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06章 野心
拓跋英派回來的人回來的很及時,隻要再晚回來一晚,拓跋武就要隨軻比能啟程前往雞鹿塞。【..】隻是看著拚死回來報信的人,拓跋武心如刀割。隻因為這人帶回了父親拓跋英已經遇害的消息。和連對外聲稱拓跋英是死於疾病,但趕回來的這個人去知道事情的真相,拓跋英不是病死,而是被和連派人毒殺。
暴怒的拓跋武想要帶人去殺了軻比能,卻被人告知就在不久之前,軻比能忽然帶著所有隨從離開了營地。很明顯這是有人給軻比能通風報信,而且這人十有八九就是拓跋部裏的拓跋圭。
之前拓跋武還顧念那麽一份同族之情,不想要跟拓跋圭撕破臉,隻是想把拓跋圭帶走,保證拓跋燕可以順利接收拓跋部。可現在,父親之死刺激的拓跋武失去了理智,拓跋圭在這時還敢做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這無異於火上澆油。
當拓跋圭被拓跋武命人拿下的時候,拓跋圭依舊有些不敢相信,隻是在事實麵前,尤其是在拓跋圭的營帳內搜到了來自和連的大筆賞賜以後,拓跋部的眾人憤怒了,而拓跋圭也低下了頭。
“很早以前,父親就一直擔心族中會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拓跋部的利益。隻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你。拓跋圭,按輩分我要喊你一聲叔叔,你跟我父親是結拜兄弟,你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事情?和連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竟然讓你幹出背叛拓跋部的勾當!”拓跋武厲聲喝問拓跋圭。
一直低著頭的拓跋圭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我沒有!我,我隻是為拓跋部的未來考慮。”
“拓跋部是你一個人的嗎?你憑什麽替我們決定未來的命運!給和連當條狗難道就是你認為的對拓跋部最好的未來嗎?”
“拓跋武,就算我做了對不起拓跋部的事,那也輪不到你來處置我,你還不是拓跋部的族長。”
“……拓跋圭,你是想要向我父親求情嗎?”拓跋武冷冷的問道。不等拓跋圭回答,拓跋武語氣平靜的繼續道:“不要幻想了,父親他,已經被和連毒殺了。”
“!!!”
拓跋武的消息震驚了在場所有人,幾乎全是一個反應,這不可能。可再一看拓跋武的神情,眾人又不得不開始選擇相信。
“不,不可能!和連答應過我,不會殺大哥的。”拓跋圭不肯相信的叫道。
“這是事實。父親身邊的親隨中有一人親眼目睹了父親吐血而亡的慘狀,如今那人已經回來了。拓跋圭,因為你給軻比能通風報信,軻比能逃走了,不久以後和連也會知道他毒殺拓跋部族長的事情已經泄露,如今還留在雞鹿塞的十萬拓跋部戰士性命堪憂。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拓跋圭!拓跋圭,你是拓跋鮮卑的罪人!”
“不可能,大哥怎麽會死?和連答應過我的,他保證過不會殺大哥的……”拓跋圭就如同已經傻了,絲毫沒有理會拓跋武的指責,口中不斷重複著相同的話。
拓跋武見狀揮了揮手,立刻就有武士過來將如同失了魂魄的拓跋圭給拖下去看押了起來。望著帳中已經失了方寸的眾人,拓跋武沉聲說道:“諸位,眼下已經到了拓跋鮮卑生死存亡的關頭,和連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接下來他勢必會派人來消滅我們,我們必須早作打算。”
正陷入對未來迷茫不安中的眾人一聽拓跋武的話,頓時紛紛清醒了過來。這事的確沒完,以和連的性格,既然已經害死了拓跋部的族長拓跋英,那就不可能放過拓跋部,斬草除根這種事,對和連來說並不陌生。
“少主,你就說準備怎麽辦吧,我們大家夥都聽你的。”有人出聲對拓跋武說道。
“我想帶著你們去殺了和連為父報仇,可我又知道僅憑我們如今的實力,自保都成問題,更別提殺和連報仇了。”
聽拓跋武說到前半句話的時候,眾人紛紛麵露難色,這次族長帶走了拓跋部十萬青壯,留在拓跋部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這時候跟和連硬碰硬,拓跋部可能會消亡的更快。而在聽到拓跋武後半句話後,眾人不約而同的心裏鬆了口氣。
將眾人的神情變化看在眼中的拓跋武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果然就如法孝直所預料的那樣,族裏沒多少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起兵攻擊和連。
“少主……”拓跋部內的另一實權人物,已故族長拓跋英的另一結拜兄弟武熊出聲喊道。
“熊叔,我知道如今咱們拓跋部的難處,所以不會任性胡來,這點你們可以放心。隻是我們就算願意老實,和連同樣也不會放過我們。軻比能是和連身邊的一條惡犬,這次放走了他,等到和連得到軻比能的回報以後,十有八九會派軻比能部來攻打我們。我們眼下實力不足,所以必須尋找助力。”拓跋武緩聲對武熊說道。
“……少主,你所說的助力,難道是指關中王?”武熊問道。
“和連勢大,除了關中王,我想這世上還沒有誰會為了我們拓跋一族跟和連作對。”
“隻是投靠了漢人……”
“這隻是暫時的,我們需要借助關中王的力量保證拓跋部的存在,並不是說以後就沒有了拓跋部。”
“……少主,若隻是想要利用漢人,那個關中王會上當嗎?關中王與以前那些漢人的皇帝可不同,不會因為我們說兩句好話,服個軟就不求回報的出手相助,關中王是個更加注重實際利益的王。隻是一句表示臣服,恐怕無法打動關中王。”武熊皺眉說道。
“這點我也已經考慮過了,所以我想要將燕兒與童飛的婚事操辦的隆重一些,最好讓草原上所有人都知道,拓跋部與關中結成了親家。”
“燕兒能同意?”
