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太學小事
小孩子不會說話,唯一能表達意見的方式就是啼哭。小蔡琰之所以會半夜啼哭,倒不是什麽有什麽問題,隻是睡醒了想要找人陪而已。看著奶娘強打精神抱著小蔡琰哄的樣子,劉福扭頭對蔡邕說道:“老師,要不再找兩個奶娘吧,隻有一個奶娘照顧小師妹,似乎太辛苦了一點。”
“唔……也好。”蔡邕考慮了片刻,點頭答道。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次日劉福就讓管家去找合適的奶娘回來,而自己則去了木匠院,待了半天以後讓典韋拎著一個新鮮玩意回來了。
蔡邕正在逗自己的女兒玩,見劉福拿了個陌生的東西回來,不由納悶的問道:“福兒,你讓典韋拿的是什麽東西?”
“哦,這個,是我讓木匠給小師妹做的。老師,來,把小師妹放到這個嬰兒車裏。”劉福一邊解釋一邊伸手去抱蔡邕懷裏的小蔡琰。
“啊,啊~”還不會說話的蔡琰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努力伸出小手去摸劉福的臉。劉福張嘴咬了咬嬰兒的小手,逗得小蔡琰咯咯之笑。蔡邕微笑著看著,沒讓劉福抱女兒,隻是按照劉福的指點將小蔡琰輕輕的放進嬰兒車裏。
看著躺在嬰兒車裏的女兒,蔡邕有些驚奇,就聽劉福解釋道:“有了這輛小車,奶娘在帶小師妹的時候就可以輕鬆許多。不用天天把小師妹抱著,等天氣好的時候也可以出去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曬曬太陽什麽的。”
“這是你想出來的?”蔡邕問道。
“以前見過,因為簡單所以記住了。”劉福隨口答道。蔡邕明白劉福所說的見過是在哪見過,當即也沒有再細問,管他是不是真的,隻要有用就成。
管家成叔的辦事效率不低,上午出去,下午就回來了,同時領回來的還有三個奶娘。蔡邕覺得找的奶娘有點多,不過劉福卻沒有在意,當即將三個奶娘都留了下來,跟原來的奶娘一起分成兩組,輪流負責照顧小蔡琰。
“找的有點多啊。”在三個奶娘千恩萬謝的離開以後,蔡邕小聲嘀咕道。劉福聽到之後笑了笑,輕聲說道:“老師,如今咱們家已經跟以往不同了,多找或者少找一個奶娘對我們影響並不大,可對那個奶娘卻不一樣。成叔是個老成穩重的人,去辦事前我已經告訴過他是找兩個奶娘,可他卻帶回來三個,那就是說其中必有讓成叔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
看著劉福侃侃而談的樣子,蔡邕有些驚奇,他沒想到隻是這麽短的工夫劉福就能夠考慮這麽多的事情。同時蔡邕又有些欣慰,這是自己的學生,學生有出息了,當老師的麵上也有光不是。
與老懷大慰的蔡邕不同,盧植此時正有些焦頭爛額。由他負責的太學最近又出事了,學子在外與人爭執,說到最後更是拳腳相加,結果技不如人,被人捅死了,而凶手又逃之夭夭不知所蹤。如今雖然已經發出了海捕公文,可被捅死的學子家屬如今鬧到了太學,要求太學給他們一個說法。
事情經過盧植其實已經跟死者同伴了解過,凶手雖然有罪,但起因卻是死者率先出言戲弄凶手,結果被凶手回嘴又說不過人家,惱羞成怒之下率先動手,最後又被凶手給捅死了。整件事如果讓劉福來評價,那就是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隻是死者為大,人終究是死了,不管死者生前有多不好,都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評價。不過想要引起別人的同情,恐怕也有些困難。
按照盧植的意思,由太學出一筆錢安撫一下死者家屬也就是了。可死者的家屬卻不願意,一是嫌太學給的錢太少,二是要求把自家的二兒子給送進太學。可盧植一看死者家那位二兒子,就算不是傻子也離弱智不遠。盧植雖然不會瞧不起殘疾人,可也不願意讓太學因為招收了一個傻子而敗壞了名聲。嚴詞拒絕了死者家屬的這個無理要求,結果死者家屬就鬧起來了,天天一家老小齊上陣,身穿重孝的堵在太學的門口。等到劉福再見到盧植的時候,不由被盧植此時的樣子嚇了一跳,眼窩深陷,精神萎靡。
等問明白原由,劉福眉頭深鎖,苦思對策。站在一旁的典韋見狀出主意道:“少爺,要不然咱們悄悄派幾個人……”
盧植一聽這話就準備喝斥,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劉福說道:“不好,如今那些人已經成了洛陽城內的焦點,一旦有事,太學脫不了幹係。唔……這就是不要臉的一家子。唔……想要對付不要臉的人,隻有比那些不要臉的人更加的不要臉。隻是太學不能不要臉麵……盧師,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盧植趕忙說道。
“那一家人的要求有兩個,前一個好滿足,大不了多給他們些錢就是了。讓盧師感到為難的其實是第二個要求吧。”
“……是啊,那家人的二兒子我見過,根本就沒資格入太學就學。”
“傻子?”
