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岩回到家裏以後,就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他的律師起草離婚協議書,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將離婚協議書簽字寄出,寄到了程嵐的別墅地址。
至於程嵐,也許是因為太過悲傷,悲傷到不知道如何去悲傷了。
因此,當奶奶去世以後,她反而更加冷靜地可怕。
她冷靜地給奶奶舉辦了葬禮,冷靜地給奶奶清理遺物,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奶奶出殯的那天,她依舊一句話沒說,一滴淚沒有流。
因為奶奶平時喜歡安靜,所以這一次程嵐沒有虛張聲勢,隻是安安靜靜的請了一位法師給奶奶超度,然後火葬以後,送上了墓地。
那天上午,正好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一襲黑色喪服的程嵐,撐著一把黑傘,顯得更為詭異,冷漠沉靜的她,看起來格外恐怖。
一起送奶奶上山的人不多,隻有她和周嫂,還有奶奶年輕時候當年的一些聞訊而來鄰居。
幾個人將奶奶送上了山,安葬了以後,大家都紛紛離去,惟獨程嵐,誰也勸不走,誰也拉不動。
麵對大家的勸說,程嵐隻是安安靜靜的站在,淡淡的道:“謝謝大家今天的賞臉了,我再在這裏陪一會兒奶奶,你們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畢竟都不是程嵐的至親,因此,當大家勸說了兩句,她依舊不聽以後,大家就各自紛紛離去了。
而後,程嵐長時間的站在奶奶的墓前,一句話沒說,且始終保持著同樣一個動作,即便是四肢麻木了,她都未曾變過。
在她看來,奶奶的去世,就是因為她,因為她的叛逆,使得奶奶被活活氣死,因此,這時候的她,是在向奶奶請罪,哪怕奶奶不會原諒她,但是她還是做不到不這樣懲罰自己。
就這樣站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樣子,程嵐身後才緩緩出現了一名同樣身穿一襲全黑的女子。
她撐著一把傘,緩緩上前,無聲無息地走到程嵐身後。
若是在平時,如此詭異的出現一定會嚇著程嵐,但是這幾天,卻不成。
因為,這幾天的程嵐,早已經將生死置之世外。
張靈秋看著前麵的女子似乎完全沒有回頭看自己的意思,便出生提醒道:“我們談談吧!”
程嵐緩緩回頭,她沒想到,就在奶奶出殯的這一天,這名罪魁禍首竟然還能出現在她的麵前,真是可笑之極。
她抬高頭頂上的傘,淡淡地看了一眼張靈秋,然後嘲諷道:“你倒是大膽,竟然還有臉出現在這裏,難道就不怕我奶奶半夜出來給你索魂麽?”
張靈秋依舊是那樣神仙一樣,不沾風塵,不惹世俗的高氣質女子。雖然年齡早已經超過五十,但是皮膚和身材都保養得極好,身穿一襲黑色衣服的她,顯得更為窈窕年輕。
麵對程嵐的怒罵,她也隻是極其清冷淡漠地笑了笑,並繼續堅持自己的意見:“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談一談吧,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在你奶奶的墳前說這些,似乎並不合適。我怕到時候你已經逝去的奶奶,即便聽到這些,就算在天之靈,也難以安歇。”
程嵐忍了忍,終是跟她一起離去。
兩人一起在墓地附近找了一處咖啡廳,找了一間包廂,兩人相視而坐。
快速地點了東西,服務員很快就上了東西離去,留給兩人一片清淨。
等兩人都離去以後,程嵐便開門見山的問道:“我奶奶的去世,是你做的吧!”
聽程嵐這麽一說,張靈秋先是沉默地伸出她那依舊保養得極好的手指,輕輕捏著小小的勺子,在咖啡杯裏滑動了片刻,留下一片片暈圈,隨後才抬頭莞爾一笑:“你倒是不傻,隻不過你很難找到證據。畢竟,我不過是找兩個人去你奶奶麵前說那些話,說到底,惹你奶奶生氣的,還是你自己,因此,你不能也不可以將自己的錯誤怪在別人的頭上。”
程嵐被氣得啞口無言,不過想到奶奶的死,確實是她說的這樣,又立刻頹然了下去。
張靈秋看到程嵐這個樣子,始終做出一副高高在上,耐她不合的樣子,雖然笑道:“其實,從這些年你的努力和進步看來,我的倒是很欣賞你,而且你還給我生了一個那麽可愛的孫子,我其實在心底一直是非常感謝你的。如果你不是程嘉茹的女兒,我想我早就同意了你和靳岩的婚事了。”
她頓了頓,然後又繼續,“隻是……還是那句話,就是因為你的程嘉茹的女兒。”
說到這裏,她又突然抬頭,看了程嵐一眼,然後又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來做什麽?”
