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一家小酒店內。

“哈哈哈……你是沒看到俞堅從俞總辦公室出來時那個樣子,真他媽差點笑翻我……”皮小宇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合。

羅揚也大笑著對殷翔道:“怎麽樣夥計,這回算是給你出了口惡氣吧?”

張德明沒說話,他正吃得包口包嘴:“唔唔……看他還同咱們作對。”

在飯桌的另一頭,殷翔有點哭笑不得,葉蒂蘭抿著嘴,很淑女地笑:“殷翔,這樣的結果還滿意吧?”

殷翔端起一杯酒來:“不管怎麽樣,還是辛苦三位了,我敬你們,謝謝你們替我出氣。”

皮小宇與他對飲一口:“怎麽了,看你好像還擔心似的。”

殷翔放下酒杯:“這事還是有點欠考慮,誰都知道我同你們幾個的關係,他要是說這是我主使的,到時還真會有人信的。”

“放心了,我們三個不說,誰會知道,到時來個打死不認賬,他還敢對咱們嚴刑拷打不成?”

“如果他真是有手段的人,這樣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皮小宇三人滿不在乎:“嘿嘿,就讓他放馬過來,看看誰怕誰。”

“好了。”葉蒂蘭拍拍殷翔,“你就別思前想後,想得太多你就什麽也不敢幹了。”

“也是,不能光待在這兒等人家欺負吧。”羅揚也勸道。

“好!不想那麽多。”殷翔笑道,“我們大家一起幹一杯。”

“幹杯!”

眾人為自己的惡作劇成功小小地慶賀了一番,酒足飯飽後,各有幾分醉意,分手時殷翔送葉蒂蘭回去,葉蒂蘭略帶挑逗地問:“怎麽樣,今天要不要同我去天倫王朝?”

殷翔道:“我倒是想去,不過明天小組一早要開會,怕耽誤了,你也知道同你在一起不折騰個大半夜睡不成的……”

“要死了你!”葉蒂蘭打了他一下,“那怪誰啊?”

“好好好,全怪我。”殷翔心情不錯,“我還是送你回宿舍吧。”

“算了,大忙人,你的時間我可耽誤不起。”葉蒂蘭看殷翔有點尷尬,又咯咯笑道,“我開玩笑的,你去早點休息吧,我就快到家了,還送什麽。”

“路上小心。”殷翔也不堅持,與她吻別後,讓她獨自上路了。

葉蒂蘭哼起歌兒,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同殷翔一樣也在外租了間民房,到達那裏需要穿過一條巷子。

剛走進巷子,葉蒂蘭忽然感覺有點不對頭,她畢竟傭兵出身,對身周圍的危險有本能的直覺,她感覺隱隱聽到有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好像有人在這沒人的巷子裏跟蹤自己。

“誰?”她霍然轉身,應付這樣的事她還是有經驗的,因為她出眾的容貌,經常被一些無聊的男人跟蹤騷擾,她想突然轉身把對方嚇一跳。

不料這次後麵居然沒有人,她正感奇怪,從旁邊黑暗中突然衝出一個黑衣蒙麵人,一下抱住了她,葉蒂蘭驚叫一聲,本能地運起自己所習的格鬥術,向對方麵門一手肘打去。

不料那人十分強壯,用力一箍,居然卡得她動彈不得,然後她感覺脖子被針紮了一下,她立即意識到,是麻藥,她想大叫,可嘴被迎麵衝上來的另一個男的捂住了,鼻子也有麻藥刺鼻的味道進入,她拚命掙紮,那麻藥生效很快,隻掙紮了十多秒,她就身體一軟,沉沉睡著了。隨後被兩個男的抬進一輛小車,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十多分鍾後,在城郊的一個小黑屋裏,葉蒂蘭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麵前兩個蒙麵的男人摘下頭套,居然是俞堅和周凱明。

周凱明惴惴不安:“俞先生,咱們這可是綁架啊,是犯法的!”

俞堅抬起葉蒂蘭的臉看了看,確認她昏迷了,道:“我告訴你,你要對付壞人,你就得比他更壞。”

“可是,這事與這位葉小姐無關啊?”周凱明緊張得腿都有點打哆嗦,畢竟他一向也都是奉公守法的人。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隻是想從她這兒得到點東西,周醫生,我要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周凱明猶豫著從包裏取出一支注射器,當俞堅伸手去接時,他縮了一下:“俞先生,我們還是別幹了吧,我很害怕……”

俞堅眼神變冷:“周醫生,你真的以為我這麽幫你隻是為了幫你搶回林露?”

“什麽?”

