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喻昨夜來得匆忙,隻見識到急診科的忙碌跟住院部的擁擠,現在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他驚喜地發現京市第一人民醫院是個漂亮的花園醫院,就連空氣裏都隱約飄著花香。

裴虔拒絕了晏喻讓他坐輪椅的提議,他跟著對方刻意放慢的腳步,穿過長長的回廊,走進兩側種滿繁花的行人專用道。

一路上,兩位長相同樣俊美的少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裴虔垂著眼眸捏了捏手指,上輩子接近四年的‘禁錮’生活留下了不少後遺症,他已經不太習慣出現在人前。

“對了,”晏喻將去向通過VX告知了晏母,他把手機往褲兜一塞,眸光掃過裴虔空空的手,壓著笑意問道:“你去衛生間采集的標本呢?”

“咳咳,”裴虔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著,他輕咳兩聲麵無表情地回道:“我身體很好,用不著檢查那個。”

“還是檢查一下更安心,”晏喻掃了一眼裴虔微紅的耳根眼底的笑意加深,他體貼地開口:“等處理完她們,我來幫你吧……”

他說著看了一眼走在前麵正在跟保安哭訴的孫繼香,她們是誰不言而喻。

“說了不需要,”裴虔再次拒絕的堅定,他果斷地轉移了話題:“你不是說要跟我聊聊?”

他問完不等晏喻回答直接頓住腳步,抬起漆黑眼眸專注地看著對方,沉聲問出第二個問題:“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這個問題問得巧妙。

嚴格說起來,他們隻是陌生人,‘晏喻’做為施救者,又出錢又出力又報警,麵對跳出來找麻煩的‘家人’,對方又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熱心市民不會‘熱’到這種程度。

“除了一見如故以外,”晏喻同樣頓住腳步,他抬眼溫柔地回視著裴虔,語氣認真又誠懇:“我……還欠你一個真相。”

裴虔直勾勾地看著晏喻,他沒放過少年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一字一頓地反問:“你欠我一個真相?”

“或許該說是欠你一句道歉,”晏喻忍著去揉裴虔發頂的衝動,他組織著容易讓少年接受的語言:“你應該發現了,裴家人對你的態度有問題.......”

“嗯,”裴虔聳了聳肩膀,他一臉無所謂的接口:“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就連親子鑒定都不需要做。”

沒有誰是傻子。

就算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但像對待仇人這樣的還是少見,後來學習了生物學,他直接確定了這個懷疑。

“懂了,”晏喻挑了挑眉梢,他默契十足地開口:“因為RH陰性血?”

他的話剛說完,兩位對視的少年同時笑了起來。

氣氛變得輕鬆不少。

“沒錯,”裴虔率先斂了笑意,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可這一切跟你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晏喻喉結滾了滾,他放輕了聲音生怕嚇到裴虔:“你跟我母親同樣是稀有血型不說,你跟她長得還有些相似。”

晏喻沒有亂說。

在《渣攻追妻火葬場後跟替身真少爺HE了》這本書裏,作者不止一次提到,晏母對著跟她眉眼相似的裴虔,怎麽都喜歡不起來。

“就這?”裴虔瞳孔猛地一縮,他壓著心底翻騰的駭浪故意玩味道:“你不知道人有同貌人,物有同形物?”

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沈肆那夥人不是都覺得他跟丁白長得很像?

“不止這樣,”晏喻沒辦法解釋他的上帝視角,他咬了咬牙說出人生第一個謊言:“我同樣發現我不是晏家親生的孩子,遇到你之後,很難不去多想……”

他頓了頓,誠懇地請求道:“你可以跟我母親做個親子鑒定嗎?”

“宿主,”係統剛消化完厭惡值,它聽到晏喻的話立馬瞪圓電子眼:“我求求你不要亂來。”

它接受無能。

宿主直接少了黑化的過程,還親自找回真少爺,開國際玩笑,如果小世界這麽發展,它還怎麽強大到聯係主係統。

“什麽叫亂來?”晏喻眉眼依舊溫潤,他用意識反問得犀利:“流落在外的弟弟不該被認回家嗎?”

按理來說。

確實不該是他來揭穿真假少爺的真相,不過,裴家父母已經在接受調查,虐待跟調換兩案並查,才是對裴虔最大的公平。

“家,”係統嗤笑一聲,它沒忍住陰陽怪氣道:“你是假少爺啊,真少爺回來還有你什麽事?”

“我沒有但是你有啊,”晏喻撩起眼皮,他微笑著淡淡地表示:“你不是需要厭惡值,要是晏父晏母足夠討厭我,你不就可以收集很多很多?”

晏喻知道他說的謊言埋了一個巨坑,但是他不後悔,晏父晏母或許可以接受孩子被惡意調換,但應該無法接受晏喻早就知道真相,人類有種微妙的心理學,父母如果對一個孩子失望,或許才會對另一個孩子投入更多的感情。

換句通俗易懂的話。

假兒子的存在就是在傷害親兒子,如果晏家提出要求,晏喻願意離開晏家。

“厲害啊,”係統摸了摸不存在的下巴,它的電子音裏難掩興奮:“你說得非常有道理!!!”

係統被說服了,裴虔卻沒有被說服,他定定地看著晏喻,少年的臉龐似乎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濾鏡,讓人舍不得移不開視線:“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越發看不懂“晏喻”想做什麽了。

上輩子,晏喻各種吵鬧不許裴虔回家,對方確實做到了,最終他不過是在晏家象征性地有個房間,住的天數屈指可數。

這輩子,“晏喻”寧願讓晏父晏母懷疑他討厭他甚至趕走他,也要讓自己回晏家?

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

理由呢。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真的會沒有所圖?

“當然知道,”晏喻逆著陽光看著裴虔,他的眼底滿滿是對少年的心疼:“如果是我占了你的身份,享受了你的生活,那麽由我來結束這一切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