其實程嵐一直處於被奶奶的突然離世打擊地沒有緩過勁兒來的階段,她總覺得,就是因為自己的叛逆,害死了奶奶,如今被人家一點破,就更加難受。因此,當張靈秋再次故意挑釁她的時候,她反而更加冷靜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程嵐就一直保持著沉默。
而張靈秋,其實也並不需要程嵐的回應,畢竟到了這一階段,這場戰爭,她已經完勝了。
她現在找程嵐談話,其實不過是炫耀她的戰果。
於是,即便是程嵐不回應她,她也可以一直說到底。
她笑,繼續炫耀:“你母親當年比我年輕,也長得青春飛揚,三十歲的文博自然很快就會被她所吸引。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人自然很快就擦出了愛情的火花,隻是,年輕氣盛的文博本身就不是一個會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的男人。即便當年已經和我結婚了,他同樣還是到處在外麵四處獵豔,而且,如果排下來,你母親也不知道排到了幾十名幾百名以後了,但是你母親卻傻傻的去要求唯一。正是因為如此,文博很快就跟他分手了。你母親就如同你一樣,偏執成狂,明明已經分手了,卻還是要固執地生下對方的孩子。正因為如此,也就有了你們現在的悲劇。其實,從一開始你和我兒子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調查過你,早就知道了你就是程嘉茹的女兒,那時候我反對你們,可你偏偏不聽,還要生下孩子。既然如此,那我就坐觀虎鬥,坐等悲劇釀成的一天咯!你瞧,不然怎麽後來等你和靳岩重逢又在一起,而且還領證的時候,我都沒使用什麽手段呢!
如今既然一切都已經釀成,你也因為這件事失去了至親至愛的奶奶,而我,卻多了一個孫子,這一場戰爭,我算是完勝,因此,我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說完,她就起身,然後轉身離去,在離去的時候,還不忘在桌子上留下三百元作為結賬費用。
程嵐看著這樣高傲離去的張靈秋,恨透了她這個高傲的樣子,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報複她的辦法。
她咬了咬牙,然後回去,準備給奶奶清理遺物。
與此同時,張靈秋出了咖啡廳就直接上了她的小車,然後一邊吩咐前麵的司機開車,一邊撥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端很快就接通,道:“玉柔,靳岩的手機現在在我手裏,我現在去往桐梓路,車子會在桐梓路口南等你,你盡快過來拿他的手機。”
吩咐完畢,張靈秋就掛斷了電話。
末了,還忍不住揚起了勝利地微笑。
就在剛才,一向冷漠的她,很少去兒子別墅的她,竟然去了靳岩的別墅。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因為前幾天的新聞,狀態不是很好,既然如此,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介意再送一份禮物給程嘉茹的女兒。
小車很快就到了桐梓路口南,車在才停了一會兒,張靈秋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接通了電話以後,互相告訴了對方地址,然後張靈秋就將小車後座車窗的玻璃滑了下去。
林玉柔很快看到了張靈丘,便從包裏將靳岩的手機掏出來,然後遞給車窗外的林玉柔,並附言吩咐道:“晚上你拿著這手機去送給靳岩,順便提前用靳岩的手機打個電話給程嵐,告訴她,你們兩現在在一起。至於我兒子麽?你就跟他說,今天上午是我一不小心從沙發上拿錯了他的手機,因為下午我還有事,就拖你給我把拿錯了的手機送過去。至於以後的發展,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林玉柔一聽,立刻喜開顏笑,道:“嗯!好的!謝謝伯母!”
張靈秋淡淡地笑了笑,隨擺了擺手,示意到此為止,然後又朝前麵的司機點了點頭,隨後小車立即啟動離去。
望著漸漸消失在視線裏的高級轎車,林玉柔終於滿足地勾唇笑了起來,並在心底如此感歎道:
什麽程嵐,什麽結婚,隻要沒有了伯母的支持,一切都是浮雲!哼!
想著,她就轉過身去,回家好好的打扮一番,順便還記得在身上噴一點香水,說不定今晚稍稍一勾引,靳岩就到手了!
程嵐回到奶奶家,開始整理奶奶的遺物。
在整理遺物的時候,在一個偏房裏的櫃子頂上,深處藏著一本厚厚的字典。
這是一本三十年前的老字典了,但是卻很大很厚,上麵沾滿了灰塵,仿佛放在這裏被人遺忘千年之久了。
程嵐疑惑地拿出這本字典,抖了抖,想抖掉上麵的灰塵,卻不料才抖了幾下,幾張照片和幾張紙片就從裏麵給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