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嵐遇險的時候,她被困在這茂密的叢林下的山穀裏,她顯得是那麽的無助。

簡直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她更沒想到,原本在這山林裏走著走著,會突然踩到一些滑溜溜的嫩草,然後就這麽滑落拉下去。

最令她鬱悶的是,原本以為很快就滑落到了極限,豈料一個顛簸,然後經過一個扭轉,她就立刻又換了一處懸崖給滑落了下來。

因為這是後山,平時鮮少有人來,也鮮少有劇組到這後麵來拍戲,因此,這後山的樹葉和草叢明顯都要比前山要茂密得多。

正因為如此,即便她此刻滑落了兩個滑道,也從她一不小心失足到最後滑落的地點,期間滑落了很長一段距離,可最後,她除了最後右腳踝著力的地方扭傷了點,其餘的身上都沒有什麽掛彩。

最後,因為腳踝受傷,又因為下午泡了那麽長時間的涼水,最後終究還是開始發燒了;於是,她就因為如此,一直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當她發現自己不能動彈,又看著自己除了腳踝有點傷,其餘地方都很好的時候,她望著麵前這片有著大片大片茂密的厚軟的青草的時候,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不幸。

當她被困在這裏的時候,她沒想到,她想的最多的人,不是她從小相依為命的奶奶,不是自己一直當做命一樣對待的兒子,而是這些年被迫分開的靳岩。

她想,若是今天她就在這裏遇到某種毒蛇,或者某種野獸,然後有點什麽三長兩短,他,會為自己傷心嗎?會在乎自己的生死嗎?會痛哭難受不能自拔嗎?

……

這些,都是她在這段時間內一直考慮的問題。

偶爾,她也會考慮到奶奶,甚至是寶貝兒子,但是,她卻不擔心他們。

唯一讓她走得不安心的,甚至是不甘心的,就是靳岩……

她不知道他還不愛她?甚至是如果真的愛她,那到底又有多愛她?會原諒她那些過去,甚至是拋棄那些過去,與她一起重頭開始嗎?

想到重頭開始,她就開始不甘了起來。

她想著,自己好不容易經過九年的等待,終於等到了他的出現,等到了再次回到他身邊的機會,可是為何老天爺要讓她摔在這裏,讓她再也沒有機會與他重新開始?

這些……都讓她不甘起來。

想著,想著,她就在這茂密的樹林底下,草叢中間,著急地哭了出來。

這一刻,她多麽希望,靳岩能夠騎著白馬,走到她的麵前,將她一把擁入懷裏,然後將她帶離這個地方。

可她知道,這不過是她做夢而已。

因為她非常清楚明白,靳岩此刻還在國內,甚至還在開著某些重要的會議。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恨靳岩此刻不在她身邊,或者說是埋怨他不在她的身邊。

她想,若是在國內的時候,她主動點,找他認錯,兩個人一起,亦或者之前不要和他鬥氣,隻怕這時候她也在他的身邊了。

種種悔恨與不甘,讓她下了這樣的決定:

若是今天以後,再有機會;

若是今晚這裏沒有大白蛇,大蜘蛛,大毒蠍,等等,而她有機會獲救了;

那麽,不管靳岩到底是在乎過去還是不在乎過去,她都決定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主動找他和好,然後珍惜他們往後在一切的時光。

可就在她滿心害怕與無助的時候,她突然間聽到了來至大山那邊的直升機轟隆隆的聲音,這一刻,她終於笑了。

果然,老天沒有那麽虧待她,她和他的緣分,並沒有完全盡了。

隻是令她意外的時候,當山頂上有人拿著電筒光,朝這邊照來的時候,她抬頭望去,卻意料之外的首先看到了那個走在最前頭的男人,竟然是她此刻最為期盼的男人。

靳岩看著山穀裏那孱弱而又熟悉的背影,以及那無助的眼神,他緩緩鬆了一口氣,卻滿心的疼惜。

但是當他看到那雙明亮卻參雜著希望和驚喜的眸子,他卻心底陡然間一陣酥麻。

這樣是酥麻,並不是那種初嚐愛情的男孩子的那種悸動,而是一種看一眼,就能萬分清楚對方此刻心底所想所念之事的心有靈犀。

他知道,程嵐此刻看到他,不但是對生命有了希望的喜悅,更是因為他的到來而感到驚喜與感動。

望著山穀裏這個平時倔強的,偏執的,執拗的女子,想起她這些危險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原本真恨不得掐死她的他,此刻卻無可奈何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底還微微歎息道:

是啊!有什麽比麵前這個人還活著,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好呢?

