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喉結滾了滾,他羞愧難當:“.......”

不說換位思考,晏博文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叔叔嬸嬸家雞飛狗跳家破人亡,如果真讓他得逞了,父親隻會在暗處享受勝利帶來的快/感。

晏博文聽到冉淩跟晏博安的話,他被氣到再次喘起了粗氣:“……”

晏清見狀趕緊將氧氣罩再次扣到了晏博文的臉上,他低聲安撫道:“爸,你就消停一點……”

“啪。”

晏博文一把拍開晏清的手,他流著眼淚看著晏博安:“小安,你哥就要死了……”

晏喻跟裴虔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早知道晏博文打的什麽主意了---苦肉計。

場景氣氛都很到位。

公立醫院算不上豪華的病床,曾經的天之驕子槁木死灰般等待死神的降臨,濃濃的求生欲讓對方顫巍巍地打出最後一張感情牌……畢竟還有唯一的求生方式---手術捐腎。

晏博安聽到晏博文的話眼眶頓時紅了,他坐到病床邊握住對方的手,“不會的,你聽醫生的話配合治療,我沒有放棄尋找稀有血型的捐腎者.......”

隻是情況不太樂觀,擁有熊貓血的普通人平時生活都有一定危險,沒誰願意承擔風險極大的手術……

晏博文對這個結果心知肚明,他反握住晏博安的手,故意抖著聲音說得斷斷續續:“我……不想死,是我以前太過……偏激,做錯了好多的事……”

他說著虛弱地抬眼看著裴虔,眼淚落了下來:“對不起,是我害了你,還好你回到了晏家……”

冉淩皺了皺眉頭,她冷眼看著病床前的‘兄慈弟恭’。

“大伯,”晏喻溫潤的眉眼變得淩厲,他掏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你自己聽聽剛剛說的話,再想想你現在的表現,是不是可以稱之為鱷魚的眼淚?”

“說說你的條件,我怎麽做你才願意給我一個腎?”

“我沒死還好,我要是死了,你爸會把責任怪到你的頭上,要知道我當了你爸這麽多年的好大哥,對於他的弱點了如指掌,我是要臨了幡然悔悟痛哭流涕.......”

“就是你這個小畜/生害的,要不是你亂七八糟的騷/操作,我哪至於計劃落空……”

……

晏博文清晰又帶著怨恨的話在病房裏響了起來。

晏博安心底的悲傷被可笑取代,他撥開晏博文的手站了起來:“你確實了解我,但又不夠了解我……”

他說著仰頭將酸澀倒回眼眶,啞著嗓子補充道:“我的家人是我的底線,就算你今天跪在.......”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晏博文驀地用胳膊撐著身子爬了起來,他掰著沒有知覺的腿試圖跪下:“我真的知道錯了,救救我吧,餘生我都會用來贖罪.......”

他早在違法經營賭/球/網站之初,就辦理了多個身份跟護照,隻要身體允許,隨時都可以遠走高飛。

晏博安拉著冉淩後退了一步,他轉頭看著晏清安排道:“你去扶你爸躺好。”

他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記憶裏那個永遠優秀的大哥現在變得麵目全非……其實這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道德綁架。

隻要選擇就會留下遺憾。

晏清小心翼翼地將尿袋掛好,他伸手去扶晏博文的胳膊:“爸,你躺下來,免得一會又喘不上氣……”

腎衰竭晚期就是這樣,體內的水分排不出去,血液裏的水分含量增加,會造成患者肺部感染或心髒不適……

“小安,”晏博文拍開晏清的手,他不顧形象扭動著身軀,嚎叫著哭了起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豁出去了。

麵對生死無大事,麵子算個屁。

晏博安看著晏博文此刻的狼狽,他的聲音哽咽了:“大哥別折騰了,你現在的這個情況……”

“大伯,”晏喻看著晏博文麵露不忍,他打斷對方的話沉聲問道:“你真的知道錯了?”

晏博文喘息著擦了把眼淚,他壓著心底的狂喜點頭:“知道了。”

“你知道嗎?”晏喻緊緊握著裴虔的手,他追問道:“你的餘生不隻是贖罪,而是要接受法律的製裁。”

晏博文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他壓著不安硬著頭皮回道:“知道。”

“你知道就好,”晏喻喉嚨漾出一聲冷笑,他冷靜地指了出來:“你跟丁康山犯下的罪行足夠判幾個死刑了……”

他說著故作疑惑地發出靈魂質問:“既然這樣,又何必換個腎來接受死刑呢?”

“誰說我會判死刑?”晏博文的心直接沉到穀底,他猛地抬頭糾正晏喻的話:“我符合保外就醫的條件.......”

