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雨這樣說完, 秦東欒坐在辦公桌後看著他。看了他一會兒後,秦東欒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手裏的文件,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陳景雨:“……”
其實不光秦東欒,陳景雨在聽到趙晉說的關於喬延大學時候的事情時, 也覺得離譜。可是他在找了朋友, 找到了喬延大學時喜歡的那個男生後, 他倒真覺得後背有些發涼了。
秦東欒顯然把他說的話當成了個笑話, 旁邊的文件袋看都沒看,已經低頭繼續工作了。陳景雨將文件袋打開,把裏麵的照片拿出來放到了秦東欒手邊的文件上。秦東欒看著麵前的照片, 在看到照片上的喬延和另外一個男生時,他目光凝聚在了上麵。
這是一張畢業照。大學畢業照上,大家穿了學士服, 合照黑壓壓的一片都是學生,秦東欒倒也一眼看到了喬延。
喬延人普通,可是認識他後, 他的特點又讓他在普通中變得特別。照片上,他穿著學士服, 戴著學士帽,臉上戴著一副銀色的金屬框眼鏡,鏡片後被眼鏡縮小的琥珀色的瞳仁望向前方的鏡頭。
鏡頭裏,喬延的神情就是很普通,不算木訥,但也沒有多明亮。倒是一旁的其他同學們,各個笑著, 帶著一副大學生青春洋溢的模樣。
數學係的學生大部分都是男生, 女生隻站了一排在最前麵, 後麵三排都是男生,按照高矮個站立。
喬延不算矮,站在了倒數第二排,而在他的後麵,則站著一個明顯比他高了半頭的男生。
那個男生也穿著學士服戴著學士帽,在這一群大學生裏,他的外貌和喬延一樣突出。他的麵部輪廓即使是平麵的照片,也能看出淩厲來。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鼻梁下一雙薄唇緊抿,望向鏡頭時,眉頭些微有些蹙起。
他長得有點像秦東欒。但是和秦東欒又是不太一樣的風格。秦東欒的雙眸狹長沉靜,他則明亮陽光一些,看上去更像是傳統的那種英俊的少年。隻是在拍照片時,看上去心情並不怎麽好。
在這張合照之後,下麵另外有幾張這個男生的單人照。有些是大學時期的,有些是現在的。
過去幾年,進入社會的少年臉龐上也褪去青澀,多了些成熟與沉穩。他穿著一身西裝,剪著簡單的短碎發,膚色冷白,濃眉明眸,帶著一種幹淨與成熟。
他大學畢業時期,還少年感強一些。大學畢業後,現在應該是工作了,看上去倒跟現在的秦東欒更為相像了。
不過這種相像也隻是在某個不經意的一瞬間像,實際上看起來,秦東欒比他出色得多。
秦東欒看著麵前的照片,拿著筆的手指將上麵男人的單人照拿到一旁,又看了一眼大學時期的喬延。
大學時期的喬延和現在看上去也變化了一些。畢竟已經過去了四年,他也已經開始工作。大學時遠比現在更為木訥與青澀,現在不穿這種沉重的學士服,而是穿著單薄的衝鋒衣,倒讓他看上去更清亮了一些。
秦東欒看了一眼合照,又看了一眼男人的單人照,而後他放下筆,抬頭看向了陳景雨。
陳景雨也在他看過來時,對上了他的目光。
“趙晉和喬延有過節?”