“我實話告訴你,我幫你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殷翔才是個犯了重罪而且目前還有逍遙法外的人,我這樣做恰恰是為了伸張正義,將他繩之以法,這個葉小姐就是他的同夥,雖然我們的手段是過分了,可是我們的動機卻是好的。”

“殷翔幹了什麽?”

“他竊取國家機密。”

“什麽?”

俞堅向他簡短地說了當年的曙光女神事件,這些當然是從韓鐵嘴裏得知的,而且他研究發現,太極星研製的月亮女神與曙光女神有著密切的聯係,而且又聽說了那計劃書最初是殷翔提供的,作為一名業內專家,他與那時的徐昌明和俞越海一樣,根本不信年紀輕輕的殷翔能提出這麽宏偉精致的設計方案,那時他就懷疑殷翔竊取了郭有為的部分資料沒有上交,所以那時韓鐵在幫殷翔勸服韓嘯天來太極星索要資料的舉動,正是他的安排,資料到手後,雖然不能明白其中的細節,但憑著這些線索,他大致能推斷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周凱明聽了不禁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是真的嗎?”

“是不是真的,我們很快就會從這位葉小姐嘴裏得知了,周醫生,你應該知道竊取這樣的機密可是重罪,我們算得上替天行道了,而且扳倒殷翔你又有了機會獲取林露的芳心,何樂不為?”

周凱明皺著眉沒有應聲,他隱約覺得那時殷翔的做法並沒有錯,他並不是把東西拿來為自己牟私利,隻是為了躲開一些體製上的弊端而直接交給了太極星,事實也證明他這樣做對中國飛機事業是有利的,雖然違法,可現在即使國家軍工部門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再追究他這點小手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麽算了,畢竟這樣做對這一項目快速投入還是有幫助的,最多罰他一個沒按正常程序操作了事。

可周凱明並不是航空業內人士,對其中的關竅也想不太明白,而殷翔犯了法是肯定的,再加上俞堅添油加醋,聲稱他留下副本,意圖將這一專利技術盜賣給國外的一些集團,危害中國飛機製造業,而周凱明本身又對這個情敵恨之入骨,也就信了。他把手上的注射器和幾瓶紅色藥液交給了俞堅。

“請小心使用,這種迷幻藥威力很大,多了會損傷她的腦子的。”周凱明交給俞堅的藥物正是迷幻藥中最有名的“誠實劑”,也叫“吐實劑”,是在俞堅授意下他自己配製的,可以使人在半昏迷狀態下說出實話,但過量的話,有可能導致嚴重損傷腦部神經,弄不好把人變成白癡。

當他看到俞堅舉起誠實劑走向葉蒂蘭,獰笑著舉起針管,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隱略覺得,同這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俞堅合作是一個大大的錯誤。

可後悔來不及了,俞堅已經將一瓶紅色的**打入葉蒂蘭的血管中,然後用冷水潑醒了她。

沒多久,誠實劑開始起效了,葉蒂蘭進入了半昏迷狀態,嘴裏喃喃說著什麽,然後麵色開始發白,嘴唇變得烏紫,人快速地憔悴下去,突然間她雙眼一睜大大的,把俞堅和周凱明嚇了一跳。

“沒事,她隻能看到我們模糊的影子,已經進入迷幻狀態了。”周凱明道。

“那我可以開始問問題了。”俞堅慢慢蹲到葉蒂蘭身後,“你叫什麽名字?”

“伊……麗……莎……”葉蒂蘭在半昏迷中不由自主地回答著俞堅的問題,由於葉蒂蘭是她來中國後再為自己取的名字,所以她對自幼在傭兵生涯中使用的伊麗莎反而印象最深。

周凱明吃了一驚:“她……”

“沒錯,誠實劑起效了。”俞堅很高興,他也了解過葉蒂蘭,知道這個美貌的女傭兵帶傳奇色彩的過去,也知道她在海外使用的這個外國名字,他向周凱明伸出大拇指,“周醫生配的藥真棒。”可他的讚美周凱明一點也不受用,看到葉蒂蘭受折磨的樣子,他更加不安起來。

俞堅似乎對誠實劑頗有了解,問話很有技巧,他慢慢地撫摸著葉蒂蘭濕淋淋的頭發:“伊麗莎,你是不是很累,很想睡覺?”

“是……的……”葉蒂蘭神誌不清,不由自主地隨著他回答。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給你安排了一張大床,你隻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安心地睡覺了,好不好?”

“好……好……”葉蒂蘭的眼神從迷離變得渴望。

“好,伊麗莎,你了解殷翔的一切是嗎?”

