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昏庸。
但二皇子林夕夢，卻是與之正好相反。
城內流民遍地。
自流民出現的第一日起，林夕夢便一直開棚施粥，救濟了不少流民。
前些時日，太子下達了誅殺流民的命令之後，林夕夢便帶著自己的人，安頓來到城內的流民。
甚至還特意買了幾處院子，給這些流民提供暫時的住所。
能救多少。
也都是盡力而為。
在這個過程中，何申自然也沒閑著。
該出錢出錢，該出力出力。
就連張鐵蛋等人，也都一個個忙碌起來，幫忙施粥。
光粥棚都搭建了數十處。
米雪冰城的飲品，也都是免費提供。
還花費了數十萬兩在城內買了好幾處大宅子，在林夕夢兩人的努力下，救下了流民近乎過萬。
這已然不是一個小數目。
不過，對何申而言，隻是九牛一毛。
隻是，未能救下來的人，還是有不少。
但大多數人都被救下。
特別是太子派出的那些官兵動手時，看到林夕夢拿出的令牌，就直接離開了。
故此，城內被殺的流民，並沒有傳言的那麽多。
放下手中的勺子，何申緩緩走向正在施粥的林夕夢，遞給其一個手帕道：“擦擦汗吧！瞧你這樣，一個公主，還那麽拚，真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麽！”
“如果是為了那個二皇子，這種事，就應該讓他親自來。”何申為林夕夢打抱不平。
可他哪裏知道，林夕夢就是二皇子。
根本就不是什麽公主。
且說來也是，任由誰都不會想到，傳聞中的二皇子，實際上是女兒身吧？
林夕夢愣神，接過手帕，也沒嫌棄，拿著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隨後道：“何兄，這些日子你不也沒閑著？”
“再說了，你來京城是做生意的，目的是掙錢，然後是科考，現在還沒賺多少，就讓你花費了這麽多，我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林夕夢美眸撲閃，心中覺得很舒服。
這幾天來，她與何申近距離接觸。
方才發現何申其實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輕浮，而是一個很細心的人。
就如剛見到流民的時候，何申沒有別的想法，第一時間就命人買了好幾處宅子，還主動拿出數十萬兩出來，讓林夕夢去開棚施粥。
由此就能看出，何申心底其實很善良。
英俊瀟灑，帥氣多金，有才華，又心底善良，這種男人，隻要是個女的都會芳心暗動。
林夕夢自然也不例外。
“沒事，你先忙著，我去看看鐵蛋他們那邊怎麽樣了。”
話落，何申便轉身離去。
望著何申的背影，林夕夢不由喃喃道：“若是武功再厲害些，恐怕……這將會是世間最完美的男人了吧？”
女孩子，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幻想。
哪怕林夕夢身為皇子，她也會做這樣的夢。
也會有嫁人的念頭。
但很快這種想法就被她給掐滅了。
大乾需要改變，需要真正的強大起來。
怎能浪費時間，在兒女情長？
……
自一個又一個流民身旁走過，何申心中生出一種無力感。
天災人禍，永遠都是人類無法避免的。
哪怕是現代社會，許多災難，也會頃刻之間掠奪人的生命。
他並非聖母。
若是敵人，他不會讓對方多活一秒。
可這些百姓，都是勤勤懇懇的老實人。
他們哪有那麽複雜，隻是想要活著而已。
如何申一樣。
都是隻想好好的活著。
像一個人，那樣活著。
“娘，娘你怎麽了，你看看我啊！”
人群中，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滿臉都是淚水的撲在一具中年婦女的屍體上，哭的淚如雨下。
小女孩的年紀並不大。
看上去隻有五六歲。
這一幕，讓何申動容。
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娘，你醒醒，你醒醒啊，你看看甜甜，咱們有吃的了，您快吃！”
然而，任由小女孩晃動婦女的身體，婦女也沒有絲毫反應。
或許，小女孩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
對這麽的孩子來說，無疑的殘忍的。
這並不是何申第一次看到類似的場景。
前幾日剛救濟流民的時候，他就看到不少人被餓死。
最為深刻的，則是一對爺孫。
何申永遠都忘不掉，那對爺孫當時是怎樣的情形。
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老者，帶著自己的孫子，挨家挨戶的乞討，但都遭受了拒絕。
遇到何申的時候，兩人幾乎與行屍走肉沒有任何區別。
何申剛拿了些吃食送給爺孫兩人。
兩人則是你讓我，我讓你，都不舍得吃。
最後。
他們則活生生的在何申麵前倒下。
沒有別的。
而是這兩人的肉身早就已經死去。
僅憑不想被餓死的執念支撐著軀體，何申將食物送給他們，他們的執念得到滿足。
也就徹底的解脫了。
是啊！
不知道有多少人，連飯都吃不上一口。
有人吃人不吐骨頭，有人吃骨頭都不舍得吐。
“娘，娘，甜甜知道錯了，甜甜吃東西給你看，您給甜甜的食物，甜甜都吃了！”
“娘，你睜開眼看看甜甜。”
“娘，你怎麽睡著了啊！”
“娘……”
思緒自回憶中被拉回。
