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倫菲爾莊園事件之後,海蘭薩城裏貴族們開始對黑魔法隱修會進行了一輪清洗,身體某部位紋著眼睛圖案的貴族都會接受非常嚴格的審查,很多貴族家庭的年輕成員被牽扯進來,這讓警衛營的日常工作變得十分繁忙。

同時,也不知有多少年輕貴族被禁足在家,又或者幹脆離開海蘭薩城到外麵去求學。

不過呢……那些年輕貴族們離開家鄉,到底是為了追逐自己的夢想,還是為了避開這場在海蘭薩城貴族圈掀起的巨浪,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魔法工會執法團在這件事當中有兩名魔法師喪生,兩名魔法師受傷,也算是付出了沉重代價,當然,沒有人會白白死去,這兩位魔法師殉職,給魔法工會在海蘭薩城帶來的是更大的話語權,傳統貴族勢力在這次事件中影響力進一步縮減,大多數知情的民眾們都認為正是這些傳統貴族家族的固執,傲慢與保守,成為了黑魔法隱修會傳播與生存的良性土壤。

一時之間海蘭薩城裏的平民也是對貴族們怨聲載道,那些身上擁有黑眼睛紋飾的人,不管是不是黑魔法隱修會的外圍成員,這段時間都不會太好過,眾議院要求警衛營盡快恢複海蘭薩城良好治安,這群警衛營的騎士們就像瘋狗一樣滿城地到處咬人。他們騎著黑色戰馬,穿著黑色全覆式鎧甲,因此被城裏人戲稱為‘黑狗’。

顯然這並不是什麽愛稱,不過很快,整個城市就接受了對於警衛營騎士的這一戲稱。

海蘭薩歌劇院也因此停業一個月進行大規模的整頓,一些與薩默亞有些交情的歌劇院舞娘們都接受魔法工會執法團的調查,或者幹脆可以說是監視,這群人雖然沒有被關進監獄,但是每周都要跑到警衛營去,匯報自己一周的行程,包括每天去了哪裏,去見了什麽人,做了些什麽事,如果不想引起警衛營騎士的懷疑,最好就是把自己禁足在家。

就在這段期間裏,海蘭薩城下了一場大雪,徹底將這座城市妝點成銀色。

蘇爾達克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上,他每天依然要抱著文化課的書籍去上課,巴普洛助教給他更改了一些課程,讓他終於可以參加一些體訓課,不過騎士學院裏那些不了解蘇爾達克的見習騎士們,依舊背地裏管他叫‘文員騎士’,認為他是眾多委培騎士裏麵,最沒有戰鬥力的騎士。

這裏麵不知道有多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

總之,蘇爾達克並沒有因為在格倫費爾莊園事件中,擺脫他的不雅稱號。騎士學院裏很多人認為蘇爾達克能平安歸來,是因為那位黑魔法師劫持了達茜·克裏斯蒂教官,畢竟是她是海蘭薩城克裏斯蒂執政官的女兒。

入冬以後的海蘭薩城,人們穿上了厚實的冬裝,走在街上的人們不再是懶散的步伐,踩在‘咯吱咯吱’的積雪上,每個人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滑倒,這種天寒地凍的季節摔斷了手腳,在想從**爬起來就要等到明年開春,雖說城裏比鄉下各種物資更為豐富,但那是對於有工作的平民和有資產的貴族們來說的,對於城裏那些流浪漢,貧民和落魄貴族們來說,每個寒冷的冬天都不是那麽友好。

冷風刮在臉上,蘇爾達克抹了一把嘴邊的霜雪,有點後悔這種天氣還跑出來吹冷風,早知道外麵這麽冷,就該躺在宿舍**看看那些有趣的格林帝國曆史書籍。

他最近正在讀《安琪博爾德皇室宮廷秘史》,裏麵那些皇室成員的審美與感情糾葛讓他大開眼界,原來格林帝國曆代皇後可不僅僅隻有人類,還包括了世界樹城上的銀月精靈、無盡之海裏的迦娜、甚至更早一點還有天空之城的翼人公主和龍之國裏的母龍。

學院生活當然是頗有滋味,隔壁宿舍裏的兩位鄰居——琳娜和內德拉在前天開啟了她們二年級的曆練之旅,據說要去海蘭薩城東部紅鬆森林裏清掃那邊的森林灰狼。最近這幾年,紅鬆森林裏已經成為了潛在安全隱患,每年總有狼群襲擊村落的事情發生。

蘇爾達克不知道她們能不能順利將那些灰狼皮剝下來,不過剝不剝得下來都無所謂,反正那些狼皮也不怎麽值錢,稍微有點價值的是狼牙和狼耳,把狼耳帶回海蘭薩城後勤軍需處,可以兌換一點並不豐厚的獎勵,至於那些狼牙,隻有販售獵弓的商鋪收購,商人們用它製作一些狼牙骨箭,相比軍隊裏製式精鋼箭,海蘭薩城裏的獵人們更加認可狼牙箭。

