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宴無好宴

興平二年,大漢的諸侯們無論大小,皆收到了一封來自關中的書信。(給力文學網)http:///信中的內容很直白,就是原來的張掖王,如今已經是關中王的劉辨得到了一份天贈的祥瑞不敢獨享,邀請各路諸侯前往長安分享。

對於關中王的這封邀請函,大小諸侯無不嚴陣以待。經過這幾年的征伐吞並,原本二十多個諸侯的大漢,如今隻剩下袁紹、曹操、劉表、呂布、孫策、陶謙、孔融、公孫瓚、劉璋、張魯以及袁術共十二路諸侯。

這十二路諸侯,實力有大有小,其中以占據河北大半的袁紹為首,手握天子的曹操次之,剩下的諸如呂布、劉表等人則不相上下,袁術墊底。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原本實力最強的袁術,如今卻隻能躲在汝南擔驚受怕。

收到了劉福的邀請函,十二路諸侯反應不一,有不屑一顧的,也有如臨大敵的,不過最終的結果卻很一致,每一路諸侯都派出了使者,前往長安想要看看關中王這回玩的是什麽把戲。

關中王劉福自驅逐李、李肅二人奪得關中以後,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這一年多來,關中平靜,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恢複關中民生方麵,極少對外主動挑起紛爭。但關中的平靜並沒有讓各路諸侯放鬆警惕,他們很清楚,一旦關中恢複,就是關中王兵指中原的時候,就是不知關中王的兵鋒會指向哪裏。這次前往關中的使者,同時還肩負著探聽關中虛實,試探關中王意圖的任務。

天下從來不會掉餡餅!隻有傻子才會相信這世上會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有付出才有收獲,當然付出也不見得一定會有回報,但不付出是鐵定沒有回報。既然關中王此時劃下了道,十二路諸侯也隻有硬著頭皮接著。

經過一年多的建設,長安新城已經初具規模,之前的長安城其實就是一座兵城,並不適合充當都城。借著重建的機會,劉福與眾人重新修建的長安城,就不能算是一座兵城了。如今西域穩定,雍州盜匪幾乎絕跡,生活在雍涼境內的胡人也很老實,乖乖接受著漢化。新建的長安城隻要潼關、武關不失,就不必擔心長安城會有兵臨城下的一天。

隨著雍涼的戰事結束,商路重新開通,為謀求利益而奔走各地的商賈也成群結隊的開始向著關中進發。這一年多來,借著關中大建設的春風,但凡是進入雍涼的商賈,基本上都賺了個盆滿缽滿。

與中原各地相比,在雍涼之地行商反而更加安全。沿途會有軍隊護送,隻需要支付很少的護送費用,卻不再需要擔心會遇到盜匪,最後落個人財兩失。而中原則不同,沿途的保護費要交,而且還不管你的死活。趁著來雍涼經商的機會,有不少商賈選擇在雍涼境內買房置地。

這世上消息最靈通的人士就是商賈,走南闖北多年,早已練就了一雙常人無法比擬的眼光,對於關中王命人拜托他們將分享祥瑞與諸侯這件事散布出去,這種既可討好關中王又不必承擔任何損失的事情,商賈們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隨著這些商賈的宣傳,關中王得到天贈祥瑞的事情也在大漢各地廣為流傳,並且隨著商賈們的添油加醋,天贈祥瑞這件事也逐漸開始向著神話方向發展,十二路諸侯就算想要封鎖消息都辦不到。

一時間十二路諸侯的使者齊聚長安,不過由於路途的遠近,使者到來的也分早晚。最先抵達的就是曹操跟張魯的使者。曹操的使者是劉福的熟人,戲忠戲誌才,還有鍾繇鍾元常。張魯的使者是楊鬆,稍後趕到的劉表使者則是蒯良跟伊籍,剩下的諸侯使者還需要一段時日才能趕到。

