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是情歸處(六)
韓淩反手關上門,視線掃過她微頓的腳步,黑眸沉凝,他微微皺眉。
宮藤戀跟著她走出來,腳步輕慢,秀容恬靜,她踩著平底鞋沒有過多的感覺到不適,微笑的望著他,輕聲開口,“走吧。”
韓淩默然了下,跟著她身邊並肩同行。懶
因為的貴賓病房這邊,所以走廊裏來往的人並不多,韓淩止住腳步,抬頭望向外麵黑沉的夜空,就如他此時的心境一般,她神情安然,嘴角微微勾起。
韓淩注視著她的側臉,神情專注,聲音很低,“對不起……”
宮藤戀對著外麵的夜色發呆,她像是沒有聽見他說話,又像是在思考些什麽。而他高大的寂寥身影映入眼底,怎麽也揮散不去。
宮藤戀這才回神,朝著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學長,都說了不關你的事。”
內心裏來說,她並不是表麵的客套,而是真的不介意,無論是韓學長,或是韓家二叔。
韓啟文的行為很突兀的唐突,但他並沒有什麽害人的心思,更沒有為難她。
回來的這兩天她會忍不住去想,韓啟文是什麽樣的一個人,明明看起來氣勢懾人,可宮藤戀發現自己更願意相信他的心,還是好的……
這個想法有些荒謬,畢竟走那條路上的人,哪裏能置身事外呢。
韓淩注意到她大抵腳傷不太舒服,一時不自覺的翹起腳,把重量放置在一邊,他拉著她到走廊的休息椅子邊,她坐了下來。蟲
手心裏一陣溫熱,韓淩依舊沒動,觸及她的目光,方才想起自己一直拉著她的手還沒鬆開,有些尷尬的放下,卻有些失落。
他麵色有些微變,沉聲的開口,“我……”
宮藤戀揮手打斷他要說的話,伸手抹好低頭散落在額前的發絲,輕笑著說,“沒事的,學長。”
軟軟淡淡的聲音,韓淩一下子心安,卻更是微澀,終究是客氣疏離的。
宮藤戀瞧見他怔怔地出神,便是開口說道,“學長,真的不用自責,我知道那些你並不知道,而且也是毫無關係的,我不會怪你。”
“我二叔隻是……為了我。”最後的那三個字說的很艱澀。
宮藤戀默然了,笑笑點頭,“我明白,韓二叔人很不錯,並沒有為難我什麽,作為一個長輩,他真的很好。”
當然她沒有說的是,韓家二叔想法有些單方麵了,不是你的怎麽可強求。
韓淩也是認可的點點頭,他一直很尊敬自家的叔叔,盡管他們多年不見,或是說外人眼裏沒有這麽一個人,但是韓二叔在他的心裏地位不是一般的。
“我二叔人很好,隻是可惜了。”
可惜了不能站在陽光下和著韓家並肩通行。
宮藤戀有些疑惑,從見到韓啟文到一直徘徊在腦子裏的問題開始,就很想很想問出來,她看著韓學長默然了,還是笑笑不再說話。
韓淩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忽然明了。
他直視著黑夜,黑眸在走廊的燈光下異常的黑沉,他說,“是不是很奇怪我什麽時候還有一個二叔,一個這麽親近的叔叔在世,卻是不曾聽說的。”
宮藤戀垂下眼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怎麽說怎麽看應該都是一件隱秘的事情,她太過好奇也是不能探究別人的家務事。
“也不過是陳年往事了,沒什麽大不了的。”韓淩瞧著她的神色像是明白她不好意思的原因一般,聲音溫和的低聲說著。
五月底,有些炎熱的天氣了,晚風吹過來有些泥土的氣息,夾雜著院內的不知名的花香,撲鼻而入的晃人心神,韓淩溫溫的聲音一點點的輕說,宮藤戀低著頭聽的很認真,偶爾會抬起頭來望著韓淩一下,有些感傷。
二十多年前,韓啟文是韓家很獨寵的一個少爺,上至爺爺,也就是韓淩爺爺的父親,包括韓老爺子,以及韓啟文的哥哥,大家都是嗬寵著這個孩子。
韓家兩個兒子,韓家的家長更希望兩人能一文一武,隻因韓家曆來人都是走的從軍,所以大家希望韓家二叔能從文。
權利固然好,但是權利的大門裏黑暗的事情很多,一步走錯,就是滿盤皆輸的命。
寄予期望,韓家二叔的名字便叫,韓啟文,寓意從文吧,韓家人希望便是不從文,走商路也是好的。
宮藤戀不由的打斷韓淩的話,問出內心的疑問,“學長,你爸叫……韓啟武?”
