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麵再次安靜下來。

沒能說服蘇爾達克,蘭斯隻好換個話題說道:“格倫菲爾男爵下周一將會被公審,也許會被送上斷頭台或是火刑架,貴族們希望將他送上斷頭台,讓他死的體麵一點,但是魔法工會這邊主張送上火刑架,可以徹底清除他身上的惡魔印記……”

蘇爾達克想到那位親信暗紅騎士,如果有他在的話,格倫菲爾男爵或許會被他救走吧。

海蘭薩城外的紅鬆森林有三分之一屬於格倫菲爾男爵的領地,這些領地注定將要被充公,那片林場已經被海蘭薩城裏許多貴族們盯上了,而且如何瓜分早已有了定論,卡爾之前還在哀歎,沒能在這片林場上麵分到一杯羹。

魔法師蘭斯繼續說道:“格倫菲爾男爵的十一個孩子都不是和瑪格麗特(格倫菲爾夫人)所生,據說平時在家裏麵飽受了瑪格麗特的折磨,現在他們的命運也不會有改變,小的那幾個還好,會被送到貝納城戰爭學院裏學習,大的那幾個可能麵臨被送到位麵戰場,參加殘酷的位麵戰爭,也許會被編入步兵團成為炮灰。”

既然說到炮灰,蘇爾達克想起了在摩雲嶺戰死的五十七重甲步兵團,覺得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塊石頭。

“對了,你的腿怎麽樣?”蘭斯看了看蘇爾達克的右腿,並向他問道。

蘇爾達克這條右腿在岩洞裏被火球炸傷之後,居然沒有像其他傷口那樣快速愈合,反而邊緣處有潰爛的跡象,這幾天蘇爾達克每天早晚都要用聖光之力對腿傷進行治療,但是至今傷口沒什麽改善。

“偶爾會疼,感覺像是傷到了肌腱,平時還好,不會影響走路。”蘇爾達克一臉上表現得無所謂,甚至用手拍了拍纏在腿上繃帶。

蘭斯沉吟了一下,對蘇爾達克說:“我認識一名魔法學者,他精通魔法生物學和人體構造學,偶爾也會救治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人,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帶你拜訪他。”

蘇爾達克有自己的打算,他猶豫了一下,便對蘭斯說:“再等等看吧,我覺得它自己可以慢慢恢複,如果傷勢還會一直惡化,再去拜訪那位魔法師也不遲。”

“好,需要見那位魔法學者的時候,盡管來找我。”魔法師蘭斯點了點頭。

此時馬車行駛到了魔法工會附近的長街上,街上的魔法商鋪隨處可見,蘇爾達克打算把從黑魔法師那裏獲得魔法材料、魔法卷軸和藥水統統賣出去,反正留在自己身上也沒什麽用處。

兩人在魔法工會對麵的一家餐館吃了頓烤肉,然後便在餐館門口分道揚鑣。

這讓蘇爾達克更加篤定蘭斯趕過來找自己聊天,其實主要就是為了了解自己到底是怎麽克服心底那些恐懼之源的。

就連他們這些精神力強大的魔法師都沒辦法逃離暗影恐魔的掌控,偏偏自己這樣一位剛加入警衛營的騎士,就能擺脫內心的恐懼,這大概是魔法工會裏麵那些高級魔法師們也沒有想通的事情。

蘇爾達克看了一眼天空中刺眼的驕陽,打算步行返回騎士學院,這裏距離騎士學院並不算太遠。

……

走進宿舍樓,通過光線昏暗的走廊,登上樓梯的一瞬間,那條右腿再次傳來了一陣劇痛,蘇爾達克踉蹌著險些跌倒。

那條腿上的傷口不定時地會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那種痛苦就像是在灼燒著自己的靈魂,蘇爾達克站在樓梯口緩了一口氣,才步履蹣跚地爬上木樓梯,迎麵跑下來一群十三四歲的見習騎士,他們正熱烈的討論著騎士訓練場上的比鬥,這些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在學習了馬術之後,有機會就要去騎士訓練場練習馬術。

他們與蘇爾達克剛好走了個麵對麵,走在最前麵的見習騎士看到蘇爾達克走得有些吃力,便熱心地問道:“蘇爾達克,需要幫忙嗎?”