“為師看像,不過那家人卻不肯承認。”
“……那就好辦了。既然那家人不肯承認自家的兒子是傻子,那咱們不如大張旗鼓的辦一次入學考試,最好讓全洛陽的學子都參與。隻要他家的二兒子能通過考試,那就算收了也對太學的名聲沒影響。”
“入學考試?”
看到盧植不解的樣子,劉福不由納悶的問道:“……盧師,難道太學收學生不用考試的嗎?”
“當然要考試,不過現在還沒到收學生的時候……”
“盧師,不要那麽死板,這不是因為那家人在鬧騰嘛。如今整個洛陽城不誇張的說,基本上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稍微處理不當,就可能會影響太學的名聲。作為我大漢的最高學府,一舉一動都是會落在別人眼中的。盧師如今舉棋不定,還不就是因為擔心會因為自己的一個決定而影響到太學的名聲嗎?”
“可要照你說的做,難道就不會影響太學的名聲了嗎?”
“當然會有影響,不過我認為會是利大於弊。臨時進行這一次入學考試,隻要是明眼人都明白這是太學對那家死者家屬的讓步,而如果死者家屬家的人自己不爭氣,沒有通過入學考試,那錯就不在太學這一邊。”
“可如果死者家屬不願意參加考試呢?”盧植又問道。
“那時候咱們就不用擔心了,整個洛陽城的人都會是我們在這件事上的支持者。老師,眾口鑠金啊,更何況洛陽城的人都不是瞎子,隻要死者家屬敢拒絕這個提議,那到時候理虧的就會是他們。而那個時候,不管我們做什麽,隻要不是太過分,就不會有人覺得太學是在仗勢欺人。”
“……你剛才說了有利的一麵,那會有什麽弊端呢?”
“弊端就是學生擔心以後會有人有樣學樣……”
不管怎麽說,劉福說服了盧植,按照自己的設想展開行動。不過眼下盧植卻被劉福給送回了莊子的小院補覺,隻有有了一個好身體,才能處理好棘手的事情。
洛陽太學門口
十幾個身穿重孝的人如今已經成了洛陽城裏的一景,住在附近的人基本上都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為什麽要來太學門口鬧事,看著那十幾個人拉著過往行人哭訴自己的不公,這些人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沒人是傻子,看了十幾天,聽了十幾天,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稍一留心就可以了解個事情的大概。但凡是知道了事情全過程的人都不會認為死者家屬有理。自家孩子在外惹事,結果送掉了性命,太學仁義,出錢安撫,結果卻安撫出了事,這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看著那些身穿重孝的人,知道事情詳情的人都不由感到一陣陣的厭惡。
感覺看膩了戲碼的人正準備回家,忽然就見一群人從太學裏走了出來,抬出了一塊告示板,一名嗓門很大的學子大聲對著圍過來的眾人說起了告示板上的事情。告示板上學的事情就是將最近發生的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給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在告示的最後,太學給出了處理結果,在原有賠償的基礎上增加兩倍的賠償,同時會在三天後進行一次太學的入學考試,歡迎洛陽城裏的學子參與,隻要通過了考試,就可以進入太學就讀。
這個消息在很快的時間內就傳遍了洛陽城的大街小巷,無緣太學隻能在家苦讀的學子們精神為之一振,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太學會在這個時候舉行入學考試,可隻要稍一打聽,就能明白原由。因為太學這次沒有任何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當然出於為死者隱的考慮,死者的死因被沒有詳說,隻是一筆帶過。不過如今事情都已經鬧得有段時間了,隻要有心打聽,都能打聽出個十之八九。
學子們不知道該感謝那鬧事的一家還是該鄙視那鬧事的一家。不過那鬧事的一家在太學將告示板搬出來以後就收拾東西灰溜溜的離開了太學門口,再也沒來太學門口繼續鬧事。
太學發生的這件事早已引起了洛陽城內各大家族的注意。隻不過因為盧植跟蔡邕都是忠直死板的個性,所以朋友不太多。看到他們負責的太學出事,大多數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誰也沒有插手管上一管。
密切關注著太學的他們當然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發生在太學門口的事情。誰也沒有想到太學竟然會主動出擊,幹脆漂亮的解決了那夥鬧事的死者家屬,同時還保住了太學的名聲。這種行事手段,跟盧植蔡邕平時的表現風格大不一樣,完全就是出自他人之手。可在太學裏,除了盧植跟蔡邕等人外,應該沒有誰被自己給漏過了。
“聯係太學裏的人,讓他們查查看盧植這些天跟誰來往過?”袁家的家主袁隗放下手裏的情報吩咐道。
“是。”
等到下人退下,袁隗看了一眼分別坐在自己左右下首的袁紹、袁術道:“你們說說對這件事的看法。”
“叔父,太學這次的處理很明顯是受了高人的指點,紹覺得可以試著跟其接觸一下,說不定可以為我袁家所用。”袁紹出言答道。
天生跟袁紹過不去的袁術聽完袁紹的話,當即出聲道:“叔父,如果咱們需要讓太學現在更麻煩一點,術倒是有辦法。”
“哦?什麽辦法?”
