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關上旅館的大門,阻隔了門外的風雪。

那幾位獵人們一聲不吭地走上旅館側麵的樓梯,臉色陰沉可怕,一幅‘心情很壞,誰都別來招惹我’的模樣。搞得守在一層大廳裏的侍者根本就不敢靠上前。

為首的那位大胡子獵人目光尤為銳利,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狠厲,再上樓之前對著侍者吩咐道:“給我們準備一些吃的,肉湯和麥餅,分量大一些,不要給我弄那些發酸的蘋果餡餅,也不要任何果醬。”

幾名獵人在一層大廳裏留下一行雜亂的腳印,滿地雪水。

這處樓梯並不是與蘇爾達克所在的房間同一方向,通往旅館西側建築群。

“好的,馬上就為您準備!”旅館經理立刻答應道。

見那幾位獵人頭也不回地走上樓梯,站在吧台前麵的經理連忙對身邊年輕侍者招了招手,低聲吩咐道:

“去後麵把廚娘喊起來,讓她熱一大鍋肉湯,最好帶上幾塊牛骨,在準備一摞烤麥餅,就在壁爐邊烤得酥脆的那種,再有……就是一大缸麥酒,這些就行了。”

“好,我這就去。”年輕侍者連忙朝著後廚走。

旅館經理站在吧台後麵訕訕一笑,攤開雙手說道:“這群塔南的獵人真是粗魯,做什麽事情都不節製,沒有服務女郎願意接他們的單子,他們甚至把店裏麵其他客人都嚇走了,而且對吃的東西非常挑剔,又不吃酸的,又,我隻希望他們不要在這裏住太久。”

隨後他又向蘇爾達克介紹說:“我們旅館非常適合情侶約會,冬夏都很適宜,每個房間都很有情調,能看到廣場上那棵參天樹,如果在夏天,打開窗子,隻要伸出手就可以樹上的無花果。”

被阿芙洛狄選中的是一位看起來很清瘦的女孩子,棕色的長發看起來有些像枯草,人長得很小,她從後廚那邊拎著一隻口袋,微微抿著嘴唇,膚色很白。

旅館經理對女孩說道:“莉雅,你跟兩位客人走吧。”

“好的,梅因經理。”女孩聲音很輕,帶著濃鬱的貝納口音。

旅館經理又對蘇爾達克和阿芙洛狄笑著說:“莉雅絕對是很盡職盡責的好姑娘。”

負責看守壁爐的膽小侍女拎著半口袋的橡樹果,穿著一雙棉布拖鞋,跟在兩人身後一直走到四樓的房間,莉雅將半口袋的橡樹果放到了壁爐旁邊,然後蹲下來將一些樹絨團在一起,隨手用兩塊火石撞擊了兩下,一串火星飛濺到樹絨上,房間裏出現了一抹火光。

莉雅麻利地將幾根準備好的細木柴搭在上麵,小小的火堆出現在壁爐裏。

莉雅將一隻燃起火苗的樹枝拿起來,走到桌邊點燃了桌上的蠟燭,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雪,開始將一顆顆橡樹果擺在壁爐裏麵。

蘇爾達克站在房間門口,對準備走進去的阿芙洛狄問道:“你真打算要一名侍女幫你照看壁爐?”

阿芙洛狄目光落在莉雅的身後,臉上帶著一抹笑意,對蘇爾達克反問道:“幹嘛不?”

“我以為你會很在乎自己的隱私。”蘇爾達克跟著阿芙洛狄走進房間,對阿芙洛狄說道。

阿芙洛狄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蘇爾達克,貼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地說:“我的確很在乎,但是它們並不衝突,別忘了我是魅魔。”

“……”

蘇爾達克愕然地看著阿芙洛狄。

“別擔心這個了……”阿芙洛狄脫掉披在身上的毛皮披風,摘掉遮在臉上的麵紗,慵懶地倒在柔軟的大**,擺出一個非常撩人的姿勢,對蘇爾達克問道:“要不要上來躺會兒?”

蘇爾達克站在桌前喝了杯水,茶壺裏的水居然還是溫熱的,他轉頭問道:“什麽?”

阿芙洛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不願意就算了。”

蘇爾達克用力搓了搓臉,然後對阿芙洛狄說道:“我要出去一趟。”

“等下我!”阿芙洛狄也從**爬起來,走到蹲在壁爐前麵的莉雅身邊,對著她用輕聲地說道:“莉雅,你很困了對嗎?你應該睡一小會兒,睡吧!”

一連串的魔咒在阿芙洛狄口中飛快的吐出來。

蹲在火爐邊上的莉雅眼神恍惚,居然雙手抱著膝蓋就在壁爐邊睡著了,阿芙洛狄甚至還在她的身上披了一條薄毛毯。

“喂,你不該丟下我的,我們是戰鬥夥伴!”

魅魔跟在蘇爾達克身後,有些不滿地說道。

兩人來到走廊,蘇爾達克走到走廊盡頭,對阿芙洛狄問道:“你都不問我去做什麽?”

阿芙洛狄看白癡一樣的看了蘇爾達克一眼,說道:“除了拯救那位隻打過一次牌的貴婦之外,還能有什麽?”

