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龍虎鬥二十四
不管是諸葛瑾還是向朗,在聽到劉福命人所提出的罷兵條件以後,都不約而同的暗罵劉福的這個條件缺德。?可西漢方麵的解釋聽起來也挺在理,既然是孫劉兩家是結盟,扔下哪一家都不合適。
不合適個屁!就這條件,換誰會答應?原本還以為西漢方麵會提出許多條件,然後自己這邊可以討價還價爭取時間,卻不料西漢沒有按常理出牌,壓根就不提別的條件,要談也成,先把前一個條件完成再談。可偏偏就是這個先決條件,兩家難以做到。
諸葛瑾與向朗無奈,隻能帶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主公,將西漢所提的條件分別告之了劉備與孫權,並且提醒各自的主公,西漢根本就沒有和談的心思,所提條件完全就是想要兩家自相殘殺。
隻是劉備跟孫權雖然表麵上答應的好好地,明言自己絕不會因為西漢的這點小計謀就不信任對方,可私底下對對方的提防卻越發嚴重。尤其是關羽去了柴桑以後,更是叫孫權感到如芒刺在背,在赤壁待了沒多久,就將大軍交給了新任都督朱恒負責,自己則帶著人馬回了秣陵,臨走之前孫權還鄭重提醒朱恒,千萬要小心柴桑的關羽,一旦情況不對,允許朱恒帶兵後撤。
至於劉備那邊,同樣也沒閑著,在聽完向朗的匯報以後,劉備悄悄將人在夷陵的魏延調走,表麵上是將魏延派去了武陵,防備西漢自武陵進入荊南,但實際上魏延有沒有去武陵,那就隻有劉備跟魏延兩個人知道。
而劉福則很悠閑,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跟孫劉兩家所派來的使者見麵,雖然很悠閑,但劉福卻也不想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本來就不可能成功的和談上。對於劉備跟孫權,劉福早就看穿了他們的心肝脾胃腎,他們有什麽心思,劉福都猜的一清二楚。
劉備是個打不死的小強,無論到了何種境地,他都是不可能投降的。即便這次失利,他尚有荊南可依仗,就算荊南失去了,他還有交州,萬一交州也沒了,他還有可能繼續往南走,想要讓他投降,難如登天,所以劉福打一開始就沒考慮過收服劉備這個人。
想想演義中的劉備,被呂布趕出小沛後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才不得不投靠了曹操,而曹操對劉備不可謂不厚待,若不是曹操讓劉備拜見了漢獻帝,劉備皇叔的身份根本就得不到官方的確認,可就是這樣,劉備一得到機會,還是毫不猶豫的跑了,讓曹操成為一個笑柄。
劉福不想成為養虎為患的曹操,更不想在日後去為劉備沒完沒了的搗亂費神,既然不可能投降,那就唯有消滅。天下大勢已定,眼見就能完成一統,像劉備這種天生反骨的不安定因素,還是送去地府讓他造閻王的反比較合適。
而相比起不可挽救的劉備,孫權相對來說要容易對付一些,孫權能忍,並且還知道認清形勢,一旦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他會選擇投降。而且孫權沒有劉備那種一呼百應的影響力,說白了孫權就是一個暴發戶,得勢之時響應者雲集,一旦失勢,那也就沒有什麽威脅了。
劉福之所以會提出那種令孫劉兩家不能接受的苛刻條件,不是想要戲耍二人,而是想要給二家反目種下一顆種子。這是陽謀,卻依然會叫人不得不往哪方麵想。為了反擊劉福的離間計,孫權與劉備在柴桑見了一回麵,向外人展示了自己兩家結盟的牢固,不過究竟牢不牢固,那就隻有兩人自己心裏明白了。
而劉福對於二人的舉動,給出的回應就是下令各軍加緊攻勢。這是很現實的問題,讓孫劉二人不得不重視,就比如徐州的小沛,在龍騎軍的攻勢下,立刻就變得岌岌可危。
徐州經曆多番勢力爭奪,原本的產糧重地如今早已變得荒敗不堪,百姓不堪忍受戰火之苦,隻能背井離鄉選擇逃離這處是非之地。尤其是孫權將自己治下的百姓盡數遷往了江東,更是讓徐州人口驟減,此時的徐州,除了幾座重要城市還有人煙外,城外的村落基本上已經看不到人了。
