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蒯越的見聞
荊州蒯家的真實意圖瞞不過明眼人,而身邊有眾多明眼人的劉福很快就知道了蒯家一定要來長安請罪的意圖。 說心裏話,劉福挺同情蒯家的,偌大一個家族卻後繼無人,為了保住家業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可同情歸同情,劉福並不會因此就對蒯家網開一麵。蒯家試圖通過投效西漢保住蒯家在荊州的家業,這個打算根本就沒有實現的可能。
對待世家的政策絕對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有所更改,當然如果蒯家識相,交出這些年侵占的多餘土地,那保證蒯家一代富貴還是沒有問題的,關鍵還是看蒯氏兄弟能不能下這個決心。
土地一直都是世家的**,劉福通過科舉削弱了世家對人才的壟斷,而重新規劃土地的所有權,就是劉福在刨世家的祖墳。一旦失去了巨量的土地,世家想要繼續風光,那就隻能走仕途或者經商這兩條路。沒有了土地,世家也就沒有了混吃等死的資本。
伸手不打笑臉人蒯家主動跑到長安負荊請罪,西漢自然不能表現的小家子氣,對荊州水軍的攻擊停止了,西漢水軍隻能繼續拿在長江上混口飯吃的水賊練手,可水賊也學精了,知道西漢水軍不好惹,紛紛搬家離開了西漢水軍的控製區域,可這時候就看出西漢水軍的彪悍了,仗著船快,根本就不在乎荊州水軍跟江東水軍的威脅,但凡是水賊,跑多遠都有可能遭到西漢水軍的攻擊。江東跟荊州的水軍不止一次在自己的防區發現西漢水軍,可讓他們去抓捕又不現實,西漢的戰船兩側也不知安了什麽法寶,江東跟荊州的戰船累死也攆不上,每次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西漢戰船揚長而去。
被蒯家當做棄子的蒯琪在進了長安後便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裏,而一同來到長安的蒯越也沒有如願見到皇帝劉福,直接被人送進了興漢學院,由蔡邕、盧植負責接待。無論是論資曆還是名望,蒯越在蔡邕、盧植麵前都抖不起來。隻能接受西漢的安排,隨著蔡邕、盧植整日裏在學院內參觀。
一連數日的參觀,要不是還記掛著此行的目的,蒯越差點就想待在學院不走了。可家族的期盼卻叫蒯越不得不再次求見劉福。原本以為會跟前幾次一樣日沉大海沒有回應,卻沒想到這次不僅見到了劉福,更是在學院內見到的。
蒯越是頭一回見到劉福,比起想象中的劉福。眼前的劉福要更加年輕一些,但就是這個年輕人。手中卻掌握著蒯家日後的命運,令蒯越不得不小心應對。因為不是在正式場合的見麵,雙方顯得都比較隨意,而這種寬鬆的談話環境也讓蒯越心中暗喜。
“蒯先生,這幾日在學院過得可順心”劉福笑著問蒯越道。
“回稟陛下,微臣”
“蒯先生,你非是我西漢的臣子,這聲微臣就不必了。我知你來長安的目的,可你是否想過我將你安排在學院的用意”劉福打斷蒯越的話道。
蒯越聞言不由一愣。這幾日雖然在蔡邕、盧植的陪同下參觀了學院的一些地方,但心中有事的蒯越又哪裏有心情去參觀學院,觀察學院與其他地方的不同。聽劉福問起,蒯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劉福見狀笑了笑,起身對蒯越說道:“看來蒯先生還不明白我的用意,也罷,來日方長。過幾再來與蒯先生相談不遲。”
走得毫不拖泥帶水,蒯越連個挽留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坐在那裏苦想劉福話裏的意思。難道劉福是有意請自己擔任學院的教習這個職務蒯越自信倒是能夠勝任,可做學院的教習又如何保住蒯家在荊州的家業
“異度,好好想想,莫被一些阿堵物遮住了眼睛。”蔡邕提醒了蒯越一聲便告辭離去。而盧植臨走之前也建議蒯越這幾日最好再好好看看學院。
