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來到,綠樹吐新芽,整個明珠市都是一番新春生機盎然的景象。

風火輪民航服務有限公司,在寫字樓中,皮小宇懶洋洋地把雙腿架上辦公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啊——又是春天到了,可老子的錢包還是冬天。”

另一張辦公桌的張德明正索索地扒著一碗方便麵,吃著吃著他把筷子一扔:“他媽的,都怪殷翔這渾小子,你要做好人,你要給洪水災區捐款,你把你紅利捐了也就罷了,幹嗎把咱們幾個也捐出去,害老子現在方便麵都快斷糧了。”

在左邊的辦公桌上,羅揚一邊翻看著幾份文件,一邊挖著鼻屎,把一顆黑乎乎的鼻屎一彈:“當初開會時,你可是同意的聲音最大,現在發牢騷,當初你幹什麽去了?”

“當時那麽多人,還有那幾個災區的代表也在,那時我有辦法不做好人嗎?”張德明恨恨要把方便麵丟掉,想想又舍不得,呼嚕呼嚕全喝下去後,“奶奶的,十幾萬啊,老子今年又白做了。”

羅揚壞笑一下:“你要是沒錢,把你股份賣給我啊?”

“靠!你有屁錢!”張德明向他豎下中指,然後又有點得意,“再說怎麽我也是風火輪的大股東啊,嘿嘿,說來殷翔這小子也真有本事,才兩年就讓咱們百萬身家,你說到明年能不能漲到一千萬啊?”

“去!就你那2.5%啊?你省省吧。”皮小宇得意洋洋:“向我學學吧,買點太極星的股票,如今你看,業內龍頭股,嘿嘿,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買車買樓了。”

“不買股票是我的原則。”張德明大聲道,“把老子的血汗錢扔到那幾根彎彎曲曲的線條上,想想都不安全。”

“切,你知不知道現在信息時代了,還一老古董似的。”皮小宇放下腳來,點起一支煙。

羅揚見了大叫:“老大,你又抽煙,一會被劉校長看到你又要挨訓了。”

羅揚一提劉國威,皮小宇還真怕了,在窗口看了看見外麵沒人,鬆口氣:“你別校長校長地嚇人了行不行?”

張德明轉過身來:“哎,你們說這事也不對頭啊,咱們是股東,還入主董事局,他雖然是總裁,可照理他也該聽咱們的話啊,怎麽咱們老這麽怕他?”

“誰怕了?”皮小宇怒道,“我隻是懶得聽他嘮裏嘮叨地搞得我心煩,你們瞧著吧,總有一天我要把他狠狠地……”

外麵忽然傳來一個粗重的聲音傳來:“狠狠地怎麽樣?”

“哎呀,校長!”三個家夥嚇得亂成一團,一個按黑香煙,一個扔方便麵進垃圾桶,一個用力擦著手上的鼻屎,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去開門,誰料門一開,外麵居然是笑得花枝亂顫的林露。

“你……”皮小宇這才知道原來是林露裝成粗聲音嚇他們,火冒三丈,“你這母老虎來幹什麽?”其實林露性格柔順,可是也有個毛病,動不動就到劉國威那兒打他們三個的小報告,而這三家夥毛病又特別多,一天到晚被她逮到,少不得被劉國威狠克一頓,自然一看到林露就沒好氣。

林露撲哧一笑:“你以為我想來,是有人來看你們了。”

話音剛落,一個梳著秀麗短發英姿颯爽的美女站到林露身後,三人一見大叫:“薇薇!你來了。”

來者正是沐薇薇,自從畢業後,她實現了自己成為女飛行員的願望,成為中國最年輕的女飛行員,一直在南航工作,這兩年來還是第一次與皮小宇他們見麵。

“哈哈!好久不見了。”皮小宇和張德明上前親熱地與她擁抱握手,羅揚也上來握手,但沐薇薇一躲:“等等等等,你那挖鼻屎的習慣改了沒有。”

“狗還改得吃屎啊?”皮小宇笑著把羅揚一推,羅揚大叫:“薇薇,你怎麽厚此薄彼啊。”

“這是為你好,提醒你,這毛病不改,以後你妞都別想泡到。”沐薇薇笑吟吟地坐下,打量一下三人的辦公室,桌上電腦有被煙灰燒焦的鍵盤,地上有方便麵的湯汁,文件書籍堆得亂七八糟,但她還是讚許地點頭:“不錯不錯,比起以前你們在學校的寢室來,好得多了。”

“你是專程來看我們的吧?”皮小宇三個圍坐在她周圍。

一邊在倒水的林露道:“你們就想,她呀,是航線到咱們機場,她首次飛這條線,在這停機過夜才來這轉轉的,看你們?你們有什麽好看?”她把茶放到沐薇薇手上,“薇薇喝茶。”

“去,挑撥我們同學之間的感情。”皮小宇白了林露一眼,對沐薇薇笑道,“薇薇,你不會那麽無情無意的,以後會常來看我們吧?”