隨著袁尚投降,龍騎軍渡河南下,徐州的情況就變得一日比一日糟糕,看著家族勢力不斷縮水,作為陳家家主的陳登那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不由暗暗後悔當初自己被豬油蒙了心,聽信了陳群的勸說。
徐州陳家是徐州的世家代表,在老家主陳珪的手裏,陳家雖然曆經戰火,但卻依舊不倒,反而利用戰爭讓陳家的勢力進一步擴大,儼然就是占據了徐州的一個小諸侯。可隨著袁譚兵進徐州,並且提出均田地的口號之後,本來就年事已高的陳珪連驚帶憂,就那麽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留下一個爛攤子給陳登來料理。
但相比起老謀深算,看透人情世故的陳珪,陳登明顯經驗不足,他沒有看清形勢,認為西漢的勢力距離徐州尚遠,以至於連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陳珪身前為他積攢的那些家底,這些年已經被陳登給敗的差不多了。
孫權是個很現實的人,他不可能為了陳登就去得罪江東的世家。徐州百姓能來江東,但徐州的世家,卻隻能留在徐州等死。對此陳登除了仰天長歎,隻能召集已經不多的兵卒死守城池等待轉機。
本來陳登也想要像以往那樣向西漢投誠,可偏偏之前陳登幹了一出傻事,在陳群謀算呂布的時候,陳登也沾了點光,並因此得到了孫權的一份賞賜。可恰恰就是這份賞賜,絕了陳登向西漢投誠的路。
此時攻打小沛的主將是張遼,人常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還沒到三十年呢,當初被他們從壽春逼走的張遼就帶著大軍回來討債了。
眼下小沛四麵皆敵,唯一的生路壽春也被趙雲帶著人圍困,除了在小沛等死,陳登想不出別的辦法來。
與陳登的情況類似,陳群此時的狀態也不是很好。陳群自詡聰慧,但事情卻並不像他所想的那樣發展。在決定向孫權獻城的時候,陳群原本想要帶著呂蒙已經江北大多數地盤一同投靠孫權,可結果呂蒙投了劉備,將陳群給狠狠的閃了一把。
原本即便不能投孫權,投劉備也是不錯的選擇,可偏偏劉備的三弟張飛死在了壽春城下,雖說凶手並不是陳群安排的,可劉備卻把這筆賬也算在了陳群的頭上。陳群原本指望依靠舊友的關係留下投奔西漢這條後路,可西漢卻對陳群的好意視若無睹。除了投孫權,陳群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沒有投身之處。
如果甘於平凡,陳群倒也能落個善終,可偏偏陳群又是個不甘寂寞的主,他的九品官人法在西漢沒有引起劉福的重視,不僅如此,劉福更是將九品官人法的弊端直接指了出來,讓陳群那點為世家鞏固地位的小心思暴露無遺。
也正是因為暴露了,原本還對陳群所提出的九品官人法有點興趣的孫權頓時就對陳群疏遠了起來,隻是將陳群留在了徐州主持大局,卻絕了將陳群招入中樞的念頭。
如今西漢大軍圍城,陳群、陳登這對難兄難弟除了死守小沛,竟然連條生路都沒有。也不是沒有,投降可保一命,但卻會失去往日的權勢與地位,而恰恰就是這一點,是二陳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小沛城淺牆低,雖經過二陳的修繕,但想要阻擋西漢大軍的鐵蹄,卻還是很困難。更何況即便小沛是像長安那樣的堅城,可小沛城中兵無戰心,陳群、陳登又不是善守城池的將領。這二人謀人還成,謀事的能力就差點了。相比起來,陳登還有點做事能力,而陳群就完全是靠嘴皮子混,就這兩個人想要守住小沛,根本不可能。
西漢軍之所以遲遲不對小沛發起總攻,隻是因為在小沛城中,除了二陳的人馬外,還有附近村落生活的數十萬百姓。那些百姓都是被二陳強製遷入城中的,一旦戰火波及到城中,難免就會出現死傷。雖說戰爭期間百姓死傷在所難免,可眼下徐州已經快要沒有百姓了,打下了良田要是無人去耕種,那打下良田又有什麽意義。
張遼在等,等待小沛城中不堪忍受的百姓反抗,唯有那時,才是西漢軍破城的時候。而眼下,已經到了那時候。