送走了蔡邕跟盧植,蒯越悶坐屋中,想得心情煩悶,推開窗戶打算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就看到隨著下學的鍾聲響起,各個教室中的學子三三兩兩的經過。看著那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蒯越的心情忽然莫名其妙的好了一些。喚過負責服侍自己的下人。蒯越打算去學院裏走走。
在學院內,家世並不代表什麽,想憑家世叫人另眼相看,很困難。蒯越一身常服,身後跟著兩名下人在學院內隨意走動。沒人去關心蒯越的身份,自顧自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蒯越見到了在球場踢球的熱血男兒,也看到了在圖書館苦讀的莘莘學子。走著走著,蒯越走到了辯論台,就見兩撥人站在台上口沫橫飛,說到精彩處更是引來旁聽者的連聲喝彩。蒯越也坐在一旁聽了以後,那些年輕人的觀點在蒯越看來隻是一些不成熟的看法,甚至有點叫人感到好笑,可正是這種能夠暢所欲言的氛圍,叫蒯越感覺心情放鬆。
很湊巧,當辯論結束,蒯越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見一個年輕人走上了台,大聲宣布了下一個辯論的題目,而蒯越在聽到論題以後,原本已經離開座位的屁股又重新落了回去,因為論題與自己有關,論世家是否能夠長存。
世家最初都是白手起家,與普通老百姓一般無二,隻不過世家的建立者適逢其會,憑借天時地利人和這些不可或缺的因素,成就了屬於自己的家族。
什麽是世家擁有大量人力物力並不足以稱為世家,那隻能稱作豪強。豪強不等同於世家,而世家必出於豪強。無論做什麽,都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支持的。潁川荀家,汝南楊家,無一例外。
荊州蒯家不是世家,隻能算是一方豪強。而無論是世家還是豪強,最顯著的特征就是擁有大量的土地。對於農耕民族來說,土地是根本,屬於自家的土地那是越多越好,至於別人的死活,並不在世家的考慮之內。
漢末黃巾之亂的爆發,其實本質就是土地兼並嚴重,大量百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為了求活。不得不鋌而走險,而這時太平道給了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一個活下去的可能,造反也就成了必然。
世家不是不明白不給百姓一條活路他們也別想好過的道理。但正所謂善財難舍,誰又願意拿出自家的土地去照顧那些窮鬼那是皇帝該管的事情。
劉福很清楚這點,所以自入主關中以後,對土地的清查一直被劉福視為頭等大事。但凡是不屬於世家的土地,劉福毫不客氣的收入囊中。而對於世家多餘的土地,劉福也是想盡辦法的挖進自己的口袋。至於什麽樣的土地算是多餘的土地。在劉福眼裏,超過人頭分配的土地都算。
世家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可麵對劉福強悍的軍隊,那些反抗都是無力的。在暴力麵前,道理總是顯得蒼白無力,任你舌燦如花,一拳打在嘴上,也隻能老老實實的閉嘴。好在劉福對世家直接動用武力的時候並不是很多,更多的還是以說服教育為主。再輔以其他方麵的補償,大多數世家還是選擇了破財消災。當然也有冥頑不靈的,對於這部分人,劉福一點都不客氣。誰能保證自家就不出一兩個不孝子呢說白了就是誰的屁股都不幹淨,別人真想要找茬有的是機會。
河東衛家是河東的世家,可在劉福的麵前,他們連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如果不是曹操因為與衛凱交好替衛家在劉福麵前講情,而河東衛家又識相,主動交出大量土地以及以前隱瞞不報的人口,如今河東衛家還存不存在都是問題。