“長兄如父,如今父親已經不在,她的婚事自然有我替她操心。”
見拓跋武主意已定,武熊也就不再多說什麽。在拓跋部內,武熊與拓跋武關係密切,不僅是因為拓跋武是武熊看著長大的,還有武熊是拓跋武授業恩師這層關係。
說服了武熊,族中也就沒有了反對的聲音。在拓跋武的指揮下,拓跋燕的婚事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而法正也通過劉義迅速向關中王回報拓跋部內發生的情況。
逃出拓跋部的軻比能帶著親隨並沒有直接回和連那裏。作為河西鮮卑中的一部,軻比能比任何人的野心都要大,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和連,成為鮮卑的王。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不惜與河西鮮卑的頭領蒲頭交惡,不惜個人名聲的為和連辦事,隻為了取得和連的信任。
好在付出總有回報,和連如今的確挺信任軻比能,但要說最信任軻比能的卻不是和連,而是和連的兒子蹇曼。蹇曼是個很悲劇的人,因為父親和連的小心眼,身為和連的親生骨肉,但手中的權力卻連魁頭都不如。蹇曼不止一次的懷疑過,魁頭才是和連親生的,而自己則是撿來的。
因為手中無權,自然也就不會有人願意投效。軻比能的示好就猶如雪中送炭,最容易得到蹇曼的信任。不過在軻比能的內心深處,卻從來沒把蹇曼當做未來的君主,在軻比能的計劃裏,和連死後,蹇曼就是自己手中的傀儡,至於魁頭,那才是軻比能想要達到願望的最大障礙。
也不怪蹇曼暗自怨恨,實在是和連偏心偏得有些離譜。在王族鮮卑內部,蹇曼空有一個王子的名頭,但掌握實權的卻是魁頭。魁頭的手底下有一幫手握兵權的小弟,可蹇曼卻除了身邊的百十來名親隨外,誰也指揮不動。
“族長,我們現在去哪?”軻比能身邊的親隨出聲問道。
“不要多問,跟著走就是了。”軻比能沒有回答,催馬繼續向西。一行人走了大半天的路程,前麵負責探路的斥候一臉興奮的趕了回來,衝著軻比能叫道:“族長,遇到我們的人了。”
“是誰帶隊?”軻比能問道。
“是鬱築健大人。”
“原來是他,走,我們上去迎一迎。”軻比能笑了,催馬向前。沒有多久的工夫,遠遠的就見一行人騎馬趕了過來,離得近了,跑在最前麵的那名騎士翻身下馬,拱手對軻比能說道:“鬱築健見過族長大人。”
“不必多禮,我們回去再說。”軻比能笑著說道。
“是,族長請先行。”鬱築健退到一旁說道。
軻比能也沒有推讓,笑著點點頭,催馬向著自己的大軍走去,鬱築健等軻比能經過這才翻身上馬,緊緊跟在軻比能的後麵。
“阿雪還好嗎?”軻比能放慢了馬速,示意鬱築健上前後才問道。
“一切都好,母子平安。”鬱築健聞言笑道。鬱築健是軻比能的女婿,也是軻比能部中為數不多的勇士,軻比能對鬱築健很看重。
“鎖奴現在在哪?”軻比能又問道。
鬱築健連忙答道:“這次得到族長的命令後,屬下與鎖奴兵分兩路趕來,在見到族長派出的斥候以後,屬下已經命人去通知鎖奴帶兵趕來匯合,相信也就是這幾天的工夫。”
“嗯……派人去通知鎖奴,盡快趕過來。”軻比能滿意的點點頭,又下令讓人去催促鎖奴盡快趕來與自己匯合。
鬱築健連忙領命,等安排人手趕去鎖奴那裏,鬱築健有些不解的問軻比能道:“族長,是什麽事需要我們這麽著急趕過來?”
