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軍營地裏麵建有一座小樓,據說是蘭登軍團騎兵營指揮官在多丹鎮的時候建造的。

隨著盧瑟軍團騎兵營進入多丹小鎮,蘭登軍團那位騎兵營指揮官甚至都沒有耐心等到防務交接完畢,就收拾好了行李早早返回貝納行省。

現在這棟小樓的主人變成了盧瑟軍團獨立騎兵營的蘇爾達克指揮官。

切斯特大劍士率隊來到多丹鎮,蘇爾達克剛好不在,便理所當然的安排住進小樓裏。

切斯特不是很喜歡這棟小樓,他骨子裏是一個十分保守的人,對於任何不按照規則去做的事情,心底都會有著一種強烈的排斥。

他寧願在軍營院子裏搭建一座行軍帳篷,睡在裏麵也會比現在舒坦得多。

深夜,切斯特大劍士從**坐起來,他用手揉了揉額頭,有些難以入睡。

透過窗簾看到營地裏麵光線昏暗,不時有巡邏衛兵從小樓外麵經過,拿起從不離身的佩劍便推門走出小樓。

沿著營地裏的甬道一直向北走,夜色中那道二十多米高的城牆顯得巍峨而沉寂。

北城牆上點燃了一排火把,可以看到城頭衛兵模糊的身影。

切斯特大劍士走出軍營駐地,門口守衛看到他胸口那枚金色劍盾與麥穗的徽章,立刻將下巴抬得高高的,對著切斯特大劍士敬了個禮。

經過城防守衛軍的軍營,恰好有一隊守衛從營地裏走出來,排著隊登上城牆。

切斯特大劍士也隨著城防守衛登上城牆,城頭上顯得很寬闊,每隔不太遠就站在一位城防守衛,看到切斯特大劍士身上的魔紋構裝與金色貴族徽章,立刻紛紛朝著切斯特大劍士敬禮。

一名城防守衛正趴在一架床弩上,旁邊有兩個守衛提著馬燈在旁邊照亮。

那名城防守衛的上半身幾乎趴在床弩的弩身上,手裏拿著油壺正在給俯仰架的中軸抹油脂。

這種魔法床弩如果每周能夠保養一次,使用壽命可以大大的延長。

切斯特大劍士站在牆垛旁邊,先是向城牆外看了看,多丹峽穀沉寂在一片漆黑的夜色裏,遠處不時能夠傳來幾聲火狼的嚎叫,也有貓頭鷹發出來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城牆底下是一片深綠色草地,八百米範圍的邊界處點著一排火把,火光在夜風中跳動得很厲害。

很多魔獸都不敢靠近北城牆。

它們把自己藏在火把外的黑暗中,隻是雙眼如寶石一樣,在夜裏放出幽綠色的光芒。

盡管已經是深夜了,一群騎兵戰士還在這片草坪上圍獵著一直鬃毛獸,那隻鬃毛獸已經遍體鱗傷,但是充沛的體力讓它每次反擊都力道十足,場麵十分凶險。

外麵黑暗中的魔獸卻始終不敢衝過火把,讓城牆邊緣地帶就像是一處鬥獸場,南側是本地駐防的守衛軍,北側則是眾魔獸環視。

切斯特大劍士有些不明白,城牆下麵這些騎兵為什麽要選擇在晚上戰鬥,便轉頭向一旁的城防守衛問道:

“他們這些騎兵晚上怎麽還要繼續戰鬥?”

拉圖抽回沾滿油脂的大手,嘿嘿一笑,有些羨慕地回答說:

“哦,聽說那些騎兵都是九級戰士,他們都是想要快點晉級,聽說隻有通過戰鬥才能領悟到‘勢’,所以晚上也有人在城牆下狩獵,有城牆上的床弩壓陣,殺掉一隻魔獸還可以有分紅,又能感悟‘勢’,這種好事可不會經常有……”

拉圖正說著,魔獸群裏一隻如同小山一樣雄壯的雌性鬃毛獸,猛然間從黑暗中衝出來。

它撞飛了兩支插在草地上的火把,朝著正在戰鬥的騎兵們衝過去,這隻鬃毛獸的身後還跟著幾隻小一些的鬃毛獸。

‘啪嗒’一聲機擴的輕響聲傳來,弓弦嗡鳴。

一支床弩從城頭筆直飛出,在夜空中發出‘嘶嘶’的破空聲,下一秒精準地穿過那隻衝過上來的鬃毛獸,巨型弩箭洞穿它的身體。

它猛地栽倒,翻到在地……

緊跟著,後麵的鬃毛獸也紛紛中箭,翻滾著摔出去。

城牆上的城防守衛們發出一陣低呼。

一位穿著火蜥蜴皮甲頭戴帽兜的女人,單腳踩在床弩底盤上,借著火把閃爍的光芒,可以看到她的手正扶著射手位的機括,兩名城防守衛抬起一根巨型弩箭,裝進了床弩的箭槽裏。

另一名城防守衛則再拚命地搖著絞盤,將床弩的弓弦重新拉開。

切斯特大劍士對拉圖問道:“他們這些騎兵放棄戰馬與城下的魔獸戰鬥,是為了突破一轉?”