秦東欒在抬頭看向陳景雨後,反而問了這麽一句。
秦東欒問完,陳景雨:“……”
“這個我不知道。”陳景雨說,“你是想說這是趙晉因為和喬延有過節,所以信口胡說?這站不住腳,因為我昨天和今天找了喬延的大學同學,問了一些過去的事情。他們有說喬延和這個男生確實交往很親密,後來係裏都傳他喜歡這個男生。這個男生聽到這個傳言後,就跟他斷了關係。”
陳景雨和秦東欒說了一下他昨天和今天調查到的信息。他知道秦東欒一開始肯定不信,所以這次準備得也還算充足。他這樣說完後,秦東欒看著他,沉默著沒再說話。
“喬延跟你在一起,就是有目的。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為了錢呢,但現在知道是因為這個,倒還不如是因為錢了。”陳景雨說。
這事兒確實挺慪的。
陳景雨和秦東欒兩人都是鐵直,秦東欒雖然比他要穩重些,但以前也不是沒交往過女朋友。圈子裏是有喜歡同性的存在,他們也算尊重。但是他們尊重對方性向的同時,希望對方也尊重他們。
對於一個直男來說,被同性戀莫名其妙地粘上就足夠惡心了。
這他媽喬延還把秦東欒當成了自己愛而不得的大學同學的替身。
這真是又慪又惡心。
陳景雨心情有些複雜地跟秦東欒說了這些話,秦東欒聽著他說著這一切,倒沒有什麽反應。
而秦東欒越是沒反應,陳景雨越是有些發慌。他看向秦東欒,道:“你怎麽想的?”
陳景雨問完,秦東欒垂下的眼眸抬起,又看向了他。
被秦東欒這樣看著,陳景雨說:“你先前說喬延沒有做什麽事情,所以沒必要跟他保持距離。那現在呢?現在算是抓到他的把柄了吧?他可是對你圖謀不軌啊,你一直男被一同性戀惦記著,還作為替身的惦記著,你不惡心啊?”
陳景雨這樣問完,秦東欒抬眼看了他一會兒,又垂下了眼睛。
陳景雨:“……”
“東欒?”陳景雨看到秦東欒垂下的眼睛,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麽跟著一跳也重重垂了下去。
他隱約有種感覺,他有些發慌,但又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這樣叫了秦東欒的名字後,秦東欒抬眼又看向了他,在看向陳景雨後,秦東欒說。
“我知道了。”
陳景雨:“……”
“你知道什麽了啊?”陳景雨有些急,“哎,你不會都這樣了還不跟他保持距離吧?我跟你講,同性戀可是很惡心的啊……”
陳景雨這麽說完,秦東欒眸光又是一抬。
男人原本眼睛就是抬起的,可是在他說到這裏後,他的眸光明顯又抬了一下,這樣他看過來的目光比平常都銳利許多。
陳景雨:“……”
“我知道該怎麽做。”秦東欒把照片拿到了一旁,露出了他先前看的文件,他一邊看文件,一邊對陳景雨道。
“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陳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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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延下午放學的時候,秦東欒開車過來接了他。昨天兩人在餐桌上商量好了,今天會一塊去他家,把他沒有吃的那些補品拿到秦東欒的家裏,讓阿姨給他們做了。
本來那些補品喬延就不會做,又加上一日三餐不在家裏吃,放家裏也純純浪費,所以喬延也就同意了。
喬延周三晚上是有晚自習的,不過也是在第二節 ,所以他有一整個下午飯空的時間還有一節晚自習的時間和秦東欒去家裏拿東西和吃飯。
時間即將到了十二月,天也越來越冷了。北城是北方城市,原本天就幹。到了冬天,更是有一種幹燥的凋敝感。
而因為這種幹燥,北城今年還沒有開始下雪。不過今天天一直陰著,氣溫也有些回暖,應該在冬日下雪前,會先下一場雨。
喬延下午放了學後,就離開了學校。這次他不用乘公交,但還是去了馬路對麵的站台那裏等秦東欒。
夏柚下班乘坐著公交車過來,在站點停下後,還衝著他招手,詢問他怎麽不上來。兩人打招呼的功夫,喬延看到了不遠處秦東欒的車。他和夏柚說了一聲:“我朋友來接我。”
聽了喬延的話,夏柚好奇地回頭就要去看。可是這個時間,公交車站台上的人上的差不多,司機師傅關了車門就走了。
夏柚離著喬延越來越遠,公交車開走後,秦東欒的車停在了喬延的麵前。
秦東欒車子停下來時,喬延才把目光從離開的公交車上收回。秦東欒落了車窗,喬延打開車門上車。秦東欒看著前麵離開的公交車,問喬延。
“看誰呢?”