“是……是……”

“那麽是不是他盜取了郭有為的資料?”俞堅問到了關鍵地方。本以為葉蒂蘭會像剛才一樣說是,可是葉蒂蘭忽然停了下來,不管怎麽說,她也是經曆過生死邊緣的人,意誌比一般人要堅定,頭腦也更為精明,隨著問題深入下去,雖然她處在迷幻狀態,可心裏還是有個模糊的意識在抵觸,在告訴她:“不對不對,這樣說下去,可就糟了。”

俞堅見葉蒂蘭麵色越來越白,可就是不說話,知道她殘存的意誌還在起作用,他試著換個說法:“你知道他盜取過郭有為的資料是嗎?回答吧,答完你就可以去睡了。”

葉蒂蘭張張口,眼看就要說是了,可是她又閉上了嘴,心裏一個聲音在警告她,頑強的意誌在與藥物對抗,她潛意識地認定,現在最好就是保持沉默。

俞堅連問好幾次,葉蒂蘭死活不開口,他惱火了,抓住快要昏迷的葉蒂蘭頭發狠狠地扭了一下:“這個嘴硬的女人。”葉蒂蘭身體一偏,暈暈欲睡的她又被刺激得迷迷糊糊處於半夢半醒狀態。

周凱明越來越緊張,他不想再玩下去了:“俞先生,我們還是就這樣走吧,把她放了算了,反正她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這時的俞堅有點惱怒了:“難道你就甘心林露被他搶走?”

周凱明此時已不再是那麽妒火中燒,他冷靜地道:“感情的事畢竟不能勉強,我會勸勸林露的,但是,這樣做的話,我怕……”

“你怕惹火上身?”俞堅冷笑一聲,“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你以為我們現在可以一走了之?以殷翔的聰明,隻要葉蒂蘭回去說點什麽,他馬上就能猜到是你幹的,因為你是他的情敵,你最有動機,到時他還會放過你嗎?”

“我……我……”周凱明結結巴巴,他腦門冒汗,終於發現踩到這事裏麵實在是個大錯誤。

“現在事情到這個地步,隻能是你死我活,如果你扳不倒他,你就完了,綁架,使用禁藥,這兩條罪名,就算你有最好的律師,你也起碼要蹲大牢蹲上五六年,你最後別再打退堂鼓,我們現在隻能幹下去了。”

周凱明不知如何是好,他學識淵博,但在這種危機應變上本來就是個沒主意的人,心裏又害怕又擔憂,被俞堅一唬隻好任由他擺布,他說道:“可是,葉小姐什麽也不說,我們也沒辦法啊?”

“再給她打一針。”俞堅又抽出一支紅色藥液,周凱明大驚失色,“不要啊,弄不好會把她打成白癡的。”

“現在顧不了這麽多,如果拿不到消息,她不死我們就得死。”

“可萬一她真的……真的……那我們可就成了謀殺啊,罪名很大的。”

“放心,有我在,你就是真殺幾個人也沒人奈何得了你。”俞堅露出陰狠的表情。周凱明看著他的臉,終於徹底明白,自己被俞堅完全利用了,可是自己卻隻能隨著他幹下去。

俞堅不顧周凱明反對,強行又給葉蒂蘭打了一針,這下葉蒂蘭身體忽然劇烈扭動起來,雙份藥量對神經產生強烈刺激,一陣陣劇痛襲上腦部,比針紮還難受,身體如同遭到電擊,麵部和口腔神經失調,連涎水都控製不住地流出嘴角,身體抽搐。

周凱明嚇壞了,趕緊要衝上去:“快快快,她受不了了,得趕緊送醫院,不然會燒壞她腦子的。”

“別動她,要送也得等我把問題問完再說。”

“可是……”

“靠邊,膽小鬼。”俞堅把周凱明推到一旁,晃了晃葉蒂蘭,“還能說話吧。”

“能……”葉蒂蘭被藥物強大的迷幻作用正劇烈地侵蝕腦部神經,雖然她意誌堅定,可終究要崩潰,已經身不由己隨著俞堅的問題來回答了。

“殷翔是不是盜取過郭有為的資料?”

“是……”

“經過是怎麽樣的?”

葉蒂蘭意誌瓦解,終於斷斷續續把她所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殷翔對她事事不隱瞞,她也知道得甚為詳細,俞堅聽得眼中放光:“好個殷翔,這下還不抓到你的生死把柄。”

可是俞堅還不放心,因為這件事是俞越海默許了的,萬一有他出麵,光憑這個還不足以扳倒殷翔。他忽然想到殷翔同付凱笛關係不錯,那件後期融資的事件後俞越海對殷翔印象變壞,對於殷翔為什麽收了付凱笛的好處又要告訴俞越海也是個謎,隱約覺得這其中有什麽貓膩,他又問道:“你知道殷翔同付凱笛所有的事情嗎?”