“要不然呢?”拉圖本來已經走向了下一台床弩,看到這位大人物再次問自己,停住腳步十分羨慕地說:“一轉多好啊,一轉以後就可以領到更多薪水了啊!”

他說話方式帶有當地原住民那種獨特的語調。

切斯特大劍士再次詢問:“難道他們就不怕這時候受到無法愈合的創傷?”

拉圖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邊兩名同伴,說道:“我們怕什麽呀,我們都沒有,大家都不介意去賭一下,更何況……聽說我們新任的指揮官大人擁有聖光治愈。”

身旁兩名拎著馬燈,肩膀上扛著爬梯的守衛也是連連點頭。

切斯特大劍士看到拉圖性格開朗健談,便對他問道:

“你叫什麽?”

拉圖連忙站直身體,一臉正色地說:

“我叫拉圖。”

切斯特大劍士沒有繼續交談,揮了揮手,讓他們幾個繼續檢修床弩。

手扶著牆垛,看著城牆下麵那些騎兵們將幾支短矛插在鬃毛獸的身上。

好好一隻鬃毛獸的身上已經被刺得千瘡百孔,渾身上下幾十個血窟窿在汩汩的冒血,眼看著這張皮革由完整變成殘破,再由殘破變成一堆破爛,鬃毛獸渾身最有價值的東西已經變得一文不值。

隨著它身上魔紋慢慢變得暗淡下去,鬃毛獸奄奄一息。

一名騎兵邁步從人群中走出去,從腰間解下來一柄戰斧,揚起斧子狠狠地斬在鬃毛獸的後頸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隻比犀牛還要大一圈的鬃毛獸頭顱斬了下來。

……

阿芙洛狄帶著秘銀麵具,登上一輛四輪馬車。

蘇爾達克站在四輪馬車旁邊,對阿芙洛狄叮囑道:“到了記得要召喚我!”

“好吧。”

阿芙洛狄有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蘇爾達克敲了敲車轅,對阿芙洛狄說道:“知道你厭倦了這樣的生活,相信用不了多久這種無聊的生活就會改變了,我已經摸到了龍語的那扇大門,我馬上就會帶你一起去見識那些不一樣的世界,比如白林位麵。”

“你該不會是在安慰我吧?”阿芙洛狄在車廂裏坐直身體,一臉疑惑地問道。

蘇爾達克嘿嘿一笑,向她反問道:“你覺得一名人類騎士有必要去安慰一隻沒有翅膀的魅魔?”

阿芙洛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說:

“我覺得很有必要!”

“……”

……

蘇爾達克趕在黎明前夕踏出召喚法陣,回到軍營小樓的書房裏,就看到安德魯在桌上留下的紙條,才知道切斯特大劍士居然趕到了多丹鎮。

他這次來還帶著一千名增援多丹鎮的戰士,其中還有兩百名急缺的弓箭手,另外五百名重甲步兵也是蘇爾達克目前最為需要的。

除此之外還有十台投石車,這才是意外之喜。

從威爾克斯城後勤軍需官漢德爾口中得知,就算是威爾克斯城軍部那邊也沒有幾輛投石車的。

這次切斯特大劍士能夠帶過來十輛投石車,估計是動用了他的最大能力。

他走到窗邊,向外麵的操場上看去。

隻見平坦的操場上搭建起一排排整齊的行軍帳篷,蘇爾達克這才意識到,切斯特大劍士很可能就住在這棟小樓裏……

身為一名二轉大劍士,切斯特對周圍的魔法波動應該十分敏感,那麽自己穿過召喚法陣的時候,產生的法力波動很可能會被切斯特大劍士感應到。

想到這他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走出書房。

客廳裏靜悄悄的,借著房間裏一絲光線,蘇爾達克看到客房的門居然開著,裏麵沒有一點點氣息。

他放出魔法感知,確認這棟小樓裏沒有住任何人,就連薩彌拉都不在閣樓這邊。

蘇爾達克推開小樓的大門走出去,頭頂上深藍色的星空正在慢慢改變顏色,繁星隱退。

向外麵巡邏值夜的騎兵詢問道:“有沒有見到切斯特大劍士?”