“找人讓那戶死者家屬消失。”袁術陰聲說道。
一旁的袁紹聽後皺了皺眉頭,搖頭反對道:“……不妥,如今這件事已經引起了洛陽許多人的關注,那戶死者家屬雖然消失以後的確可以讓人覺得是太學所為,可同樣也會讓一些人覺得不可能是太學所為。而且我袁家與太學裏的人並沒有什麽大的過節,隻為了一時之念而得罪太學裏的那些人,得不償失。”
“哼,我也就是說說而已,你那麽著急做什麽?”袁術衝袁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好啦,你們兩個,不要一見麵就鬥嘴。”袁隗出言阻止了二人的口角之爭。沉思了片刻後說道:“本初,我記得你有幾個朋友還不是太學裏的學子,這次就讓他們也去參加。”
“是,紹回頭就去通知他們這個好消息。”袁紹連忙恭敬的答道。
袁術見狀連忙對袁隗說道:“叔父,術也有幾個朋友不是太學的學子。”
“這樣啊,那就都去試試好了。”袁隗看了袁術一眼說道。
大將軍府
何進手裏拿著劉福派人送來的字條,笑容滿麵的對身邊的管家何忠說道:“嗬嗬嗬,看來辨兒的主意奏效了。”
“可不是嘛,老爺你不知道,在太學那些學子沒有把告示板搬出來之前,那戶人家哭的那叫一個淒慘,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可等學子把告示板上的內容一說,那戶死者家屬立馬就收拾東西灰溜溜的離開了。老奴派人跟在後麵,發現那些人進了家以後就大門緊閉,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出過門。”
“唔……回頭派人去把那戶人家保護起來。”何進笑眯眯的聽著,等何忠不說了以後才開口吩咐道。
何忠以為自己聽錯了,不解的問道:“老爺,您剛才說什麽?派人保護那家不要臉的?”
“嗯,這是辨兒的委托,雖說這有些多此一舉,不過有備無患。既然外甥求到我這個舅舅的頭上,當舅舅的自然要盡心。趕緊去,現在就派人。”
“可老爺,咱們又什麽理由呢?就這麽派人過去,反而會叫人說閑話的。”何忠有些為難的問道。
“理由還不好找嗎?太學是什麽地方,怎麽能夠讓人隨便堵門?”何進瞪了何忠一眼說道。
何忠無奈,隻好扭頭去吩咐人辦事。何進又看了看劉福派人送過來的字條,忽然覺得這件事不應該隻有自己知道,一骨碌從椅子上蹦起來,穿戴整齊以後便進了宮。
等見到何皇後的時候,趕巧皇帝劉宏也在。自打從劉福的莊子回來以後,劉宏對待何皇後的態度就好了一些,平日裏沒事的時候也會來這裏走動走動。見到何進來了,劉宏也沒有離開,打算聽聽這對兄妹要說些什麽。
等聽明白了何進的來意,劉宏不由皺眉說道:“怎麽這件事沒人告訴我?”
“陛下,您久在宮中,宮外的事情自然要知道的比我們要晚一些,再加上這也不是什麽好事……”何進小聲的說道。
劉宏擺擺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伸手拿過何進拿過來的字條,仔細的看了看後評價道:“辨兒的字看來還需要多多練習才行。不過這種字體,朕倒像是頭回見到,等回頭找蔡師問問。”
“陛下,關於太學準備進行一次入學考試的事情……”何進出聲問道。
劉宏想了想後答道:“讓太學裏的學子也參與這次考試,不過對他們來說這不僅僅隻是一次考試,但凡是不合格的,都要予以清退。”
“是。”
宮裏來的旨意很快,本來太學裏的學生還是抱著瞧熱鬧的心態,可等知道火已經燒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那感覺就不太美妙了。知道找太學裏的夫子求情是浪費時間,學子們第一時間的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溫習,一時間太學出現了虛心好學的良好氛圍。
盧植等太學裏的大儒很滿意如今太學的狀態,看著那些走路都抱著書看的學子,盧植忽然說道:“我忽然覺得,咱們太學應該製定一個製度,每隔一段時間就舉辦一次考試。”
“言之有理,考試不僅可以加深這些學子對知識的記憶……”一旁的馬日磾點頭附和道。站在旁邊的楊彪也出言補充道:“同時還可以讓這些學子沒有時間去外麵惹事生非……”
“的確如此。”其他大儒也紛紛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