他用晾衣竿用力地戳著黃毛的鞋:“這個AJ看起來不像是高仿的呢。”

“你個被人日P眼的賤/人,”黃毛顧忌著新鞋像個地鼠跳來跳去,他嘴裏不幹不淨地破口大罵:“老子今天要教你們做人。”

他嘴裏放著狠話,實際卻轉身用力推開晏喻,打算奪路而逃……

晏喻順勢抓住黃毛的右手快速拉向自己,王誠瞬間失去平衡,他輕笑一聲,鬆手抬腳直接將對方用力踹到平台中間,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帥氣到了極致。

“啪嗒。”

王城趴在地上喘著粗氣,斜背包裏掉出一把匕首,他做夢都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白臉這麽能打。

“哥/哥,”裴虔將匕首踩在腳下,他抬眼看著晏喻一臉後怕:“你沒事吧?”

“沒事,”晏喻不慌不忙地收回腿,他笑著轉了轉手腕:“我用的都是巧勁。”

他決定把鍛煉提上日程,這副身體太虛,要是黃毛是個練家子,那自己跟裴虔就有危險了。

“晏少,”李信在樓下聽到隱約的動靜,他帶著保鏢衝了上來:“你們沒事吧?”

“沒事,”晏喻居高臨下看著黃毛,他朝裴虔伸出手提醒道:“報警,小心點他帶了凶器。”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再找一個開鎖的過來。”

李信沒有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看著鎖著的閣房:“啊?”

“你放心,”裴虔將手搭在晏喻掌心,他站到少年身側淡聲解釋:“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裏我租的地方,鑰匙掉了需要找個開鎖匠。”

“老子做什麽了?”黃毛屈著身體捂著肚子,他聲嘶力竭喊得語無倫次:“你還要報警?是你動手打的老子,你別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可是小有名氣的主播,你信不信……”

“閉嘴,”晏喻垂著眼皮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黃毛,他上位者的氣場全開:“有事你留著跟警察慢慢解釋。”

黃毛的恐懼從心底蔓延……他恨死了自己的嘴賤。

李信抬手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的保鏢一位按住黃毛,一位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林子則上前拿起掛鎖看了幾秒鍾,他從後腰處取下鑰匙用掏耳勺鼓搗了幾下。

“哢噠。”

老舊的掛鎖應聲打開。

“謝謝,”晏喻微微睜大了眼眸,他真心實意地讚道:“你真厲害啊。”

“這個沒啥,”林子摸了摸腦袋,他一臉羞澀地表示:“有時候工作用得上。”

“哥/哥,”裴虔看到晏喻發亮的雙眸,他湊到少年耳畔酸溜溜地說道:“我也可以學習開鎖,保證比他還厲害。”

“人家是術業的專攻,”晏喻不輕不重地彈了裴虔額頭一記,他啞然失笑:“你學這個做什麽?”

他說著推開閣房的大門,入眼是不到十五平的房間,麵積不大,陳設簡單但卻非常幹淨,單人**麵鋪著深藍的床單,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沒有櫃門的衣櫃裏分門別類掛著衣物,一張超級大的簡易書桌,桌麵堆滿了各種書籍,有些是新書,有些是舊書,還有重疊到老高的草稿紙,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公式,除此以外,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靠窗的牆上,貼的全是裴虔得的獎狀,從數學到物理,從英語競賽到運動會……

裴虔順著晏喻的視線,他難掩複雜地看了一眼書桌上‘滴滴答答’的鬧鍾,這個房間裏遍布自己生活的痕跡,卻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四年沒有回來了。

晏喻巡視完獎狀收回視線,他彎著唇角說得篤定:“其實,不管你回不回晏家,你都會得到你想擁有的人生。”

晏喻說得實話,他在房間裏看到了裴虔的貧窮跟艱辛,但更看到了對方的自律跟拚搏,如果沒有狗血作者的瞎寫,沒有來自各方勢力的算計,少年早晚會站到人生的巔峰。

裴虔掀開床板的動作一頓,他抬眼愕然地看著晏喻:“嗯?”

上輩子,裴虔何嚐不怨恨命運對自己的不公,甚至不止一次想著,要是沒有晏家,沒有這個該死的真少爺身份多好…….

這輩子,他在最喜歡的人嘴裏聽到了最動聽的肯定。

“傻瓜,”晏喻看到裴虔傻乎乎的模樣,他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響起的聲音裏全是溫柔:“我的意思是,不管你身處什麽環境,隻要你想,你就一定會成功。”

裴虔眼底浮現一抹猩紅,他掩飾般低頭拿出藍白相間的編織袋:“不是這樣……”如果沒有遇到你,我隻想跟這個世界再次同歸於盡。

晏喻看著害羞的裴虔輕笑一聲,他抬眼環顧四周:“這裏有吹風機嗎?”

裴虔單手將編織袋抖開把得著的筆記往裏麵擺放,他抬眼疑惑地看著晏喻:“你要吹風做什麽?”

晏喻蹲下身子,他的指腹摩挲著獎狀邊緣:“這些我要取下來。”

“不用了,”裴虔壓下心口的酸脹,他啞著嗓子解釋道:“這些不重要,我貼在那裏是因為下雨……”

“誰說不重要?”晏喻抬眼定定地看著裴虔,他的眉眼裏全是認真:“這些都是你成長的痕跡,裏麵有你的努力跟付出.......”

“好,”裴虔忍著將晏喻擁進懷裏的衝動,他轉身從衣櫃下方取出吹風,聲音啞到了不像話:“我們一起帶走。”

裴虔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神明,但他願意跪拜所有的神祗,隻求跟自己的小少爺白頭到老。

“嗡嗡嗡。”

不大的房間裏響起電吹風工作的聲音,兩位少年一位吹著邊緣,一位輕輕揭起,很快,一張又一張的獎狀從牆上取了下來……

“老大,”林子站在閣房外聽著兩位少爺的對話,他用力抽了抽鼻子:“明明他們沒做什麽,但我就是好感動啊。”

“傳聞不可信,”李信抬手拍了拍林子的肩膀,他說得高深莫測:“晏少眼裏看得見不同的風景……”

他後麵還有一句話不方便說,沈家大少配不上晏喻。

站在平台的保鏢沉默了一瞬,他們見過大多的有錢人,但像晏少這樣知世故而不世故人不多。

“你好,”兩位警察爬到頂樓看到一群保鏢時一愣,帶頭的高個子上前詢問道:“請問是誰報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