那隊值夜的騎兵停住腳步。

一名騎兵小隊長對蘇爾達克匯報說:“切斯特副軍團長夜裏從那個方向出去了,大概是去了北城牆。”

蘇爾達克點了點頭。

他看到軍營駐地的食堂亮著燈,好像正在準備早餐,才意識到現在食堂那幾名夥夫需要準備一千五百份早餐,早餐的數量一下子比以前多了三倍,估計食堂裏的幾名夥夫根本忙不過來。

走到食堂門口,看到一排熬煮這肉湯的大鐵鍋,看來早上的肉湯食應該準備得很充足,這些夥夫正在三口平鍋上煎烤餅,已經煎好的烤餅整齊碼垛在大筐裏,看樣子數量還缺很多。

蘇爾達克走進來,食堂裏的幾位夥夫連忙朝著蘇爾達克敬禮。

“烤麥餅還差多少?”蘇爾達克詢問道。

食堂的夥夫長站出來,有些為難地說道:

“還差至少七百張,早餐前,我們還能再煎熟三百張,剩下的也會很快準備好!”

蘇爾達克擺了擺手,說:“你們隻要準備好肉湯和煮豆子就好。你派人去通知鎮裏麵包店,讓那邊準備八百張烤麥餅,這邊人手不足,等白天再調人手給你們。”

“是,大人!”夥夫長沒想到困擾了一夜的難題,居然馬上就得到了解決,鬆了一口氣,用腰間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油汗。

……

蘇爾達克登上北城牆,棘刺山嶺東側剛好亮起一抹魚肚白。

軍營駐地那邊將近一千匹戰馬被原住牧民從馬廄裏趕出來,他們騎著馬揮舞著手裏的長鞭,一邊吆喝著,一邊將一大群戰馬趕到小鎮外麵的小河邊。

騎兵們已經從宿舍裏走出來,準備開始出早操。

蘇爾達克在城牆上找了一大圈兒,並沒有看到切斯特大劍士的身影,隻看到薩彌拉背靠著一架床弩,在晨光中好像是睡熟了。

正要詢問城頭上的守衛,才發現城牆下麵傳來魔獸的怒吼聲。

那分明是一頭黑背冰角犀的咆哮聲,他這幾天三令五申地叮囑那些騎兵,在城下狩獵魔獸的時候,尤其是在夜裏,一定要勾引那些頭腦簡單,性格魯莽的鬃毛獸,它們雖然皮糙肉厚,但是土係石化皮膚的魔法隻能讓它們身體堅如岩石,隻要小心應對的話,就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危險。

但他可沒說這些騎兵能惹得起黑背冰角犀,這種大塊頭隻要射出一支寒冰箭就能將一個戰士凍成冰坨,然後再以80邁的速度衝上來,巨大的冰角完全有能力將冰坨挑成冰渣。

蘇爾達克手扶著牆垛,正想要向城牆下麵的騎兵怒罵‘你們這群混蛋不要命了!’

就看到城牆下麵的人群站在一位身穿魔紋構裝的大劍士,他手持一柄雙刃大劍,正站在一頭黑背冰角犀的麵前,好像是一邊介紹著黑背冰角犀的弱點,一邊演示戰鬥技巧。

他的動作並不快,但每邁一步,好像都是提前預知到了黑背冰角犀的動作,先一步躲開了黑背冰角犀的攻擊,尤其是黑背冰角犀釋放出的寒冰箭,他根本就沒有用任何特殊力量去抵擋,而是每當寒冰箭快要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像是一棵隨意甩動的海草,輕輕一扭就躲開了那支寒冰箭。

黑背冰角犀被他在城下耍得團團轉,偏偏他又不出劍殺掉它,隻是每次在擦身而過的時候,用劍刃拍拍黑背冰角犀的弱點部位,示意那些在旁邊圍觀的騎兵們,下次要攻擊黑背冰角犀的那裏。

那隻黑背冰角犀也不是蠢到極點,被耍弄半天之後,怒火平息一些,馬上意識到切斯特大劍士實力明顯高自己一大截兒,於是它立刻轉身灰溜溜兒地想要往北城牆外的多丹峽穀裏逃竄。

到嘴邊的肉,哪裏還會放過。

隻見切斯特大劍士隨手舉起手裏的雙刃大劍,劍刃就帶起無數殘影。

他向前邁出一步。

下一秒。

切斯特大劍士仿佛跨越了二十多米,出現在黑背冰角犀的身側,他身體在跑動間依然保持著平衡,雙手劍的殘影像是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從下至上,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刺向黑背冰角犀。

黑背冰角犀更是一臉的恐懼,仿佛自己一頭撞在了切斯特大劍士的劍尖上。

巨劍從肋骨間的縫隙插進黑背冰角犀的心室,隨後切斯特大劍士借著黑背冰角犀前從的力量扭轉身體,將雙刃大劍抽出來。

一股巨量的鮮血從黑背冰角犀肋骨間爆開……

黑背冰角犀向前跑了二十幾步,四肢一軟,便栽倒在被踐踏得不成樣子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