“知道……”

“為什麽殷翔要把同付凱笛的合作關係坦白告訴俞越海?”

“因為……他內疚……”

“內疚?”俞堅問道,“為什麽?”

葉蒂蘭再次把殷翔起先想暗中夥同付凱笛騙取回扣,後來計劃失敗後又覺得內疚於心,故而坦白地把事情說了出來,目的是把責任背上身,使付凱笛和俞越海能精誠合作。這下連周凱明都吃驚,他發現殷翔哪裏是俞堅所形容的奸臣?他對太極星和俞越海的忠心簡直堪比父子。

而周凱明更沒想到的是後麵聽到話,葉蒂蘭道:“他還希望……借此機會……站到俞越海的對立麵,因為他知道俞堅……有陰謀……”

“陰謀?”周凱明麵色大變,轉望向俞堅,俞堅麵色變得鐵青,葉蒂蘭還在斷斷續續地說,“俞堅來太極星……想報複他的父親……想侵吞太極星的財產……所以殷翔要保護俞越海……保護太極星……”

不等葉蒂蘭說完,俞堅已捂住了葉蒂蘭的嘴,周凱明踉蹌著後退,像魔鬼一樣盯著俞堅:“你……你……”他腳後跟不小心碰著東西,一下坐倒在地,俞堅也知道瞞不過了,表情變得惡狠狠的,“周醫生,你現在已經上了我的船了,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我就是來對付俞越海的,我是他的私生子,他當年拋棄我和我的母親,他是罪有應得。”

“你……你……”這時周凱明完全亂成一團,俞堅說什麽他半句也沒聽進去,他隻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難以回頭的大錯事。俞堅叫道:“不要緊張,你隻乖乖聽我的,我不但保證你沒事,我還可以保證你將來功成名就,如果將來太極量也像一航一樣搞中心醫院,我保你成為一把手,但是你跟我作對的話……”他提起葉蒂蘭的頭發,把她痛苦麵孔亮給周凱明看,“這就是同我作對的下場。”

葉蒂蘭神誌不清已不覺得疼,她還在斷斷續續地訴說,隻要是與付凱笛有關的事她都說了出來:“他對付凱笛內疚……因為他騙過他,讓我裝成劫匪去打劫他……他再扮好人……”

俞堅愣了,這可是意外收獲,原來殷翔為了得到融資還搞過這樣的小動作,他得意地狂笑:“哈哈……這誠實劑太管用了,這要是讓付凱笛知道還不當場同他翻臉,這下看他還能靠誰?”周凱明心驚膽寒地看著他的臉,已經猙獰得像個惡魔。

可是接下來葉蒂蘭說的話讓他嚇了一跳:“我也對不起殷翔……他為我做了很多……我也要為他做最後一件事……阿拉曼會殺了俞堅……他是最好的殺手……他一定可以……可以……”

“你說什麽?”俞堅大驚失色提起她的頭發。

“我拜托了我的朋友……殺了俞堅……殺了……殺了……”

俞堅臉色一片慘白:“你朋友是誰?你朋友是誰?”

“阿拉曼……世界最好的殺手……我要找到他……告訴他現在不能動手……不能……”

俞堅把她晃了幾下:“殷翔知道嗎?”

“不知道……他不會讓我這樣做……我算不算害了他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葉蒂蘭的聲音慢慢微弱下去,“我愛他……我愛他……殷翔……殷翔……”

終於葉蒂蘭聲音沒有了,她完全昏迷,秀美的麵孔被藥物折磨得扭曲。周凱明大叫:“快送她去醫院,她會死的!她會死的!”

俞堅也出一身的冷汗,但還是冷靜,一把拉住周凱明:“不行,把她帶到你家,記住,一定讓她活著,我要知道阿拉曼到底是誰?但絕不可以讓她再露麵,事情我會安排。”

“怎麽安排?”周凱明已是六神無主。

“反正照我的說的做,你就不會有事。”

“不!不不不!你這個瘋子,你會害死別人的。”周凱明大叫,“我不會同你幹壞事的。”

“藥是你提供的,你以為你還能逃脫責任嗎?”俞堅提起他的衣襟一甩,“不想死你就給我乖乖聽話。”

周凱明渾身顫抖著,終於,在俞堅惡狠狠的目光逼視下,他慢慢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