劉福將這次前來長安的諸侯使者安排在了長安以東臨潼縣的鴻門,曆史上項羽請劉邦的地方。沒辦法,長安城雖然經過一年多的修建,還沒有完工,如今的長安還是一個大工地,同時也是一個物資集散地,來往商賈隻需要到達這裏就可以換到大部分西域商品,當然也有為了求奇珍前往張掖的,不過去張掖的話就需要軍隊沿途護送。此時的長安城並不適合用來安置諸侯使者。

住進鴻門劉福命人修建的使館,戲誌才與鍾繇躲在房中商議接下來的行動。此次入關中,一來是為了看看劉福所說的天贈祥瑞究竟是什麽,二來就是想要探聽一下劉福的動靜,近期是否有意對外動兵,還有一點則是看看有沒有可能與關中王結盟。

掌握了許昌天子的曹操已經覺察到隨著劉福拿下關中,許昌天子的威信正在不斷減弱,為了防止留在許昌的漢臣外逃,曹操已經將監控的力度加大了漢臣的身上,探明關中王的意圖,是隻做一個占據關中的關中王,還是將來意圖九五,這是曹操目前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隻是劉福無暇分身,負責來招待戲忠跟鍾繇的郭嘉也是隻談風月不談其他,戲忠身體不好,堅持了幾天,終於是撐不住了。與郭嘉不同,戲忠的身體一直不好,平時就是依靠丹丸支撐,隻是是藥三分毒,藥吃多了,身體自然也受不了。而郭嘉自從隨劉福來到張掖以後,就被劉福逼著勤練五禽戲,還有華佗這樣的大夫為其調理身體,這麽些年下來,雖說不能上陣殺敵,但打戲誌才那就跟玩一樣。

“不行,郭奉孝的嘴太嚴,想要從他嘴裏掏出一點有用的東西太難,元常,你那邊怎麽樣?”戲忠喝掉自己的藥湯,問一旁的鍾繇道。鍾繇聞言搖搖頭,表示自己那邊也一無所獲,所知的也都是戲誌才知道的。

來時二人就有分工,戲誌才負責官麵上的,鍾繇負責私底下的,可來到鴻門也有段時間了,花出去的錢不少,可有用的消息卻少得可憐,除了知道鴻門附近的良田裏埋著的就是劉福所言的祥瑞,可良田附近重兵把守,等閑根本就接進不了,至於祥瑞究竟是什麽,那還要等十二路諸侯齊至以後才能知曉。

戲忠、鍾繇正在苦思辦法打開局麵,就聽隔壁院落傳來一陣陣人聲吵雜,招來侍者問過才知道,袁紹的使者到了。

這幾日十二路諸侯的使者陸陸續續都趕了過來,都被劉福讓人安排在了這裏。戲忠跟鍾繇的左邊住著陶謙的使者,而右邊一直是空著,如今住進了人,而且是袁紹的使者,戲忠不由若有所思。

“誌才,你想到了什麽?”鍾繇見狀問道。

“元常,你沒發現關中王的安排很有意思嗎?”

“什麽?”

“我們的左邊是陶謙的使者,右邊則是袁紹的使者,而劉璋派來的使者則緊挨著張魯派來的使者,呂布的使者則挨著孫策的使者……這個關中王難道就不怕我們這些使者打起來嗎?”

“誌才的意思是說,關中王想要加深各家之間的矛盾?”鍾繇皺眉問道。

“有這個可能,不過這話也不能隨便說,或許是關中王一時疏忽。不過這個安排有點缺德啊,劉璋跟張魯正在爭鬥不休,因為他們兩家的爭鬥,蜀中的商路幾乎斷絕,若是在這裏兩家使者鬧起來,丟臉的肯定是劉璋跟張魯,而關中王則可以在旁邊看好戲。”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陶謙那邊不必理會,但袁紹那邊我們還是要去打聲招呼的。”戲忠想了想後說道。