就算腎移植成功也需要好好休養,再加上晏氏的律師天團,他妥妥地可以逃避律師的製裁。

“收起你拙劣的表演,”冉淩掙開了晏博安的手,她忍無可忍地指責道:“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晏博安要求裴虔給你捐一顆腎嗎?”

她說著揚著脖子說得擲地有聲:“我告訴你不可能,除非他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晏博安一把攬住冉淩的肩膀,他的聲音又氣又急:“老婆,我不會的……”

“現在裝得挺護著老婆,”晏博文抬眼瞪著犯妻管炎的晏博文,他蒼白浮腫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以前姓冉的被我家欺負,你還不是隻會讓對方忍忍?”

他說著撐著胳膊緩緩躺下,話鋒驀地一轉:“我要是死了,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晏博安被氣得胸膛起伏不定,他聽到後麵的話又告誡自己,眼前是生命垂危的病人,沒必要再爭口舌之利。

“為什麽會痛?”裴虔感受著晏喻手心傳來的溫度,他的聲音裏全是真誠:“感謝你的友情表演,起碼我爸不會因為你的離開而對我心存芥蒂……”

人類就是這樣,遺憾會讓離去的人變得美好,要是晏博文平靜又真誠的道歉並且接受死亡,誰都不能保證晏博安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對決定晏博文生死的裴虔有所怨恨……

現在鬧這麽一出,晏博文親手打破了晏博安對他的濾鏡。

晏博文領悟到裴虔話裏的意思,他咬著牙說得惡意滿滿:“你個小/畜/生,當初我……就該找人輪……了你.......”

冉淩聞言氣得全身發抖,她甩開晏博安的胳膊,舉起皮包衝上前就想砸晏博文……這是人嗎?這是魔鬼。

“他不值得你髒了你的手,”晏博安眼疾手快攬住冉淩腰肢,他放緩了聲音哄道:“我們回家,以後都不過來了。”

他說著看著晏清說得沉重:“你爸走了不會進晏家墓園,我們更不會操持後事,你自己做主吧,或者直接拉火葬場……”

晏博文聽出晏博安說得不是氣話,他怒急攻心想破口大罵,沒成想一口沒喘上來,窒息感讓他翻著白眼開始抽搐.......

“滴滴滴。”

床頭的監護儀器響起了警報。

站在角落的杜醫生從豪門大戲裏回過神,他走上前觀察著晏博文的情況:“本來這個身體就是強弩之末,現在又鬧了這麽久……”

他說著搖了搖頭,沒有說完的話,大家都懂什麽意思。

冉淩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她壓著情緒朝門外揚聲喊道:“你們把東西拿進來。”

李信伸手推開病房的門,他指揮著兩個保鏢將筆挺的西服,嶄新的衣帽鞋襪提了進來。

“你鬆手,”冉淩拍了拍晏博安的胳膊,她美豔的臉龐恢複了平靜:“我們先出去吧。”

她說著轉頭朝晏清解釋道:“這都是你爸平時穿的牌子,你給他換衣服吧,一會不好換了。”

晏清看著價值不菲又符合父親審美的西裝,他的嗓子眼仿佛被堵了棉花,艱澀地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冉淩的準備,父親怕是去得不夠體麵……

“沒事,”冉淩搖了搖頭,她朝晏喻跟裴虔揮了揮手招呼道:“你們跟我一起出去。”

晏清狠狠地閉了閉眼眸,他在護士的幫助下,不太熟練地給晏博文換下病號服……

晏博文就像是一條失去反抗能力的魚,他抖了抖唇瓣想說什麽……腦子裏突然鑽進一連串加了倍速的記憶……

裴虔雨夜被沈肆救走,他沒有算計到對方的腎,不過從此有了移動血庫……

裴虔利用輿論自保,他給沈肆施壓換來了對方選擇同歸於盡---腎髒當場破損,自己還是沒有得到這顆腎。

晏博文終於明白裴虔說的‘上輩子也沒有算計到’是什麽意思,他偏頭緊盯著晏家四口離開的背影,努力瞪大了眼睛,隻是這個動作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他的雙眼瞬間失去了光彩,最後的定格全是不甘心。

“滴!”

監護儀器的屏幕變成了一條直線。

杜醫生拿出手電照了照晏博文的瞳孔,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死亡時間是晚上6點05分17秒。”

晏喻拉著裴虔的手站到走廊,他的表情一頓。

“滴滴滴。”

一道許久沒有出現的機械聲響了起來。

“恭喜本書達成‘隱藏的反派’下線榮耀,恭喜主角攻受得到千萬積分,並且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