“鮮卑馬上就要亂起來了,我們需要提前準備。”軻比能慢悠悠的答道。
“……族長,眼下我們鮮卑正要與關中漢人一決雌雄,這時候發生內亂,是不是漢人搞得鬼?”鬱築健有些擔心的對軻比能說道。
軻比能白了鬱築健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如今的鮮卑是和連的鮮卑,你這麽擔心做什麽?……是不是漢人從中搗鬼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和連是借這次對關中漢人開戰的機會收拾平日裏總是對他愛搭不理的幾個鮮卑大族。”
“……族長,這和連是不是瘋了?”鬱築健皺眉說道。
“瘋了好啊,他要是不瘋,我們上哪找機會去?”軻比能笑嗬嗬的說道。
“可我鮮卑元氣大傷的話,會不會反倒叫關中的漢人撿了便宜。”
“用不著操心這個,關中漢人雖強,但想要打敗和連,那也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的。漢人有句話我很喜歡,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以後一段時間我們要學做漁翁,安心等待和連跟關中漢人鬥個兩敗俱傷。”
“……族長,萬一和連命我們出戰呢?”鬱築健想了想後說道。
“所以我才叫你們過來啊。如今拓跋部的首領拓跋英已經被和連毒殺,而拓跋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新任首領拓跋武現在想要報仇但卻又有心無力。拓跋部十萬青壯還被留在和連的身邊,如今的拓跋部是很虛弱的……”
“族長高明,高,實在是太高了。”鬱築健豎起大拇指對軻比能誇道。
好話誰都愛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女婿的馬屁,軻比能心情大好,興致不錯的跟鬱築健暢想起了軻比能部的明天。按照軻比能的計劃,自己率部攻擊此時青壯不足的拓跋部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而一旦拿下了拓跋部的老弱婦孺,那就意味著有機會將落在和連手中的十萬拓跋部青壯給爭取過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軻比能部能夠避免與漢人的交戰。在雞鹿塞的時候,軻比能在戰場上親眼見識過漢軍的可怕,能夠避免交戰,就要盡量去避免。
眼下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拓跋英的後人一個都不能留,不管是拓跋武還是拓跋燕,這兩個人都必須死,否則對自己吞並拓跋部是個很大的阻礙。
……
兩日以後,得到消息的鎖奴帶著人趕來與軻比能匯合了。軻比能沒有耽擱時間,大手一揮,五萬大軍便向著拓跋部進發,試圖一舉擊潰拓跋部的防衛力量。
得知軻比能率兵來襲,拓跋部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如果拓跋部實力無損,軻比能部來襲並不算什麽。可眼下正是拓跋部最虛弱的時候,這時候軻比能部來襲,那問題就大發了。
當初為了不給和連找到發難的借口,拓跋英帶走了族中十萬青壯,幾乎就抽幹了拓跋部的精華,此時拓跋武手裏的,除了三千人還算是有戰力外,剩下東拚西湊的五千人隻能說是真正的老弱殘兵。
五萬對八千,如果不出現奇跡,結果是不需要多想的。
拓跋武不甘心,可此時又無可奈何。也就在拓跋部上下感到一籌莫展的時候,法正提出了一個建議。對於法正,拓跋武很是倚重,尤其是法正所提出的建議,拓跋武更是看重。雖說還沒到盲目聽從的程度,但也相差不多。
隻是這回,聽了法正的建議以後,拓跋武猶豫了。
法正的建議很簡單,三十六計第一計,走為上。明知不敵還要硬拚,除了留下一個不自量力的名聲外,並不會有別的可能。隻是讓拓跋武夾著尾巴背對著一向被自己看不起的軻比能逃走,這讓拓跋武有些不願意。
拓跋部眼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決定拓跋部的命運。拓跋武不敢貿然決定,將族中德高望重的人都找了來,一同決定是否采納法正的建議。
聽完拓跋武的講述,在場眾人都沉默了。這決定不好下,拓跋部人一向與驍勇善戰自豪,如今需要夾著尾巴逃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願意聽命。
“……大家夥倒是給句準話啊?咱們到底是走還是打?”等了好一會不見眾人表態,拓跋武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武熊見眾人都看著自己,隻能輕咳一聲,對拓跋武說道:“少主,你如今已經是拓跋部的族長了,這種關係拓跋部未來的決定,你一個人拿就行,不管你做什麽決定的,我們都聽你的。”
拓跋武聽到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我要是帶著你們投靠漢人,你們也聽我的?”
“呃……這個……”
“熊叔,在座的諸位,眼下已經不是咱們猶豫的時候了,軻比能部用不了幾天就會殺到,是走是留需要我們馬上拿個準主意。”
“……要不,咱們抓鬮吧?”人群裏忽然有人提議道。
關係一族存亡的大事,竟然想要通過抓鬮這種方式來決定,這簡直太過兒戲!武熊剛想要找到那個出了這個餿主意的家夥,忽然就聽拓跋武大聲說道:“好,既然大家拿不出一個準主意,那咱們就把這件事交給上天來替咱們做主好了。”
武熊原本想要反對,結果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的人已經點頭附和,認為這個主意不錯。已經到嘴邊的話武熊隻能又重新咽了回去,看著開始準備抓鬮道具的拓跋武,武熊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