蘇爾達克擺了擺手,對那位見習騎士說道:“不,我沒事。”

他額頭還沾著一些細汗,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那群年輕的見習騎士見蘇爾達克拒絕了大家,便與蘇爾達克擺了擺手,便一起走出了宿舍。

“文員騎士好像身上有舊傷,看上去很像舊傷複發……”

“難怪他從不參加體訓課,他從位麵戰場上返回海蘭薩,大概就是因為身上有些無法愈合的舊傷吧!”

“我看他腿腳有些不靈便,很可能是受了腿傷……”

一群年輕的見習騎士們認為自己找到蘇爾達克不參加體訓課的真正答案,一邊走一邊討論,越走越遠。

蘇爾達克爬上三樓,腿上的痛楚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推開寢室的門,走到自己那張木**坐下來,褪下亞麻布外褲,右腿脛骨外側纏繞著一層厚厚的紗布,這時候,紗布上明顯沾染了從裏麵滲出來的血跡。

他小心翼翼地將紗布一層層解開,露出脛骨外側金幣大小的傷口,此時傷口已潰爛出一處血洞,蘇爾達克咬著牙用匕首將傷口附近糜爛的地方刮掉,傷口不僅沒有愈合的跡象,反而好像比之前又大了一點點。

他靜坐在**,閉著眼睛靜靜地冥想了一會,渾身都泛出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節點裏麵的神聖氣息隨著身體不停地流轉,手心裏聚集著更加濃鬱的神聖氣息,他將手按在右腿的傷口上,隻見傷口附近的血肉煥發出勃勃生機,無數血肉想要向一起聚合,可是傷口處偏偏殘留著一絲古怪的氣息,阻止了腿部傷口的愈合。

蘇爾達克額頭上布滿了一層細汗,他伸手擦了擦之後,決定嚐試最後一種方法。

他猶豫了片刻,才將寢室的屋門從裏麵鎖住,又將窗簾拉上,這才從魔法腰包裏摸出了四隻陶碗點燃幽藍色火焰,在臨時祭壇中念誦咒語,開啟了獻祭儀式。

那尊雙麵四臂的魔神像浮現而出。

這次他走到了神的麵孔前,將一顆沙狼頭顱拿出來擺在他的腳邊。

隨後蘇爾達克麵前出現了代表著‘神佑之體’‘祝福之盾’‘真實之眼’的三種符號,蘇爾達克熟練選擇了‘神佑之體’,又習慣性地摸向‘祝福之盾’魔法符號,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想到在騎士學院裏,就算選了‘祝福之盾’這層增益效果,其實也完全用不到。

這顆沙狼頭顱可以讓自己增持兩種效果,蘇爾達克猶豫了一下,將手摸向了第三個代表‘真實之眼’的符號。

兩道充滿了神聖氣息的光柱從天而降,落在蘇爾達克的身上。神佑之體帶來的力量增幅和強大恢複力讓他右腿上的傷口開始愈合。

與此同時,借著‘真實之眼’所帶來的能力,蘇爾達克赫然傷處有一種古怪的灰色氣息不斷地排斥著‘神佑之體’帶來的恢複力量。

兩種力量在他腿部傷口處僵持著,顯然‘神佑之體’的恢複力量配合著身體裏的聖光之力占據了上風,不斷壓製灰色氣息,他的腿傷開始一點點的緩慢愈合,蘇爾達克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重新將傷口用止血繃帶纏好,心裏麵盤算著‘神佑之體’的效果至少會維持兩天時間,這期間,腿傷無論如何都會愈合了。

在這段短暫時間裏,蘇爾達克還擁有了‘真實之眼’的能力,他對於‘真實之眼’能力的了解,僅限於在剝皮的時候,可以窺視到皮毛裏層,能讓自己將皮革完美的剝下來,還能讓他窺視到藏在魔獸身上的隱性生命魔紋,可惜手頭上沒有可以剝的魔獸皮革,隻能在‘真實之眼’的狀態下,在房間裏到處掃視一遍。

他收起了獻祭儀式的那些物品,腦海裏裏靈光一閃,便從魔法腰包裏摸出一卷魔法卷軸來。

手裏這張魔法卷軸卷成筒狀,此刻在蘇爾達克眼中呈現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畫麵,一層層魔法符號聚合在一起形成了玄奧的魔紋法陣,法力不斷地卷軸的魔紋中緩慢流轉,他將卷軸拿在手中,感覺就像是握著一束尺餘長散發著淡藍色的法力光柱。

