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師徒夜話
十個小朋友分一張餅,這時又來了一個小朋友,那十個小朋友會怎麽選擇?答案一,每個小朋友分出一點屬於自己的那份餅給新來的小朋友;答案二,打死新來的!
商場如戰場,利潤就相當於那塊要被分的餅,想要多分一點,最好分餅的人越少越好。而有新人加入,那就意味著原本屬於自己的那塊餅要被分走一部分。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劉福組建的商隊,一開始並沒有引起那些洛陽商家的在意,加上背後有大將軍何進的商隊幫襯,劉福的商隊並沒有受到來自其他商隊的刁難。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劉福的商隊對外打的旗號是蔡邕蔡伯喈。這麽一個眾人眼中甚至有些迂腐的老實人學人做買賣,許多人一開始都存了看笑話的想法。
結果出乎這些人的預料,蔡邕的商隊利用各種新鮮事物賺了個盆滿缽滿,更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迅速擴張,等他們想要動用手段的時候才發現如今蔡邕的商隊已經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根本就不是他們隻需要動動手指就可以灰飛煙滅的情況,一旦遭到反撲,倒黴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們。
劉福很清楚自己不是個經商的料,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經曆過現代那種轟炸機式的營銷手段,劉福隻要隨便拿出來幾樣自己知道的成功案例,那就足以應付如今那些商人了。說句不恰當的話,劉福如果想要發動商戰,那真的就跟大人欺負小孩一樣容易。不過那樣做太無恥,劉福也不願意那麽做,所以自己經營的買賣基本上都是原先沒有的,哪怕是經營酒樓,賣出的飯食也是別人從來沒有吃過的。
食為仙,劉福在莊子的商隊步入正軌,已經不需要舅舅派來的人幫襯以後,讓人在洛陽城裏開得第一家酒樓。開這家酒樓,一來可以在洛陽有個落腳的地方,方便掌握洛陽裏發生的事情,二來就是洛陽作為大漢的都城,雲集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劉福希望可以通過這些商人得到本來大漢沒有的東西。
民以食為天,老百姓會造反,大多數原因都是因為吃不上飯,人都要餓死了,自然都會選擇鋌而走險。換句話說,隻要能有口吃的,大多數老百姓是不會造反的,一門心思的造反的那就是野心家,而沒有老百姓參與的任何造反活動都不能算是造反,那隻是叛亂。
劉福知道自己此時年紀小,哪怕表現的再聰明,也不可能讓人相信再過些年就會爆發一場曆史留名的黃巾起義。劉福雖然可以很清楚的說出黃巾起義是誰發起的,可就算現在去殺了張角三兄弟,以後也會有牛角、王角的出現。殺人不能徹底解決問題,因為老百姓起義的根本原因不解決,起義終究還是會爆發。而根本的原因,說籠統一點就是土地兼並嚴重,老百姓已經窮得連最後一條褲子都被世家大族給搶走。在死亡麵前,什麽身份,什麽地位,那都是狗屁!活著才是最主要的!!!
糧食,手中有糧,心裏不慌。劉福很清楚這句話的含義,也正準備這麽做。據劉福所知的那些高產糧食,番薯、土豆那是不用指望了,一來是沒有那個航海技術橫渡太平洋,二來是沒有那麽多錢支持這種行動。不過好在高產的糧食並不單單是指番薯土豆,本土的水稻還是值得期待一下的。劉福所知道的三季稻如今還在南方名為交趾的那個旮旯被當地土人以野生植物對待,想必自己派人去采集一些的問題不是很大……
溜溜在書房待了一天,想了一天,劉福才鬱悶的發現自己所熟悉的那些番薯、土豆、玉米、南瓜等等高產農作物竟然統統都是來自跟大漢隔海相望的美洲。這不就幹了嘛,除非自己會飛,而且就算真的飛到了美洲大陸,最麻煩的那些農作物不會主動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自己還要小心當地土著的攻擊……
“唉……真是麻煩呐……”劉福長歎一聲,起身推開了窗戶,這才發現此時已經月上樹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劉福這才覺得有些餓。不想要影響別人的劉福獨自一人向著廚房走去。莊子自從有了一些錢以後,劉福就增加了晚上莊子的巡邏人數,同時在自己居住的小院裏也增添了值夜的人,所以獨自一人離開房間對劉福來說並不算什麽。
路上遇到兩撥負責巡邏的護院,劉福沒有讓這些人陪同,獨自來到廚房。不過剛進廚房,聽到消息的典韋就匆匆的趕了過來。
“少爺,你出來怎麽不喊我一聲?”典韋有點埋怨的對劉福說道。
“這不是看你已經休息了,我又不是去外麵,就沒有吵你。要不要一起吃點?”劉福笑著問道。