她真是不能想象會是這個名字,啟武,起舞?
韓淩自然不知道宮藤戀會這樣想多,搖搖頭,沉聲說,“不是,韓正武。”
宮藤戀平靜了,“哦。”
也許大家的想法都是好的,可惜韓啟文不願從文,或許說不是不願,而是喜歡武力,對著文縐縐的東西一點也不敢興趣。身為韓家人自然不能一點防身術都不會,那樣被傳出去豈不是笑話了一大堆人。
韓啟文跟隨哥哥訓練,結果硬是比自家哥哥還出色。
他年輕氣盛,聚眾打架鬥毆都是常有的事情,經常是帶著一幫人打傷打殘了好些人,每次闖下禍事,韓家都會大而化小,小而化無的解決掉。
後來韓啟文的爺爺說算了,看著韓啟文的樣子從軍界也不見的會是一件壞事,跟著哥哥兩人也好相互幫襯著。
韓啟文是順利從軍了,因為本身身體素質很不過,有勇有謀,短時間就立下好幾次功勞,如此下來自然是有人羨慕有人嫉妒。
韓啟文太過鋒芒畢露,韓家人也多次提醒,可惜韓啟文更堅持認為奮鬥得來沒什麽好藏著掖著,隻是他並沒想到,二十多年前的香港軍政界的爭鬥很激烈,並非表麵的風平浪靜。
韓啟文後來遇見一個女子,很美麗,很溫柔,是一個小家碧玉的樣子,不過真的是一個小家,那個女子是一個孤兒,隻身一人,因為被流氓調戲被韓啟文救下,倒是像古代裏一般,英雄救美成就了一段佳話。
那個女子叫什麽,甚至韓淩也是不清楚的,小時候爺爺不允許大家提,後來是漸漸忘記了。
宮藤戀聽了卻是感覺一陣惡寒,真的老氣的俗套,不過她真的很佩服韓啟文,膽識方麵都是很不錯的,隻是有些年輕思慮不周全。
後來,韓啟文要娶那個女子,韓家自然無人同意,韓啟文負氣的帶著那個女子離開了韓家,在外麵租住。
因為是從軍,韓啟文並不能時時刻刻的跟著心愛的女人,大概命運就是這樣的造化弄人。
韓啟文還在訓練當中,不知道聽誰說了一句,他愛的人被誰給糟蹋了,不過就是前兩天的事情,他一時不管不顧的放下軍紀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隻是那是一個悲傷的局麵,他看見的是毫無生氣的愛人,她自殺身亡,留下了一封信,至於信裏寫了什麽,誰也不知道。
韓啟文悲憤欲裂,誰能見得這樣的傷感慘劇,心愛的女人被糟蹋,他沒能保護,可奮不顧身的回來,見到的是這樣一個噩耗。
他用了幾天的時間收集信息,找到當初糟蹋那個女子的男人,不去管對方會是有什麽樣的背景,躲避了家人和軍隊方麵的追蹤,隻為那麽一個結果,為心愛的人報仇。
韓淩的聲音很低很低,誰也想不到那就是一場訣別,“二叔殺了那個人。”
“啊……”宮藤戀大吃一驚,怎麽會這樣。
對方不是一個普通人,不僅要一命償命,還要韓家背負巨大的代價。
隻是後來韓啟文的爺爺用了什麽辦法,竟是找人代替了韓啟文,讓他逃過了一死。
而世間上,再無韓啟文這個名字,這個人了。
宮藤戀現在有些明白韓啟文不會韓家的緣故了。沒想中間會有那麽多的波折。
隻是韓家真的是不行了,處處被別人壓製住。
韓啟文走的時候是一個夜晚,韓淩後來市場見爺爺對著窗外沉思不言不語的,隻是那時,他不懂亦不明白老人那顆擔憂的心。
宮藤戀發覺韓啟文的爺爺真的不是一般人,竟然能找到替身?
真的是一件很震懾的事情,就是現在被捅出去,隻怕韓家也不會好過。
可惜了那個替身,這個社會還是太現實,有權有錢的人是人,別人就不是了嗎?
宮藤戀知道自己也不能說些什麽,隻是替那個人很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