趴在母親懷中的小女孩哭的猶如小花貓一般，她的手中拿著兩個大餅，一口又一口的塞入自己的嘴裏。
嘴裏根本就塞不下了，可還在塞著。
“娘，甜甜將你給我的大餅都吃完了，你快看看，甜甜是不是很厲害！”
小女孩聲音沙啞。
或許。
她不明白什麽叫做死亡。
但她知道。
也許，
自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何申的眼角已然濕潤，他想起了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母親李婉清也總是什麽都不舍得吃。
把最好的都留給他妹妹何若曦。
後來，何申發現的時候，李婉清差點就餓暈過去。
這也是何申為什麽瘋狂賺錢的緣故。
窮啊！
窮怕了。
不止是他，整個扶搖縣的人都是如此。
當年。
餓死的人何止過千？
擦拭了把眼角的淚水，何申叫了名扶搖縣的青年過來，替小女孩的母親收屍，而後好生安葬。
將小女孩安頓好，給其找戶好人家。
至少，以後不用做孤兒了。
做完這些，何申才放心的離開。
……
另一邊。
隻見上百名禁衛軍隨乾帝押著太子林夕騰出現在京城街道之中。
“嘭！”
乾帝一腳便將林夕騰踹倒在地麵。
在林夕騰的臉上，爛了好幾處地方，血肉模糊。
平日裏養尊處優的他，何曾收到過這般虐待？
不過，乾帝卻沒有絲毫心軟。
隻聽他高喝道：“太子昏庸無道，下令誅殺城內流民，今日……朕以大乾皇帝之名，向吾大乾百姓致歉！”
“向慘死太子林夕騰手中的冤魂致歉！”
“此乃朕之過！”
“朕管教不嚴，終成大錯！”
乾帝運功，催動暗勁，聲音洪亮，整個街道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因林夕騰大開殺戒的緣故，街道顯得冷冷清清的。
可聽到乾帝的聲音，不少人都忍不住自商鋪，亦或是家中探出了頭。
一個個臉上都充滿了好奇。
“這是咱們的陛下嗎？”
“那個，那個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麽成了那般模樣？”
“聽陛下的意思，好像是太子殿下誅殺流民，犯下大錯，現在這是在向咱們致歉？”
有百姓議論道。
可是……
這怎麽可能？
乾帝可是大乾的天。
太子林夕騰身份尊貴，乃是未來的儲君，這般向百姓道歉，難道不顧皇家威嚴了嗎？
“這……我等不過隻是平民百姓，怎能接受陛下的道歉？”
“萬萬不可，萬萬使不得啊！”
當即之下，便有不少百姓衝上接頭，朝著乾帝磕頭跪拜。
“陛下，您乃天子，九五至尊，怎能向我等致歉？”
“太子殿下乃是儲君，或許也隻是一時糊塗，您這麽做，有損我大乾天威啊！”
城中倒也有不少文人墨客，見此情形，便上前勸阻。
可是，乾帝心意已決。
沒有人能夠改變。
“太子！？”
“他也配稱得上太子嗎？”
“屠戮百姓，算是什麽太子，也配得上為一國儲君？”
“今日，朕便是要告知天下。”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乾帝！
以身作則。
以子為例！
他要讓天下人看到他的決心。
看到……
大乾是公平公正的。
要讓他的子民，相信他！
“陛下，他們這些人怎敢接受您的致歉？”
“昔年，大乾遭逢戰亂，是您禦駕親征抵禦三國聯軍，這才有了我們這五年來的安寧，若沒有您，我們早就失去了家園！”
“陛下，您無過錯，錯的是太子殿下啊！”
有清流派係的官員自遠方趕來。
直接攔截在乾帝等人的正前方。
他們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乾帝押送林夕騰出城！
東宮的事。
自然逃不過他們的眼線。
若真在百姓麵前打死太子，恐有損皇家在世人眼中的威嚴。
如此大事。
收到消息的自然不僅僅是清流派係。
就連各大學府的學子，也都一個個匆匆趕來。
“陛下，太子雖然昏庸無道，可並非不可饒恕，這是您的大乾，縱然您讓吾等去死，吾等也當聽從聖命！”
“陛下還是帶太子回宮吧！”
“吾等學子，願代太子受罰！”
說這些話的人，乃是國子監的監生。
而且，站在他們最前方的就是祭酒張若之。
“還請陛下三思！”
天元學府自然也在孟淵明的帶領下，來了不少學子，個個跪在地麵，請求乾帝回宮。
“三思？陛下乃萬世無一之明君，而今太子殿下犯下過錯，理應太子殿下受罰，正如陛下所言，天子犯錯，當以庶民同罪！”
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聲音自另一處街道傳來，隻見韓墨談帶領諸多寒門學子出現。
韓墨談等人，皆出身寒門。
他們親身體驗過，低沉是百姓是多麽苦。
也更加明白，百姓想要活下去，又是多麽艱難。
若乾帝就此帶林夕騰回宮，恐怕明日就會成為諸國的笑談！
一國儲君，對百姓大開殺戒。
這……
如何能說的過去？
乾帝的所做作為，皆是為了大乾著想。
若林夕騰不受到應有的處罰，如何讓大乾百姓安心？
如何讓大乾百姓服眾？
“韓墨談，休要胡言亂語，此事關乎我大乾江山社稷！”見韓墨談竟然帶人支持乾帝，張若之頓時麵色陰沉了下來。
維護皇權，是他們這些做臣子應該做的事。
這個韓墨談，簡直是大逆不道！
可惜。
張若之的這番話，並不會讓乾帝覺得欣慰，反倒是內心充滿了憤怒。
他如何不知，張若之乃是支持林夕騰的太子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