就這樣,他鬆完了這口氣以後,就首先帶著電筒,一馬當先地朝她走去。

靳岩從另一個地方繞了下去,最後又跳了幾處高高的山破,最後,他終於站在了她的身前。

這時候,靳岩一句話都沒說,一句話也不罵,而是先定定地站在他麵前,等內心那無比洶湧的激動終於平息下來的時候,他才緩緩走上前去,並且一把將地上的她擁入懷裏,扣在胸口上,與他的那平實而結實的胸膛直接正麵不留一點餘地的緊緊相貼,而他的那雙鐵臂,更一次又一次的加重禁錮,仿佛隻有通過這樣的辦法才能平息和慰藉他內心的害怕。

上麵的警察和搜救人員,還有直升機,甚至還有其他的劇組人員,看到這一幕,任誰都看得出,畫麵裏的男子對女子那極盡的愛戀。

他們知道,也許,在下一秒的接下來的時段裏,這個茂密的叢林裏,並不適合他們的出現了,於是,不一會兒,大家都一一主動散開,回避,離去。

一顆偌大的榕樹下,一抹暗色的身影,看著這一幕,卻突然頹然了下去。

程嵐一處在靳岩的懷裏,感受著他這樣毫無間隙的擁抱自己,甚至是要將自己完全揉入他的體內的力氣,還有那樣的偏執,她知道,麵前這個男人,不但是愛她的,還是很愛很愛她的。不然,他不會在得知她有危險的時候,最快的趕到她的身邊,甚至是第一個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頭,找到了她。

正因為如此,感受著他熟悉的體香,還有那結實的胸懷,有力的擁抱,回憶起過去的那些點點滴滴,她突然覺得,那些等待……似乎都值了……

一時間,她再也沒忍住,就無聲地流了淚起來。

長時間的擁抱以後,靳岩緩緩感覺到有股熱熱的濕濕的**緩緩流入他的頸窩裏,緩緩支起身子,然後她扶起,借著月色,他看到了她此刻梨花帶淚的樣子。

這是重逢以後,她第一次在他麵前這樣表現出這樣柔弱的一麵,心底一緊,就主動捧著她的臉龐,並緩緩湊上唇去,用唇親吻了她眼角所有的淚水,然後又一次又一次的安慰道:“別怕……別怕……一切都有我在,我來了……我真的來了!”

程嵐聽著他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安慰,總算明白,原來麵前這個家夥,並不知道她是因為感動而哭泣,並不是因為害怕而哭泣。

一時間,程嵐立刻笑了起來,並且一次又一次的搖頭,然後用苦音笑道:“沒有,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靳岩繼續輕柔地安慰道:“沒事,怕也沒事,一切有我在。”

程嵐又哭又笑地辯解道:“不是,我是真的不是因為害怕,我是因為感動的……”

說著,她就坐著不動,抬著頭就這樣直直地望入他的眼神,認真道:“真的!石頭,我很慶幸你還這麽在乎我,慶幸你並沒有完全放下我,慶幸你不是因為孩子而救我。這些,我很感動,真的很感動。我感動得想笑,但是不知為何,笑著笑著,卻是哭了……”

程嵐說得與有點兒語無倫次,可靳岩最後還是聽懂了。

可就在他一邊為程嵐分別九年以後的主動而悸動,一邊為她突然再次在清醒的時候主動再次稱呼他們曾經隻有兩個人知道的愛稱而心動的時候,這時候,程嵐卻突然認認真真的望著他問道:“石頭……我想知道,你這麽在乎我,但是你還愛我嗎?”

這一刻,她的眼神,不但認真,而且帶著點卑微的祈求。

她這樣的可憐的模樣,就像一隻眼睛能夠滴的出水來的哈巴狗。

靳岩怎麽也沒想到,程嵐會在這個時候主動問出他這樣的問題,因此,這一刻,他卻突然僵住了。

不得不說,這一刻,他的心底是那樣的甜蜜。

她能主動問出來,他想,她應該還是愛他的。

可隨即,他又立刻回憶起過去的事情,那個雨夜裏,他回答那個隻屬於他們之間的愛巢的地方,卻發現意外的發現程嵐和孫兆輝的那種事情的絕望,甚至聽到她後來主動說出的那些話,說她比較起來,更愛另外一個男人的時候……

他眼底閃過一絲難受,一番遲疑下,他主動問出了這個一直埋在他心底,而且還讓他糾結了這麽多年的答案。

他就這樣,定定的望著她,然後不但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道:“那你還愛我嗎?”

程嵐心立刻一緊,像是要剖開自己的心來表明自己的心意一樣的急迫道:“愛,很愛,非常愛,愛到不知道該如何更愛!隻要是你的一切,我都愛得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