“好……”沐薇薇應道,但又加了兩個字,“難哦!”

看到三人吃癟的樣子,沐薇薇笑道:“好了好了,我同你們開玩笑的,看,給你們買了禮物呢。”她打開隨身提的包遞給三人。

“哇,全聚德的烤鴨。”羅揚深深地嗅了一口,“太想念北京的鴨子了。”皮小宇和張德明也笑逐顏開。

“林露,這是你的。”沐薇薇送給林露一把昂貴的鑲有鑽石的琉璃梳,“你看你長頭發多好看,這把梳子可襯你了。”

林露接過來:“你以前長頭發比我還好看呢,當飛行員一定要剪頭發嗎?”

“那也不是,隻是到處飛來飛去事情也多,長頭發不好打理,我一狠心,就把它哢嚓了。”

“真可惜。”林露摸摸她的短頭發,“如果讓殷翔看到,也會可惜的。”

“還提他。”沐薇薇道,“上次那過期**的事我還沒算他賬呢!”一說到這事,皮小宇他們三個連忙低下頭,皮小宇還踢了另外兩個要笑的家夥一腳。

“都兩年多了,你還記著這事啊!”林露笑,“你同他真的……沒事了?”

“什麽呀,根本沒有過事。”沐薇薇哼了一聲,說完又酸溜溜地道,“何況他不是早有個私人秘書,就那個葉蒂蘭,你們不也見過了嗎?”

“是見過,那時收購這家公司時,他就帶她一起,她還幫過不少忙呢,可是我看來看去,他們好像隻是工作夥伴,不是情侶吧。”

“那也不關我的事。”沐薇薇忽然一笑,問道,“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那位做醫生的周凱明哥哥同你發展得怎麽樣了?”

誰知林露並沒有露出她預想中的臉紅,隻是淡淡一笑:“我同他太熟了,隻是兄妹關係,他現在在南昌開了家診所,對了,說來也巧,離殷翔他們太極星不遠,什麽時候要是你到太極星去看殷翔,我就同你一起順便也去看看他好了。”

“你什麽居心啊?老把我往殷翔那兒推。”沐薇薇白眼一翻,“你那麽看好他,你怎麽不嫁了他算了,我一百個支持。”

誰知這時林露反倒臉紅了一下,但旋即笑道:“再怎麽樣也不能搶我好姐妹的心上人吧。”

“諒你也不敢。”沐薇薇有點得意,誰知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話了,這不等於承認殷翔就是她心上人了,那邊四人已經大笑起來。沐薇薇大窘,氣哼哼地把皮小宇等人打了幾下。

林露笑了一會:“你看你看,說漏嘴了吧,對了,還有個韓鋼呢,他怎麽樣了?”

沐薇薇得意道:“這不就是了,追我的人多了,誰在乎那個破殷翔。韓鋼……他挺忙的,以前常給我打電話,最近少了,我同他也隻是朋友。”

“他想追你,你會不會同意?”

“現在工作要緊,還早著呢,談什麽戀愛啊。”沐薇薇說到這裏話題一轉,正色道,“不過我想很快我就要同他還有殷翔見麵了。”

“怎麽回事?”

“太極星的大飛機工程正式上馬了,俞先生找我爸談過,想借用韓鋼韓鐵他們當技術人員,我爸同意了,現在我爸他們軍工研究所同太極星有了長期合作協議,研發軍機,所以韓鋼韓鐵到了太極星也一樣是為他做事。後來……”

“後來怎麽樣?”

“我覺得南航的工作太單調了,想到太極星當個試飛員,玩玩他們的新機種,所以……”

“所以你就申請也調到太極星,把南航一腳蹬了。”皮小宇哈哈大笑,“你到底是想要那裏的飛機,還是想要那裏的人呢?”

