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嵐被這樣的情形嚇得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這輛黑色的寶馬車緩緩驅車離去,並消失在她的視線裏,她才反應過來。

跌跌撞撞走到急診室,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毫無魂魄地簽了字,然後她就這樣呆呆地坐在手術室外麵守候著。

這一刻的她,是震驚的,是害怕的,甚至還是不知所措的;

她六神無主,頭腦一片空白……

此時此刻,她才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在這個世界裏,她就像一顆可有可無的塵埃,而靳家就像一個龍卷風,它隻需要微微用力,就能將你卷到它任何想要你去的地方;她又像一隻被獵豹追食的小白兔,而靳家就是這隻獵豹;她甚至還像一隻螞蟻,無論她怎麽慌亂地逃竄,靳家這隻無形的大手隻要稍稍一揮,就能隨意地掐死她。

不得不說,在這一刻,程嵐才感覺到害怕,才知道靳家的實力。

就在這樣魂不守舍和不知所措中,她終於等到了手術結束。

手術進行地很順利,當醫生告訴她,奶奶隻是骨折了小腿的時候,她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醫生出來的時候還狠狠地將她罵了一頓,說她這麽大的人了,連一位老人家都照顧不好,竟然讓老人家出這種危險的車禍。還說雖然傷勢不嚴重,但是因為奶奶年紀比較大了,恢複起來比較麻煩,近段時間需要好好照顧,再也不能有任何馬虎了。

等問明白醫生情況後的不久,程嵐的手機就再次響起來了。

電話裏依舊是那個清冷孤傲的女子聲音。

“恭喜你,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因此這一次你奶奶的性命應該是沒有特別大的問題了。不過,下一次我就不能保證依舊隻是斷手斷腳了,至於活命……也得看看你接下來答應我的條件如何了……如果,接下來你能都按照我的安排去做,那麽我不但可以保證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甚至還可以送你去美國深造,以及在你深造的期間,我還可以派人照顧好你的奶奶……

當然,你也不用費力氣去想著告發我們,就像今天一樣,我隻需要隨便出點錢就能收買一個街頭小混混,去製造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然後肇事者逃匿即可。自然,也請你相信我,大部分的警察還是不願意得罪我們靳家,也更加發現不了這種事的真實背景的。因此,這種被發現的可能性也幾乎等於零了。若是真的一不小心被警察發現了,放心,我們也有足夠的錢財去收買一大把的人給我們背黑鍋;到時候,你失去的是你唯一的親人,而我們不一樣,區區幾百萬,對於我們靳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中的一毛……”

程嵐被這樣平淡卻又極具威脅的語氣氣得渾身顫抖,卻有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她的掙紮在她的麵前算起來又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就是程嵐咬牙切齒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電話裏那平淡無奇的聲音又再次說了出來:“對了,你們程家的那塊地,我們也看中好久了。聽說是因為你奶奶一直不願意搬走,所以許多開發商也沒有辦法。不過……我不介意我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替你奶奶製造一次意外,然後再聯合一些官、員收繳了你奶奶那片地……

聽說,這塊地對於你奶奶有著非凡的意義,想你奶奶也守護了一輩子,你願意就這樣看著它,被我們稍微玩點手段就輕而易舉地拿到手,然後毀了你們那堪稱與蘇州園林媲美的院子,再在上麵建無數的辦公樓和寫字樓,讓無數的齷蹉事件,發生在你奶奶曾經用生死捍衛而來的土地上嗎?這樣,你覺得你奶奶在泉下會安寧嗎?你願意為了愛情而做一個這樣的不孝子嗎?”

程嵐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譏諷與威脅下,終於奔潰。

最後,她無可奈何,終於咬牙切齒地在電話裏答應了她的要求:“好,我答應你!”

而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微微揚起,並笑著鼓勵道:“嗯!不錯,識時務者為俊傑,程小姐還是有一定的可造之材的!比當年的她確實要強了不少。”

程嵐一直處在自己的氣憤中,根本就沒有聽仔細她後麵的話,就連她最後那極為關鍵的一句話都沒有聽到。

而後,當她好不容易緩過心緒以後,她才問:“接下來我該如何做?”

電話那端的女子將接下來她要做的一係列的事情說完以後,不得不說,程嵐在心底正是越來越佩服她了。

在對話中,她也忍不住咬牙譏諷道:“沒想到你調查得還挺仔細的!”

電話那端又想起:“如果連準備工作都不做好,我又怎麽能一直穩在坐靳太太這個位置上呢?”