可惜他對魔法沒有任何了解,所以也看不出來這張卷軸到底有什麽用。

等他拿出了第二張魔法卷軸,終於發現了兩種卷軸有著本質上的一些區別,那就是這些卷軸所蘊含的法力屬性還是有些區別的,這些區別在他眼中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像是第一張帶有淡藍色光暈的魔法卷軸,蘇爾達克能夠感受到淡淡地水元素氣息,而第二張卷軸明顯是橘紅色法力光柱,那分明是溫暖躁動的火元素氣息,而且卷軸上所蘊含的魔法力量也明顯比第一張強出許多。

沒想到‘真實之眼’居然賦予了自己這種能力,這讓蘇爾達克心裏麵驚喜不已。

他從那位黑魔法師魔法腰包裏一共獲得了十三張魔法卷軸,這時被他統統從魔法腰包裏掏出來,整齊地擺在他的床鋪上。

然後在他的眼前分明出現了十三根短小的魔法光柱,而且這些魔法光柱一共分成了三種顏色,含有淡藍色水元素氣息的卷軸一共有四張,另外有六張卷軸上麵充滿了暗影氣息,這種卷軸上麵蘊含的魔法力量比那些水元素卷軸要強上幾倍,隻有三張卷軸擁有火元素氣息。

蘇爾達克趁著‘真實之眼’的效果沒有消失,連忙在這些魔法卷軸上做出自己才能看懂的標記,用炭筆在卷軸邊緣位置分別寫上了‘水’‘暗’‘火’,其實他隻是沒有看到這些卷軸外側印的魔法符號。

蘇爾達克又將魔法腰包裏那幾瓶魔法藥水摸出來,蘇爾達克見過生命治療藥水和解毒藥劑,但是這位黑魔法師腰包裏的魔法藥劑呈現出暗綠和淡藍兩種顏色,每種魔藥都隻有兩瓶,現在拿出來擺在床鋪上。

在真實之眼下麵,淡藍色魔法藥劑在試管狀的玻璃瓶中呈現出一塊塊更明亮地藍色魔法光斑,給蘇爾達克感覺就像是陽光射進蔚藍的大海。而那兩瓶暗綠色的魔法藥劑也不是解毒藥劑,蘇爾達克此刻透過玻璃瓶看向裏麵的綠色**,能夠看到裏麵濃綠氣息在瓶裏不停地翻滾,時而冒出骷髏頭的虛影來,那些骷髏頭就像瓶中氣泡一樣,不停地生成並幻滅,蘇爾達克感覺這兩瓶更像是某種毒藥。

沒想到借助真實之眼,居然能夠區分出這些魔法卷軸和魔法藥劑的大致屬性,至少可以分清楚好與壞來,這就讓蘇爾達克大感精神振奮。

他又從魔法腰包裏拿出了那本表麵蒙著一層古樸雕花銅皮的魔法書,原本魔法書銅皮表層那些繁複的花紋這時候在蘇爾達克的眼中都變成了一些糾纏在一起的魔法符號,他隨手打開了魔法書上的暗扣,翻開了這本沉重得幾乎能砸死人的魔法書,沒想到魔法書裏麵的書頁竟然都是用魔法羊皮紙裝訂成冊,這些魔法羊皮柔軟又厚實,一本八公分厚的魔法書居然隻有不足二十頁。

翻開魔法書的第一頁,一幅暗色魔法陣從羊皮紙上浮出來,飄在魔法書也上麵緩緩旋轉,數十個魔法符文在蘇爾達克眼中清晰可見,居然是一幅魔紋法陣的結構圖紙,蘇爾達克隻是看了幾個魔法符文,就感覺精神之海裏麵出現一陣陣眩暈,顯然這些深奧的魔法符文還不是他所能掌握的,因此才會產生這種排斥之力。

蘇爾達克連忙合上了書頁,並閉上了雙眼,這樣緩和了幾分鍾之後,腦海中的陣陣眩暈感在慢慢消除。

蘇爾達克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

他又從魔法腰包裏摸出了那件黑魔法長袍,將其擺在床鋪上,原本魔法長袍的黑色布料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但是此刻蘇爾達克看上去,這間魔法長袍上居然隱藏著一幅大型的魔紋法陣,這幅魔紋法陣上依然流淌著法力之流,那些魔紋線條幾乎貫穿了整條長袍。

這件魔法長袍上麵的魔紋法陣好像並不玄奧,至少蘇爾達克看這上麵的魔紋,就沒有任何眩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