戲忠、鍾繇原本想要晚上去拜訪一下袁紹派來的使者許攸,雙方私底下通個氣,統一一下意見,卻沒想到劉福得知袁紹使者到來以後會決定晚上擺宴歡迎,這讓戲忠、鍾繇不得不延後了原定的計劃。

到了晚上,來到宴會現場,戲忠跟鍾繇頓時暗叫一聲不妙,歡迎許攸的規格明顯要比歡迎其他諸侯使者要高,而許攸則是一副明當如此的嘴臉,趾高氣昂的從其他各家使者的麵前走過。看到其他各家使者的臉色不渝,戲忠知道劉福的計劃又一次得逞了。

聯盟還沒開始就被劉福劃上了幾道裂痕,得意洋洋的許攸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劉福當槍使了一回。也難怪他會沒察覺,擊敗了公孫瓚的袁紹如今可以說是大漢十二路諸侯中最強大的一支,其他諸侯都要看袁紹的臉色行事,他許攸狐假虎威一回又有什麽打緊。

劉福笑眯眯的看著許攸入座,這才招呼其他人就坐。隨後拍拍手,一眾侍者魚貫而入,在每家使者的桌案上擺上了一個奇醜無比的醜疙瘩。眾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劉福,等待解釋。劉福也沒讓眾人多猜,拿起自己桌案上的醜疙瘩對眾人說道:“諸位使者,除了袁術的使者還沒到,其他家都已經派人來了,我也不想等袁術的使者了。我知道,你們這些天都在各顯神通的想辦法弄清我所說的祥瑞是什麽?你們眼前桌案上擺著的就是。”

聽到劉福所言,戲忠等人紛紛看向自己眼前的土疙瘩,不明白這麽醜的一個玩意,祥在哪裏?瑞在哪裏?

劉福見狀也不解釋,再次拍拍手,又有侍者端著盆水進來,用清水將醜疙瘩洗幹淨,這下總算順眼多了,至少幹淨了一些。

劉福繼續說道:“這東西是種新吃食,我把它命名為土豆,一會就讓人做了請諸位嚐嚐。諸位若是有什麽疑問,可以趁現在發問。”

話音剛落,張魯的使者楊鬆離席向劉福行了一禮,隨後說道:“殿下,隻是因為一種新的吃食就將我等召集來此,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了。”

“民以食為天,多一種新的吃食,就代表著天下的百姓少了一分挨餓的可能,這種大事怎麽能算是小題大作。”

“你楊家家境殷實,又怎會知曉百姓的疾苦?”劉璋的使者王累陰陽怪氣的說道。

楊鬆的弟弟楊柏聞言大怒,瞪著王累喝道:“姓王的,你什麽意思?”

“楊柏,這是在殿下麵前,你楊家的禮數呢?”王累毫不畏懼的反瞪回去問道,坐在王累身邊的雷同也做出戒備的樣子。

劉福皺了皺眉,不滿的問道:“用不用給你們兩家騰出個地方分出高下以後,咱們再來商量事情啊?”

“殿下恕罪。”楊鬆、王累連忙說道。

劉福擺了擺手,讓楊鬆回座,這才對眾人說道:“如果這個土豆隻是一種新吃食,我又怎麽會專門寫信請你們前來。之所以說土豆是祥瑞,關鍵是這種東西的產量驚人。實不相瞞,早在數年前我就得到了這種東西,隻是數量太少,這幾年一直在育種。眼下數量夠了,這才召你們前來,你們若是有誰不願意,那我也不會勉強。”

“敢問殿下,此物產量如何?”戲忠開口問道。

“畝產千斤以上。”

眾人聽罷心裏都是一驚,如今大漢的作物北方以麥粟為主,南方以水稻為主,但無論哪一種作物,畝產過百斤就算是高產,什麽時候出現過畝產千斤的作物。若真是畝產千斤,倒也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祥瑞,隻是可能嗎?