“隨你怎麽說。”沐薇薇這回倒沒生氣,“公是公私是私,我碰到他又怎麽樣,了不起打聲招呼囉。”

“這樣也好啊,也許有機會破鏡重圓。”林露笑著說,但心裏有點酸酸的。

“行了,玩笑不可久開。”幾年下來,沐薇薇成熟了不少,說話也越來越大人腔了,“我這次來這,也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興趣同我一起到太極星啊?”

“風火輪本來就是太極星的下屬機構啊。”

“我是說我們一起到總研究所,大家在一起嘛,都是熟人同學,玩都好玩一些。”

“我們也想啊,隻是風火輪也才剛剛進入正軌不久,怎麽說我們也是這批員工中的元老了,這時走不太合適。”

“這才多大呢就元老了?”沐薇薇“咯咯”笑了:“這事你們自己拿主意吧,反正我想太極星那邊肯定會同意,你們這樣的人才他們也正需要。”

“那是那是。”羅揚連連點頭,沐薇薇白了他一眼:“沒說包括你們三個,要不是校長和林露在,這風火輪隻怕要變成燒火棍。”

“哎,你說話可得講良心。”羅揚不幹了,“我們三個的貢獻可是有目共睹啊。”

沐薇薇說這話本來也隻是氣氣他們,皮小宇三個雖然吊兒郎當,但工作還是不含糊,敢作敢為頗有擔當,要不殷翔當初也不會把他們三個拉進來,從研究天堂之眼時他就看出三人其實對工作很有責任感,這種散漫隻是個性使然,風火輪的空中的士項目運作順利,他們三個有苦勞更有功勞。即使是苛求完美的劉國威也都承認的。

林露笑道:“你們呀就是一點玩笑也開不起,沒聽出來嗎?薇薇就是想你們也一起去。”

“切,除非工資能翻個幾倍,不然誰在乎?”皮小宇剛才被沐薇薇刺得利害,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工資的事呢,你們去同俞總親自談吧。”沐薇薇也知道剛才自己玩笑開重了,帶著笑容道。

一聽這話四人愣了:“哦?怎麽俞越海要來風火輪嗎?”自從上次空中的士在風火輪開始營運他來安排過工作,已經一年多沒見過他了。

“那倒不是,不過他很快會給你們發請帖了。”

“什麽請帖?”

“你們不知道啊?他很快要同日食公司的瑞奇?瑪麗小姐結婚了。”

“哇——”

“這可是好事啊。”四人又吃驚又興奮,那時俞越海和瑞奇?瑪麗幽會的風聲的確傳到過他們耳中,但那時他們工作正忙,以為隻是無聊的小道消息,想不到今天居然得到證實,真的變成帶點政治意味的聯姻,急忙問道:“真的嗎?什麽時候?”

“七天以後,他們會在美國注冊結婚,然後在中國大擺筵席。”

“哈哈……有趣有趣!”四人都興奮地搓著手,“這回可要好好地鬧他一鬧!”

恐怕也隻有沐薇薇和皮小宇這些相對比較單純的人會認為俞越海與瑞奇?瑪麗的婚姻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就在二人出現非同一般的關係的風聲傳出後,一度成為八卦周刊上的花邊新聞,雖然企業老總遠不如電影明星的桃色緋聞對群眾有吸引力,但在業內圈子,還是引起過不小的議論,敏感的人更細心地研究這場有似偶然卻可能帶有政治意味的聯姻會對中國航空業帶來的影響。

不管外界如何紛紛擾擾,俞越海和瑞奇?瑪麗並不打算因兩人的身份問題影響浪漫氣氛,這就令得皇帝不急急太監,外界的關注可非同一般,各自的智囊團都在婚姻計劃上做了多個預案,從應對記者提問到婚禮地點的安排,甚至酒席餐紙顏色都動過腦筋,俞越海表示要低調行事,這一句讓婚姻策劃者大為頭痛,你以為你想低調就能低調嗎?這可兩個業內重量級人物的組合,不是小孩過家家。

把婚禮安排的事情甩給手下,俞越海與遠在美國的瑞奇?瑪麗約好提前預支婚禮的蜜月,打算在婚禮前一周到加拿大遊玩,不然等婚禮一完,就有數不盡的工作,大人物是不可能享受普通家庭的寧靜的。