這些天,蘇爾達克每天都混在騎士學院的教室裏,看著身邊坐滿比他小十歲的見習騎士同學們,蘇爾達克就忍不住痛苦的用手扶住自己的額頭,雖然他名義上已經是海蘭薩城警衛營的成員,但也需要老老實實地在騎士學院上課,否則一樣拿不到畢業憑證,這張騎士憑證是他能否成為正式騎士的關鍵。

蘇爾達克坐在騎士學院大門口路邊的欄杆上,他隨手翻弄身上的魔法腰包,當初他從那名黑魔法師身上找到一間魔法腰包,裏麵有好些有價值的東西,其中包括十三枚魔晶石和五枚金幣,一件魔法長袍,一本古色古香的黑魔法書和厚厚一本魔法筆記,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材料,一些市場上非常緊俏的魔法草藥、十幾卷不同種類的魔法卷軸和看不出用途的魔法藥水。

這些東西蘇爾達克在沒搞清楚具體用途和價值之前,他可不打算冒失的拿到魔法商店裏賣掉,他現在也不怎麽缺錢。

最近蘇爾達克多了兩個新朋友,達茜·克裏斯蒂和蘭斯,他坐在學院大門口的欄杆上,就是和蘭斯約好了在這裏見麵。

雖然達茜·克裏斯蒂不承認兩人之間的友情,但是自從上次在被黑魔法師劫持了之後兩人之間就有了交集,蘇爾達克偶爾也會跑到劍館裏,與精通劍術的達茜·克裏斯蒂切磋一下,不過達茜·克裏斯蒂劍術與海瑟薇一樣,都是花哨的套路居多,看起來或許讓人眼花繚亂,但是卻並非戰場上打磨出來的實用劍技,這種劍技隻能在競技場裏贏得掌聲,僅此而已。

當然達茜·克裏斯蒂對此極不認可,她覺得是自己身體素質偏弱,力量和速度不足導致劍技出現諸多破綻,隻要擁有一套初級魔紋構裝就足以彌補這些缺陷,到時候她就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中級劍士,並在戰場上大殺四方。

蘇爾達克不準備向她說出真相,他覺得一個人有點夢想有點追求沒什麽不好的,反正達茜·克裏斯蒂注定不會上戰場,不需要直視那裏的殘酷。

有時候兩人也在學院的食堂裏一起吃個午餐之類的,騎士學院裏的學生們對蘇爾達克能夠靠近達茜·克裏斯蒂教官自然是羨慕不已,甚至有人祈禱下次某位黑魔法師在蒞臨騎士學院,劫持達茜·克裏斯蒂教官的時候,最好捎帶腳的將他也劫走。

至於年輕魔法師蘭斯,這陣子魔法工會執法團成員們正在休整中,沒有接什麽外出任務,蘭斯這幾天都在魔法工會的實驗室裏進行一些簡單的魔法實驗,偶爾還會溜出來找蘇爾達克聊聊天什麽的,魔法工會距離騎士學院並不遠,而且蘭斯覺得蘇爾達克值得發展成為魔法工會的外圍成員。

每個魔法師貴族都需要有騎士扈從,以便於在戰鬥的時候可以近身保護他們,魔法師們掌握一些強大的魔法技能,可以遠距離打擊對手,但是他們的身體比普通人還要孱弱,戰場上一旦被敵人近身,就會麵臨巨大危險,因此很多魔法師貴族都會擁有自己騎士扈從。

格倫費爾莊園那件事上麵,魔法工會的執法團也是聯合了海蘭薩警衛營騎士團共同行動。

隻是沒想到對方魔法師居然會在最後獻祭了自己的生命,強行打通了地獄之門,並召喚出來一隻暗影恐魔,雖然這隻暗影恐魔受到羅蘭大陸世界法則之力的壓製,但還是展露出強大實力。按照魔法工會執法團傑洛爾德魔法師事後的分析認為,當時岩洞裏四名魔法師當中有兩名能夠幸存下來,純屬僥幸。

魔法師蘭斯穿著黑白條紋的奉獻法袍,從一輛魔法篷車上跳下來,腳下一滑,差點一頭栽進路邊的雪牆裏,他腳下穿著一雙有點誇張的尖頭皮鞋,手裏抱著一本魔法書,圍著灰色羊毛線的圍脖,整個身體顯得十分臃腫。

他踩著積雪,鼻子裏冒出兩道白汽,小心翼翼地走到蘇爾達克身邊停下來,朝著蘇爾達克露出一口白牙,說道:“這麽冷的天,要不要去喝上一杯?”