劉福早就料到眾人不會相信,笑著說道:“知道你們不信,所以鴻門附近的良田裏耕種的都是這種土豆,等袁術的使者到來以後,你們可以跟著我一起去見證一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現在說的天花亂墜你們也不會相信,倒不如讓你們自己親眼去瞧瞧。”

說完這話,劉福拍了拍手,早已準備好的酒食被端了上來,不過眾家使者誰也沒有胃口。戲忠隨意的夾起一塊放進嘴裏,隨即眼睛一亮,仔細觀瞧麵前的吃食。

“這道菜叫土豆燉牛肉,誌才方才吃的就是煮熟的土豆,味道如何?”劉福笑眯眯的問戲忠道。

入口綿軟,口齒留香,戲忠忍不住又吃了兩塊,這才放下筷子問劉福道:“殿下,在下記得殿下以前曾經對誌才說過一句話,叫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今日殿下有意將這土豆給與我等,不知意欲何為?”

本來正在大吃的眾家使者聞言紛紛停筷,不約而同的看向劉福。劉福見狀笑了笑,夾起一塊土豆扔進嘴裏慢慢的嚼著,直到眾人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這才緩聲說道:“就如我方才回答楊鬆時所說的那樣,民以食為天,我不希望因為你們的緣故而讓天下的百姓餓肚子。”

隨著劉福的話音落下,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過了很久,許攸才開口說道:“殿下言重了,我等皆是漢臣,替天子牧民,又怎麽會讓治下的百姓餓肚子。隻是天災難免,不是什麽地方都能像關中那樣,這幾年一直風調雨順。”

“子遠先生所言也不無道理,天災的確難免,但人禍卻是可以避免的。當然,我也知道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不會拿這個土豆來要挾諸位做什麽,子遠先生大可放心。”說完這話,劉福扭頭與坐在左首的戲忠喝了一杯。

許攸麵露尷尬,又不好當場發作,隻能鬱悶的坐下。不過小人終歸是小人,他惹不起劉福,卻不怕戲忠。今日如此甚大的歡迎本來是衝著許攸的,可在入席以後,劉福卻花了大部分時間再跟戲忠、鍾繇說話,至於正主許攸,卻是愛搭不理。這讓許攸不由得連戲忠跟鍾繇都恨上了。

許攸不是沒有看出劉福這麽做是有意在離間袁曹兩家的關係,可明白歸明白,該恨還是要恨。等到酒宴結束,戲忠與鍾繇登門拜訪的時候,許攸卻以酒飲多了已經睡下將二人拒之門外。

“誌才,這許攸好生無禮!”回到住處的鍾繇惱怒的對戲忠抱怨道。

戲忠見狀笑道:“元常,這點事就沉不住氣了?”

“誌才你不氣嗎?”

“氣歸氣,不過形勢不如人,眼下也隻能受著。我更擔心今日關中王在酒宴上所說的話。”

“……是啊,今日的話要是傳出去,他關中王愛民的名聲就算是傳揚開了。”

“嗯,關中王在民間的名望越高,我們手中的天子就作用越小。”戲忠皺著眉點頭說道。

鍾繇對許昌天子的敬意很小,一個充當傀儡的人,即便盯著大漢天子的名頭,想讓人心生敬意,的確挺困難。更何況鍾繇比起荀更加看好曹操,不覺得曹操到目前的所作所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陽謀比起陰謀要更加難對付,劉福這次用的就是陽謀,東西就擺在那裏,你接手就是替劉福揚名,你不接手就失掉自己治下的民心,雖然可以解決軍糧的問題,可隱患同樣不小。就如同是包裹著毒藥的糖果,明知有毒,卻不得不吞下,這種感覺讓戲忠跟鍾繇很鬱悶。

“兩位大人,呂布使者陳群登門拜訪。”門外傳來護衛的稟報。

戲忠與鍾繇不由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吩咐道:“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