“我已經訂好飛機票了,我們在加拿大碰頭,我愛你。”瑞奇?瑪麗在大洋那頭的聲音極盡溫柔,看來的確是被俞越海征服了,她並沒有因為身份問題而對這場婚姻有任何懷疑,她欽佩俞越海的為人,而俞越海也同樣信賴她,利益衝突在兩人之間遠不如外界傳揚的那麽大。

“我也愛你。”俞越海對著電話親吻,他心中滿溢著甜蜜。放下電話他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了兩下,但又急忙放下來,生怕窗子外有人看到了,他看看鏡子裏自己頭發出現的銀絲,感歎:“老樹發新芽啊。”

這時,秘書電話進來了:“俞總,有位客人想見你。”

俞越海不想被打擾:“我很忙,請他明天再來。”

“她說給您看樣東西,您就會有空的,我覺得她似乎同您很熟,您要不要看一下。”

俞越海眉頭一皺:“拿進來。”

秘書進來遞給他一個紙袋,他打開一看,麵色微變:“玉芬。”他手上拿著一個雕著鳳凰的玉鐲子。他急對秘書道:“請她進來。”

不一會,一個女人進來,她眼角有皺紋,但皮膚白皙,明亮大眼和小巧的嘴唇,下巴微微上翹,顯得性格有點倔強,衣著樸素,雖然是老年婦女的裝束,但仍可以看出年輕時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現在也依然風韻十足。

看到她,俞越海喉頭動了動,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你……好……”他沒法不緊張,這個女人正是他年輕時的情人——楊玉芬。

“你好。”楊玉芬顯得比俞越海平靜得多,她伸出手來,“恭喜你快結婚了。”

“謝謝。”俞越海伸出手來,兩人握在一起,皮膚相觸時氣氛忽然凝固,俞越海從沒這麽緊張過,兩人握著手久久不放,“玉芬,你過得好嗎?”

“還好。”楊玉芬慢慢地抽回手,“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沒有沒有……”俞越海搓搓手,“請坐吧,不好意思啊,太久不見,我一時有點……”

“緊張?”

“算是吧。”俞越海吸口氣,去給她倒茶,他聲音有點悲涼,“我還以為我們這輩子不可能再見麵了。”

楊玉芬輕輕咬咬牙:“其實我並不想來見你的。”

俞越海倒茶的動作僵了一下,他默默把茶端到楊玉芬的麵前:“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一直希望能有所補償,可是我沒找到你,想不到你居然今天會來……”

“你放心。”楊玉芬把臉別過一邊,“我不是來同你算舊賬,也不會影響你的婚禮,更不會借從前的關係來趁機敲詐你……”

“玉芬。”俞越海麵上泛出幾許滄桑,“你為什麽還要說這樣的話,你明知我不會這麽想,你來,不管什麽時候,我都很高興,這樣我能……”

楊玉芬忽然打斷他:“補償!”

俞越海尷尬地停止說話,但還是點點頭:“我承認我當年太軟弱太無能了,我害怕父親,害怕當時那種緊張的氣氛……”

“我沒怪你,我父親被打成右派,你理應和他劃清界限,你作為當時市裏的先進典型,怎能娶一個身家不清白的女人。”

“你還在恨我。”俞越海長歎一聲,“那時我年輕幼稚,太過無知,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是這些年,我真的沒時沒刻不記掛著你的安危,你出走那晚我就後悔了,我發了瘋一樣到處找你,如果能找到你,就算全世界反對,就算天崩地陷我也顧不得了……”

“別說了。”楊玉芬咬著嘴唇,背過去偷偷擦擦眼角的淚花,“都過去了,隻怪天意弄人,我們有緣無分吧。”

俞越海無奈地歎道:“是的,都過去了,玉芬,你後來去了哪裏?你先……先生是哪裏的?”

楊玉芬竭力展現笑容:“我沒有先生,一直沒嫁。”

俞越海手一抖,他這才知道當年自己給楊玉芬帶來多大的苦難,那時玉芬出走時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她居然孤身一人在外麵不曾婚嫁生活了幾十年。

楊玉芬眼中泛出幾點柔情:“我曾說過,我是你的人,我以為你會真的如你所說的,來找我,可你……算了,我不怪你,這就是命,我永遠都是……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隻做你的女人,所以……”

俞越海結結巴巴:“那……那孩子……”