程嵐對這個冷漠的女子佩服地五體投地了。

然後這名女子又繼續補充道:“這所有的約定都必須在一個前提下完成,那就是,你和我所有的交談和約定,都必須在靳岩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否則,不但你奶奶的生命安全,就連你奶奶的那塊地,我也沒有任何保障!”

程嵐一愣,反唇譏誚道:“原來這麽厲害的靳太太也怕被自己的兒子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些勾當啊!既然有膽做了,為何沒有膽子承認呢?”

女子反笑:“嗬嗬!不是我不敢承認,而是我比你還要了解我的兒子,他有多倔強,就如我有多麽想拆散你們。當然,如果你將這些告訴了他,我也不介意,總之,你們之間的事,我是反對定了的。哪怕是你讓我母子反目我都會反對到底。隻是……以我兒子現在他那樣稚嫩的手段來說……隻怕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他現在說仰仗的,說倚靠的,不都是我們張家和靳家嗎?他如果與我反抗起來,就如雞蛋碰石頭,而屆時……你們一樣會被我拆散,而你的奶奶……還有你奶奶家的那塊地……隻怕一樣會落在我手上吧。

所以說,年輕人,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還是按照我現在安排的去做,乘我現在心情不錯,我還能滿足你一些條件,給你照顧你奶奶,也保證你奶奶在醫院裏安安全全,但是若是惹火了我,我可不保證又有意外發生哦!”

最後,程嵐沒有辦法,隻好答應了她一切條件。

在第一階段裏,程嵐回去以後,明顯對靳岩不太熱情了。

她給靳岩找的借口就是,奶奶生病了,她得去醫院好好照顧奶奶。

而程嵐和靳岩因為後來是瞞著奶奶兩人偷偷交往的,因此在奶奶生病的期間,靳岩也不敢去看望奶奶。

而在這段時間裏,程嵐故意把時間多多花在醫院裏,因為她現在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身份處在靳岩的身邊。

當她偶爾回家的時候,她又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眼神看待他。

她想,她依舊是愛他,喜歡他,舍不得與他分開的,但是她現在也害怕他了,害怕他身後的權勢與金錢的力量。

於是,在這段時間裏,她總是時不時地站在靳岩身後,神經兮兮地望著他的背影。

偶爾,她的眼神是怨念的;偶爾,她的眼神是害怕;偶爾,她的眼神還依舊是癡迷的。

每當靳岩發現了異樣轉過身以後,她就微笑著投入他的懷裏。

而靳岩問她“最近怎麽了”的時候,她就說她是因為又要上課又要照顧奶奶,辛苦所致的,這一切,過段時間就好了。

靳岩半信半疑地摟著她一句話沒說,安靜地睡了。

因為奶奶年紀大了,住院一住就住了近兩個月。

在這兩個月裏,程嵐有很多時候都不敢回去,偶爾從醫院回來的時候還會在學校裏晃蕩著。

作為一直暗戀這程嵐的孫兆輝,發現了程嵐的異樣,立刻上前詢問了。

程嵐想起了靳岩母親張靈秋的安排,想起了她要她做的事情,就沒有拒絕他的靠近。

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程嵐低頭一個人在一旁靜靜地無奈,而孫兆輝卻一直不急不慢地陪在一旁。

漸漸的,學校裏就開始盛傳了程嵐和孫兆輝有一腿了。

漸漸的,學校裏也開始盛傳程嵐當初追求靳岩不過是為了和孫兆輝打一個賭,而這個賭的賞金竟然“隻有”三萬塊。

漸漸地……

一切都很順利地按照張靈秋的安排發展。

程嵐都很平靜地看待這一切。

因為她對這一切都太過無能為力。

當靳岩第一次跟她說:“今天我在學校裏看到你和孫兆輝走在一起了,你們有什麽事嗎?”

“……”程嵐沉默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其實按照他母親所導所演,她也確實不需要說任何話語。

程嵐的沉默給靳岩造成了第一次傷害。

在他看來,沉默就是默認。

因此,當天晚上他還拉著她的手苦苦哀求道:“程嵐,你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真的,不用瞞著我的,我一切都信你的,你別讓我去相信外麵的那些流言蜚語,好不好?”

在這種情況下,程嵐卻固執地一句話不說就從他的手心裏抽出自己的小手,然後轉過身去,用背對著他。

接著,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靳岩第一次生氣了,他也轉過身去,一夜未眠。

第一次,程嵐有一種同床異夢的感覺。

而這一晚上,程嵐就算眼底有淚水、有怨言,但是卻不敢讓自己在他麵前表現出任何異樣,讓他有任何懷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