自打莊子有了錢,劉福是盡可能的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每到這時候劉福就不由的感謝自己小時候的窮苦歲月。因為那時候家裏窮,買不起別人做好的美食,可又想吃,那就隻好自己動手做了。現如今食為仙所賣的新鮮食物大多都是出自劉福的莊子。不過劉福隻教了劉嬸一人,至於其他會的人就都是劉嬸教出來的了。
如今的劉嬸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洛陽城裏可憐的劉寡婦。在洛陽飲食界,劉嬸已經是宗師級的人物,教出來的徒子徒孫沒有一百也是八十,大多都是在豪門大族家做事。不過劉嬸始終留在劉福的莊子,專門負責劉福的廚房,而且平日裏也隻管劉福的吃喝,其他人想要讓劉嬸親自動手很難。
“來,一起嚐嚐看劉嬸又給我們準備了什麽好吃的?”劉福招呼著典韋幫忙把放在碗櫥裏的冷蹄膀拿出來放到鍋裏熱一熱。典韋連忙上前幫忙,主仆二人正在忙著燒火,劉嬸匆匆的走了進來。一見劉福就埋怨道:“少爺,你想要吃東西派人來說一聲就是了,又何必自己動手。”
“嗬嗬,大家夥都忙一天了,我不想影響他們休息。劉嬸你也回去歇著吧,有老典幫我,一會就好了。”
“這個,少爺,要不我給你熬點粥吧。”劉嬸看了看鍋裏正熱著的蹄膀想了想後說道。
劉福聞言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隨便吃點就行了,犯不著這麽麻煩。劉嬸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廚房明天再讓人收拾,老典,咱們撤。”
見劉福招呼典韋提著裝著蹄膀的食盒走出了廚房,劉嬸也不好繼續堅持,跟著走出廚房回了自己休息的小院。劉福帶著典韋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見海棠早已等在自己的屋裏。劉福不由皺起了眉頭,“你還知道回來啊?”
“嘿嘿……少爺,瞧你說的,我是莊子裏的一份子,當然要回來。哇,少爺你怎麽知道我還沒有吃東西,我猜猜是什麽好吃的?”海棠看到典韋手裏提的食盒露出一副驚喜的樣子叫道。
“想吃也可以,不過你要先交代清楚你這兩天都跑哪去了?”劉福輕哼一聲,招呼典韋坐下後對海棠說道。
“呃……其實也沒去幹什麽。少爺不是說要雇傭我嘛,我這兩天就在處理這件事。”
“這麽點事情要用兩天?”劉福有點不信。
“這還算快的呢,還好我運氣不錯,正好遇上首領在家,要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跟你首領有什麽關係?”
“解除契約必須要有首領的同意,私下解除等同背叛組織,你說有沒有關係?”海棠沒好氣的答道。
“那現在都已經處理好了?”
“嗯,差不多了。”
“什麽叫差不多了?”劉福略微不滿的問道。
“隻要等你把該我得的傭金給我,那我就可以說處理好了。”海棠理直氣壯的答道。當初說好等那些被海棠養的雞鴨賣錢以後會分給海棠半成作為雇傭海棠的傭金,不過看海棠這意思,她似乎想要提前預支。
“你帶回來的那些孩子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按照他們各自的意願,有的在學堂念書,有的則是接受訓練準備成為一名刺客,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們?”
“你怎麽允許他們做刺客?”海棠不解的問道。
“不允許怎麽辦?讓他們在眼皮底下訓練總好過讓他們偷偷訓練要好吧,那樣就算受了傷也能得到及時的救治。更何況誰告訴你刺客就不能保護人了,你現在幹的不就是保護人的事情嘛。”
“……反正我已經把人交給你了,出了事我就找你算賬。”海棠邊說邊伸手去抓食盒裏的蹄膀。
“那蹄膀裏麵我可下藥了。”劉福忽然冒出一句。
海棠的手一僵,恨恨的瞪了劉福一眼,“別叫我知道是誰給的你迷藥,否則我一定要他好看!”邊說海棠邊把拿到嘴邊的蹄膀狠狠的咬上了一口。劉福見狀笑嘻嘻的問道:“你不怕再像上回那樣被我綁起來了?”
“哼,你一個小屁孩,就算把我綁起來了又能怎麽樣?”海棠一臉不在乎的答道。
“可你不要忘了,我這回身邊還有別人哦。”劉福說著瞄了一下正啃蹄膀啃得歡的典韋,海棠臉色不由一紅,嘴裏嘀咕道:“不要臉的死小鬼。”
一個蹄膀沒吃完,劉福已經吃得很飽了,看典韋、海棠還在吃,劉福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二人閑聊了起來。主要還是劉福說,典韋、海棠聽,其中海棠還能時不時的插嘴說幾句,而典韋就是悶頭吃,至於聽沒聽那就隻有他自己才清楚。
聊著聊著,三人就聊到了劉福最近頻繁跟胡商來往的事情上。海棠十分不解的問道:“少爺,你最近幹嘛總是跟那些渾身有怪味的胡商來往,你不怕那些就跟妖怪似的人啊?”