“我沒打掉,把他生下來了,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

俞越海腦子一片空白,為了對他的承諾,楊玉芬孤兒寡母在那動亂的歲月是怎麽艱難地熬過來的,他心中泛出苦味,內疚地把手指都絞得發白。

“你別這樣。”楊玉芬看到俞越海心痛的樣子,不由自主想伸出手來想去撫摸他的頭發,可是在離他頭發還有幾寸遠時,她又顫抖著收回了手:“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那時你也是沒有辦法,我隻希望你能好好地……對待我們的兒子。”

“兒子?”俞越海眼光看向桌麵,那裏有張照片,是他的全家福,上麵有他與另一個女人和一個年輕人親熱的合影。楊玉芬道:“我在報上見過你們全家人的相片,你夫人很有福氣,她笑得很開心,你一定對她很好,還有你的兒子,他現在在……”

“他還在考研,學計算機的,可能還有兩年吧。”俞越海撫摸一下照片:“我老婆也是個好女人,可惜好人總是這樣,一場大病她就這麽去了,那時我就知道工作工作,從沒好好關心過一下,唉……我先負了你,又負了她,我真不是個東西。”

楊玉芬眼中又要流下淚來,但終於什麽也沒說,俞越海忽然一用力,扳開了相框:“玉芬,你看。”楊玉芬看到相框扳開後,在全家福的後麵,居然夾著一張照片,正是她年輕時留給俞越海唯一一張合影,那上麵,她梳著齊耳短發,青春靚麗,臉上滿是戀愛中女人的甜蜜笑容。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顫抖著接過相片,淚如雨下,看著滿臉愧意的俞越海,她痛哭一聲,撲進他的懷裏:“你這渾蛋!渾蛋……嗚嗚嗚……”

俞越海閉上眼,輕撫著她的頭發:“苦了你們娘倆了……”

楊玉芬哭了很久,抬頭抹去眼淚,哽咽著:“我來……是想把兒子還給你。你放心,我隻是帶他認下自己的父親,然後我們就走,不會影響你的婚禮和工作。”

“我會妥善安排的,你們不用走,對了,他叫什麽?多大了?”

“已經32歲的人了,他叫俞堅。”

“俞堅?”俞越海心中又刺痛一下,他想起當年與楊玉芬在一次幽會時兩人在一塊石頭上刻下的話:情鍾於你,曆久彌堅。

俞越海努力使自己聲音平靜:“那他現在成家了嗎?在做什麽工作?”

楊玉芬無奈地笑笑:“我一直在想可能真因為他身上流著你的血,他也愛好飛機,也跟你是同行。”

俞越海吃了一驚:“真的嗎?”

“他是個很用功的孩子,很有出息,從小就很懂事,學習很好,十四歲時就開始半工半讀,為家裏幫補,後來又考上了航天科技大學,後來因為成績優異,去了德國一家航空學院,年年都能拿獎學金,現在,已經是一家國外航空器製造廠的主管了。”

“啊!”俞越海麵露興奮之色,“真是個好孩子啊,你怎麽不……”

他差點說出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但一想到這全是自己的錯,又咽了回去,他又難過又高興,難過的是自己負了這對母子實在太多,高興的是自己突然有了個這麽有出息的兒子。

“他不久就要回國了,我想讓他認祖歸宗,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怎麽會不願意,玉芬你們都回來吧,我真的想作出補償,不不不,我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求你了,別再走了,讓我心裏好過一點。”

“不了,你現在責任那麽重,又要結婚了,我和堅兒突然出現,隻會影響你的事業和前程,我隻是來告訴你一聲,等你以後有空時,我就會帶他來見你。”

俞越海急忙掏出一張卡片:“這上麵是我的私人電話,你隨時同我聯係,不管你們在哪,我都會立即趕來。”

楊玉芬接過卡片:“好,那我先走了。”

“玉芬,別走,待會到我家吃飯,我還有好多話同你說。”

“不了,我看到報紙上對你們這次婚禮的關注程度,你不想在這時引起什麽桃色緋聞吧?”楊玉芬淡淡一笑,背起背包向外走去,“我會再找你的。”

“你留個地址電話給我,我也好找到你們。”

楊玉芬想了想,寫了個紙條給他:“好吧,我得走了,我還有事,我們再聯絡。”

俞越海再三挽留,但楊玉芬執意要走,俞越海無奈,隻好送她出去,回到辦公室後,俞越海心裏亂成一團,他撫摸著照片和紙條好久,終於拿起電話:“老徐,你來我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