相比起河東衛家,荊州蒯家真的也就不算什麽了。河東衛家出過的曆史名人,一個是皇後衛子夫。還有一個就是大將軍衛青,可在劉福收拾衛家的時候,根本就沒考慮過這些。
世家是不斷更替的,詩禮傳家是最穩妥的辦法,其中又以孔家最為成功,學院院判孔融並沒有太多家財,可誰又敢說孔家不是世家。不過想要照搬孔家的成功例子並不容易。孔家隻能作為一個特例,更多的人還是想要通過建功立業來建立世家。但這種想法的關鍵就是家族之中必須人才不斷湧現,一旦行差就錯,家族就有可能麵臨覆滅的危險。
蒯家成不了孔家那樣的書香門第,而後繼無人的尷尬也讓蒯家想要通過建功立業保住家族的地位成為了妄想。世家的更替不會停止,就像是草原上的野草,總是伴隨著季節一茬一茬的枯榮。
辯論結束了,學子們紛紛散去,蒯越坐在座位上卻久久不願起身。學子們的辯論令蒯越感觸頗多,蒯越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次的長安之行恐怕難以達到預期目的。自己與兄弟蒯良所商量的事情,對西漢的吸引力未必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大。
“先生,沒人了,咱們也走吧。”隨從輕聲提醒蒯越道。
蒯越看了看已經沒有人的辯論台,忽然歎了口氣,起身向著自己的住處走去。日近黃昏,蒯越在回住處的路上看到學院中有一處燈火通明,不由納悶的問身邊隨從那是哪裏隨從聞言答道:“那裏是學院的圖書館,整日開放,從不關閉,有好學的學子會在那裏徹夜苦讀。”
“那樣做不會影響次日的學業”蒯越聞言好奇的問道。
“耽擱了學業自然要由那些學子自己承擔後果。異度,你方才去哪了我命人去尋你,結果卻被告知你不在住處。”有人出聲問蒯越道。
蒯越回頭一見是蔡邕說話,連忙施禮道:“蔡師,不知尋學生有何吩咐”
“也沒什麽,隻是見你滿懷心事,想來開解你一二。”蔡邕微笑著答道。
如今的蔡邕日子過得比劉福這個皇帝女婿還要輕鬆自在,他是個喜歡做學問的人,對於人情世故總是不太擅長,而自從有了皇帝女婿罩著,蔡邕就過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因為心境的不同,讓蔡邕可以站在岸邊看著蒯越在名為利益二字的長河中撲騰。
蒯越不敢對蔡邕有絲毫的怠慢,不提蔡邕在資曆跟學問上的原因,光是他是皇帝老丈人這一條,就足夠叫人隨時保持恭敬。而且蔡邕的人品也的確無可挑剔,這是一個謙謙君子,是個好人。
如今聽到蔡邕想要來開解自己,蒯越沒有拒絕,將蔡邕請到住處以後半分保留也沒有,將自己心中的煩悶一一道明。蒯越相信蔡邕的人品,而且這些心事一直憋在心中無法向人傾訴,現在終於有機會了,蒯越自然要說個痛快。
蔡邕靜靜的聽著蒯越的講述,心裏也在暗暗佩服劉福身邊那些智囊的本事,蒯越所說與那些人所猜測的基本不差。有這些人輔佐劉福,蔡邕壓根就不需要為劉福的將來擔心。
“異度,你的顧慮我已知曉,但你考慮過沒有,即便這次陛下因為看在你蒯家投誠的份上放過蒯家一次,可日後呢蒯家的後輩兒孫是否有能力保住諾大的蒯家家業。要知道,沒有相應的能力卻掌握著過多的錢財,是禍非福啊。”
“這個我與子柔所想隻是在有生之年保住蒯家,至於死後的事情,兒孫自有兒孫福”蒯越想了想後說道。
“異度,你這樣想是不對的。身為長輩,又怎能不為自己的後輩兒孫考慮。難道你想要蒯家如蔡家那樣沒落如果是那樣,你與你兄弟死後又有何麵目去見你蒯家的列祖列宗”
“還請先生為學生指點迷津。”蒯越躬身一禮對蔡邕說道。
“指點談不上,隻是複述一下陛下曾經在酒後說過的兩句話,我覺得那兩句話對異度你應該有所幫助。”
“不知是哪兩句話”
“,千金散盡還複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