“怎麽說話呢?那些人跟咱們一樣也是人,隻不過長得不太一樣而已,怎麽就能說人家是妖怪呢?你也不想想,咱們在人家的眼裏保不齊才是妖怪呢。”劉福白了一眼海棠,繼續說道:“要說我幹嘛要找那些胡商,當然不是打算交幾個胡商朋友,而是想要從他們手裏得到一些咱們大漢目前沒有的東西。”
“咱們大漢有什麽東西是沒有的?”海棠一臉不信的問道,已經吃得差不多的典韋此時也放下了啃得隻剩下骨頭的蹄膀看向了劉福。
劉福看了看海棠跟典韋,放慢語氣說道:“有自信是好事,但也要認清楚現實。咱們大漢的好東西的確很多,但要說什麽都有,那就有些過分自信了。別的不說,就單說那些胡商每回來大漢所販賣的商物,恐怕有些在大漢就找不出來。當然我對那些所謂的稀世珍寶不感什麽沒興趣。”
“那你對什麽感興趣?”有人出聲問道。
“工藝,技術,還有農作物一類的……老師,怎麽這時候還不休息?”劉福隨口答道,不過回答到一半就意識到不對,扭頭一看見蔡邕站在門外,不由出聲問道。
蔡邕也不客氣,邁步走進屋,“為師睡不著出來轉轉,結果發現你屋中燈火未熄,所以走過來看看,結果聽到了一些事情。福兒啊,那些胡蠻俱是逐利小人,你還是盡量少於他們來往才是。”
“……老師,你似乎有些瞧不起商人。”劉福微微皺眉說道。
“難道為師說的不對?”
“唔……有點偏激了。士農工商,這商在四民裏可是也占著一個位置的。”劉福想了想後答道。
當老師的總有老師的一份驕傲,如今被自己的學生反駁,蔡邕頓時覺得自己麵子上有點過不去,不由加強語氣說道:“那你倒是說說為師錯在哪裏?商雖然也是四民之一,可你不要忘了,那也是排在最末位。”
“照老師這麽說,那士農工商裏的士是排在第一位的?”
“難道不是嗎?”
“……老師,不知道這是誰規定的?老師博古通今,對文獻典籍信手拈來,不知在哪本書上有將士農工商分等級的記載?還請老師不吝賜教。”
蔡邕被問住了,雖然分了四民,但嚴格說起來,還真沒有將四民分個高下的記載。之所以會將士作為第一等,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士排在了第一位。可老師能被學生問住嗎?太有損作為老師的尊嚴了。
“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麽給四民排序的?”蔡邕梗著脖子問道。
“為什麽一定要排序?”劉福反問了一句,不等蔡邕回答就繼續說道:“學生覺得,當初劃分四民的人之所以會念士農工商,那純粹就是因為這麽念順口,不信你換個順序再念念?”
說到這,劉福請蔡邕坐定,這才又說道:“學生認為,士農工商並不能用以區分人與人之間的等級。不管是士還是工,或者是農,其實這都隻是代表著一個身份,他們之間並不存在任何不平等。士有士的長處,但工也有工的優點。就比如老師,讓老師吟詩作對對老師來說易如反掌,可讓老師上陣殺敵,躬耕田野,恐怕老師就不行了吧?反之讓那些農人來做老師擅長的事情,那也是不行的。”
蔡邕靜靜的聽著,海棠跟典韋也安靜的瞧著侃侃而談的劉福。等到劉福住嘴,蔡邕才又問道:“那在你心裏又是如何看待士農工商這四民的?”
“我?我覺得可以把士農工商比作一個人。其中農是人的軀幹,工是人的四肢,而士則是人的大腦……”
“那商呢?”
“商?商就是人體內的血液。”
“怎麽解釋?”
“先說農,以農為本,民以食為天,人隻要活著就需要吃飯,所以農存在的目的就是種出我們需要的糧食。而工則代表著我們需要的各種工具,其中種地需要的農具,打仗需要的兵刃,甚至包括我們身上所穿的衣物,那都是出自工的手。至於士就是負責指揮安排其他人做事的人,有計劃的做事永遠比漫無目的,想到什麽做什麽要有效率的多。”
“那你倒是說說商又是負責做什麽的?”
“流通。學生認為商的最大作用就是流通,讓各個地方可以互通有無。沒有商的存在,我們穿不上蜀錦,吃不上海貨,用不上名貴珍品。就像老師喜歡收集古書,可如果沒有商人的存在,老師一個人又能收集到多少?”
“可那些奸商要錢很多的。”蔡邕小聲嘀咕道。
“那沒辦法,物以稀為貴,誰讓老師你喜歡那些東西呢?商人又不是慈善家,無利不起早,要不是有豐厚的報酬,誰會沒事幹去找那些孤本殘書。不過以後老師就不需要擔心這些了,咱們如今也有自己的商隊了,回頭我會給負責商隊的管事們打聲招呼,讓他們在出外行商的時候留意著。”
“嗯,那敢情好。”蔡邕笑著點頭說道。
不過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一陣用嘹亮都已經不足以形容的嬰兒哭聲,聽到哭聲,蔡邕直接就從椅子上跳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劉福見狀搖了搖頭,起身跟著走出去,準備去看看自己的那位小師妹怎麽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