說完這句話,阿芙洛狄伸手推開了通向露台的大門,一股冷風夾著雪片吹進來,阿芙洛狄走上樓頂露台,催促說:“動作再快一點,應該不會耽誤睡覺……”

蘇爾達克跟著走出去,急忙關上門,對阿芙洛狄說道:“感覺你好像有點看不起那些獵人!”

蘇爾達克住房間位於旅館東區,與那群獵人所在房間沒有連一起,想要去旅館西側,除了走樓梯繞過一樓大廳之外,就隻有屋頂的露台之間的屋脊連在一起。

旅館樓頂的露台上,樓頂的風雪很大……

阿芙洛狄將披風留在房間裏,隻穿著一條貼身毛料長裙,不過她似乎並不是很冷,雙手撐著屋簷身體輕輕一躍,直接踩在屋脊的瓦片上,朝著旅館西側建築群走去。

蘇爾達克跟在後麵,就算是有魔紋構裝的力量加持,他頂著風雪,踩著屋脊的瓦礫,依然需要特別小心。

……

旅館西側樓房,這裏是旅館分割出來平民住宿區域,這邊的房間要比東區至少多五倍,這裏的房間不追求寬敞舒適,狹窄的房間裏占地最大的就是一張大床,鄰窗處有一張簡易的書桌,房間裏麵沒有壁爐,沒有洗水間也不供應熱水,但是房間並不冷。

旅館西側樓房並不臨街,從這裏鄰窗隻能看到旅館的後院和隔壁裁縫店的屋頂。

這種大雪的天氣裏,平民區這邊擠滿了房客。

兩人經過狹長的走廊,嬉笑聲,竊竊私語聲,尖叫聲,喘息聲和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從兩側房間裏傳出來。

阿芙洛狄直接來到了旅館二樓的樓梯口,拉著蘇爾達克躲進樓梯角落的陰影裏。

這處陰影剛好可以看到人從樓梯口走上來。

沒多久一手拎著酒瓶子一隻手摟著妓女的醉漢出現在樓梯口,一邊胡言亂語,一邊往樓上走,沉重的身體踩得樓板都在吱扭吱扭的輕響。

隨後又有一對年輕情侶從樓梯口走下去,年輕女人比較警覺,轉到樓梯口的時候,下意識地向樓梯角落看了一眼。

阿芙洛狄連忙摟著蘇爾達克的脖子,兩人擠在陰暗角落詳裝在親熱,年輕男人好奇向角落裏麵看,卻被女伴拉走。

阿芙洛狄貼在了蘇爾達克的胸口,像是在聽他的心跳聲。

沒等多久,一名侍者從樓梯口走上來,他的手中拎著一隻冒著熱氣的餐桶,另一隻手拖著木質托盤,上麵的盤子裏不僅有一摞烤麥餅,還有一大杯麥酒。

阿芙洛狄對蘇爾達克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不動聲色地跟在侍者的身後,看他直接走到二樓走廊的盡頭。

侍者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房門被人打開,一位獵人將侍者手裏的食物接了過去,掏出一摞銅板放在侍者的手心裏。

侍者接過了這一摞銅板,轉身原路離開,邊走邊抱怨這群獵人真是吝嗇鬼,竟然一個銅板的小費都不多給,這麽晚了送餐完全就是白跑一趟,侍者心裏麵的怨氣一大堆。

與侍者擦肩而過的時候,蘇爾達克轉過身佯裝開門進入房間,等侍者走下樓梯,這才和阿芙洛狄走到了走廊二樓盡頭那個房間的門口,蘇爾達克要上前敲門,卻被阿芙洛狄拉住。

魅魔將臉上的麵紗扯掉,隨後又整理了一下頭發,將精致的容顏露出來,並將頭上那兩隻短短的犄角遮掩住,身上的貼身羊絨長裙倒是能襯托凹凸有致的身體輪廓,魅魔偏偏用力扯了一下領口,讓領口再向下一點。

這才站在房門前,稍微平緩了一下呼吸,用中指骨節在門板上敲了敲。

蘇爾達克躲在牆邊死角,房間裏傳來罵罵咧咧地聲音,裏麵的人好像很不耐煩,隨著腳步聲傳來,一名隻穿著軟皮甲的獵人出現在門口,他將房門拉開,看到美豔的阿芙洛狄,嘴裏的髒話立刻吞進了肚子裏,他那張刻滿風霜的臉上堆起笑容,對阿芙洛狄笑著問道:“你他麽……額,美女,你找誰啊?”

阿芙洛狄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也不說話。

下一刻,眼睛裏仿佛出現了一團深邃無比的旋渦,那位獵人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有消失,就像是被惡魔附體一樣,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阿芙洛狄臉上帶著柔媚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來,她的食指黑色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一寸,魅魔一根手指點在獵人的眉心。

那位獵人眉心頓時像是被箭矢射中了一樣,出現一處不太大的血洞,隻是血洞微微泛起黑色血漬。

蘇爾達克從旁邊竄出來,在這位獵人倒下前,伸手將他的身體扶住,雙手抱著獵人的身體,走進了房間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