海蘭薩人給蘇爾達克的印象,不管是騎士還是魔法師,不管年輕人還是老人,見麵最喜歡說地一句話就是‘要不要一起喝一杯……’這點讓蘇爾達克有些無語,蘇爾達克可不打算上午就喝得醉醺醺的。

魔法師蘭斯見蘇爾達克沒有響應,便用力搓了搓還有些凍僵的手,說:“……好吧,你不是說有些東西需要我來鑒定一下,要不然就到我的實驗室那邊坐坐?你可能不知道,有些鑒定需要一些專用的魔法水晶。”

看到蘇爾達克沒有積極響應,魔法師蘭斯訕訕一笑:“當然,我這次約你出來,是魔法工會這邊收到了從貝納城那邊傳過來的權威資料,暗影恐魔不僅能發出靈魂尖嘯讓人陷入噩夢中無法自拔,還會支配噩夢讓人感受到恐懼和絕望,最後趁著精神世界的崩潰,在噩夢中衝破心靈防線,從而控製住並占據人的身體,變成他的傀儡。”

“當然,它也能讓人陷入噩夢之中,再用一些手段悄無聲息殺死對方。”魔法師蘭斯一邊做出手勢,一邊說道:“前者可以增強自身實力,後者更簡單有效。”

他拉著蘇爾達克登上他那輛魔法篷車,車廂裏非常溫暖,他靠在棕色的軟皮沙發裏,給蘇爾達克一杯淺綠色透明**,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蘭斯對蘇爾達克說:“你知道我當時究竟麵臨著怎樣的絕望嗎?一隻紅龍蹲在我的麵前,如果不是你把我叫醒,很可能噩夢中的那條巨龍就會一口把我吞掉,也真是那樣的話,我可能也成了這隻暗影恐魔的魔法傀儡,其實那根本不是什麽真正的巨龍,隻是一種我絕對不敢麵對的恐懼而已,可是我當時真的快要崩潰掉了。”

接著蘭斯又說:“我的朋友默林當時更是夢見自己被剛好夢見了一條美杜莎纏住他,那雙絕美的眼睛剛要注視他,就被我推醒了。”

蘭斯一臉好奇地問:“我有點好奇,你究竟經曆了什麽樣的恐懼,居然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蘭斯提出這樣問題,讓蘇爾達克一下就明白了,這應該是魔法工會執法團的例行調查,否則蘭斯絕不會冒失的問這樣的問題,大概就是蘭斯說的那樣,魔法工會執法團高層們不能理解自己憑什麽能從噩夢中清醒,才會讓蘭斯出麵做一些調查。

蘇爾達克端著那杯綠鼻涕一樣的**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杯子裏有種淡淡的蘋果香味。

盡管知道著絕對不會太難喝,但蘇爾達克還是沒勇氣嚐一口。

他將玻璃杯放在桌上,用手指揉了揉腦門,沉吟了一下才說:“怎麽說呢……我家前麵有一片大湖,冬天的時候湖麵會結一層厚厚的冰,在冬天最冷的時候,將湖冰鑿開一個窟窿,就會捕到湖裏的魚,我小時候就很怕掉進這種冰窟窿裏,一旦掉進寒冷的湖水裏,不僅全身會被凍僵,沉下去之後很可能找不到冰窟窿的出口,就算會遊泳也隻能貼在冰層之下,這是我心裏麵的恐懼。”

蘭斯沒想到蘇爾達克心裏麵的恐懼竟然是這個,這有什麽可怕的……

蘇爾達克靦腆地笑了笑,說:“我記得當時用工匠之劍鑿破了冰麵,就算克服這種恐懼。”

蘭斯心裏忽然有個古怪想法:‘看來小時候無知一點,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

蘇爾達克當然不會說自己夢見了中學時候的家庭作業,隻是含糊地說:“至於後來還有一些噩夢,有些根本不能算是藏在心底裏的恐懼,它們有些或許是我的一些回憶……”

其實他在前世並沒有結婚,甚至連女朋友都沒一個,隻是和朋友在喝酒的時候暢談人生時說起:做了接盤俠其實並不可怕,怕就是連養了兒子倘若都不是自己的,那會有多麽恐怖,會讓人感覺多麽絕望……

所以對這些虛無的事情,就算是在夢裏蘇爾達克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這並不真實,他笑著對蘭斯說道:“當然我也經曆一些虛妄的事,但並不是巨龍或遠古巨人這些。或許那隻暗影恐魔根本不了解那些所謂的藏在心底的恐懼,在一位叼絲麵前也許根本不能算是恐懼……”

至於老去後的死亡,自己不是重生了嗎?

那有什麽可怕的!

蘇爾達克對蘭斯坦言說:“最後在直麵生與死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在乎那種形式的死亡。”

“……”蘭斯聽到蘇爾達克這樣一番話,也是有點無語,按照他所能理解地說道:“是啊,你能感知神聖屬性元素,擁有了聖光之力,就算以後死了,自然也會進入神之國度……”

於是蘭斯發現蘇爾達克這麽有潛力,便又努力勸說道:“對了,我之前的提議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成為魔法工會執法團外圍成員,享受到的好處可不是一般的多。”

蘇爾達克無奈地揉了揉額頭,說:“拜托,我上個月剛剛加入了警衛營。”

“我知道,我隻是希望你能再認真地考慮一下,畢竟我們執法團的名聲要比警衛營好得多。”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