陳群跟陳登都清楚自己二人身上名士的光環已經不太起作用,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無論去哪,二人的身邊都會帶著數百家族中的死忠。可二陳能夠放心這幾百人,而這幾百人卻對付不了城中的數十萬人。眼下仗著手中有刀,二陳暫時可以無恙,可一旦得到城中糧絕,那就是二陳的死期。
明顯感到自己死期不遠的二陳再次聚到一起商議對策。擺在二人麵前的選擇隻有兩條,一是戰死,二是投降。兩個人都是惜命之人,自然不願戰死,可如果不想死,那就隻有投降,但投降,也就意味著放棄一切,除了自己的性命,其他身外物都隻能放棄,而二人正是過不了這一關才遲遲難下決定。
高人一等的日子過多了,再變成平民百姓,對二陳來說是種考驗。與陳登一樣,陳群也在後悔。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陳群總會忍不住去回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直到此時,陳群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陳群投呂布是父命難違,但對呂布,陳群是看不起的,總認為呂布是個隻知武勇的匹夫,更是一個背主之人。但回過頭來想想,自己對呂布所做的事情,不也是背主之舉。
他是自己把自己的後路給堵死了,無論是那個君主,都不希望成為手下走向富貴的墊腳石,孫權對自己好,那是在壽春還沒有落入他手裏之前,一旦自己對孫權沒了大用處,還不是立馬就被踢到一邊。
一想到這個,陳群就追悔莫及,若是自己沒有算計呂布,而是一心輔佐呂布,今時今日,自己又怎會落到這般田地。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隻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張遼已在城外磨刀霍霍,深受劉福重用的陸遜更是與自己有著大仇,即便陸遜大度不與自己計較,可日後的陳家,也再難有重振的可能。
“長文,你倒是拿個主意呀。”陳登見陳群走神,忍不住開口催促道。
陳群聞言看了陳登一眼,苦笑答道:“元龍,今時今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哪裏還有什麽主意?除了投降一途,也就隻有死戰。可即便死戰,這世上又有誰會為你我傷心?”
陳登歎了口氣,“一步錯,步步錯,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去投西漢,而不是去投他孫權。原本以為孫劉袁三家合力可與西漢抗衡,卻沒想到這三家如此不濟。”
聽到陳登這話,陳群也是頗為讚同。孫劉袁三家出兵之時聲勢何其大,但在數月之後,形勢急轉之下,先是袁尚不戰而降,再是孫劉兩家節節敗退,直將他二人給坑的好苦。
“長文,你與荀彧、郭嘉相識,何不請他們伸一援手?”陳登長籲短歎了一會,忽然對陳群提議道。
陳群搖了搖頭,“郭嘉出身寒門,一道九品官人法已將天下寒門得罪,而荀彧,遠水解不了近渴,更何況荀家因為荀湛一事自身難保,又怎肯在此時對我們伸出援手。”
聽到陳群的回答,陳登又是一聲長歎,“難不成你我隻能去做那普通一百姓,任由陳家沒落。”
“如今看來,你我若是想要活命,唯有這一條路可走。元龍,想開點吧,至少保住了性命,還能叫陳家香火不絕。想要讓陳家重振,或許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後輩兒孫身上。”
二陳都是聰明人,眼下所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說服自己投降的理由,保證家族香火不絕,這個理由可以說是大過天,畢竟人一旦死了,那就是萬事皆休了。以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的二陳終於做出了決定,開城獻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