“夏柚。”喬延說,說完後,他解釋了一下,“就是平時跟我一起坐公交的那個女生。”
喬延這樣說完,秦東欒回頭看了他一眼。喬延已經係好了安全帶,坐在了副駕駛上,看到喬延準備好後,秦東欒開車朝著前麵行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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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陰沉了一天,甚至說喬延上秦東欒的車時,雨還絲毫沒有要下下來的跡象。而等他上了車後,臨關上車窗前,突然飄進了車裏一滴雨星。積攢了這麽長時間沒有降落的雨,在雨星落地後,就慢慢變得綿密起來。深秋初冬的雨應該是沒有多大的,但是等到秦東欒和喬延到喬延家小區的巷口時,外麵的雨已經大到將要遮擋視線了。
秦東欒將車停在了小區的巷口,前麵車窗玻璃上的雨刮器還在按照下雨的頻率不急不緩地刷著車窗上的雨。雨下得不算大,但是要這樣走過巷子,走到喬延家裏,身上也還是會淋濕。
車子停下後,秦東欒沒著急下車,他解開安全帶,和喬延說:“車裏有傘。”
秦東欒說話的功夫,打開車門就要下去,在他下去前,喬延問。
“幾把?”
喬延問完,秦東欒回頭看向了他。
喬延還是坐在副駕駛上,他身上的安全帶已經解開,因為安全帶的捆縛,在他胸前的衣料上形成了一道捆縛的痕跡。他在詢問著秦東欒這個問題時,眼睛也一直在看著他。
秦東欒看著喬延,說:“一把。”
車上會有專門的傘,但是一輛車也隻會在出廠的時候放置一把,不可能一輛車裏放兩把雨傘,太累贅。
秦東欒這樣回答完了喬延的話,喬延聽了他的回答後,眼睛在他身上落了落,他回頭看向巷子,說:“那你打傘,我直接過去就行了。”
“距離不遠,不會淋濕。”喬延說,“就算淋濕了,反正是在我家,我換個衣服就好了。”
喬延這麽和秦東欒說了一句,說完後,他也沒等秦東欒再說什麽,打開車門下了車。
車門打開,外麵的雨落了滿身,喬延將車門關上,而後疾步朝著單元樓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的身影在下車後,就匯入了綿密的雨流裏,車上秦東欒望著雨中的喬延,確實也有些因為他的話沒反應過來。
而因為下雨,喬延比往常是走得快一些的。所以很快,喬延就走到了家裏的樓道裏。他進了樓道後,還回頭朝著秦東欒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隔著雨幕,也不知道對方的目光在哪裏,在看了一眼後,喬延轉身上了樓。
喬延的身影伴隨著他的轉身,消失在了樓道的樓梯上,秦東欒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回過神來後,打開車門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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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的雨沒有夏季那麽厲害。而這麽一段距離,喬延走到樓道口時,也已經差不多都淋濕了。
他今天沒有穿衝鋒衣,穿的是普通的外套,雨淋透了外套,甚至連裏麵的白T也淋濕了一些。
喬延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在看了車裏的秦東欒一眼後,轉身上了樓。
淋雨對他來說沒什麽。
但是和秦東欒同打一把傘,他確實有些做不到。
喬延不是個太擅長隱匿心意的人。他對於秦東欒的喜歡,一直藏匿在心底。他和秦東欒的親近,也隻能維持在同一張餐桌前。如果下著雨共打一把傘,這樣封閉的狹窄的空間,他怕他會露出馬腳,怕會被秦東欒聽到他的心跳。
他和秦東欒最親密的行為,目前還是秦東欒那天摸他的那一下。而那天也是秦東欒主動的,況且他因為沒反應過來,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
而同撐一把傘,對他來說確實**力十分大,可對於秦東欒來說,這種行為或許過於親近了點。
不管怎麽說,喬延都是希望能待在秦東欒身邊久一些的。
他隻要能和秦東欒保持著這樣若即若離的狀態就好。
至於太危險的親密,他不會,也不敢。
喬延踏著樓梯,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他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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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延到了家門口後,就拿了鑰匙打開了門。而在他開門的時候,秦東欒也已經跟了上來。他因為要去拿傘,身上也淋濕了一些,但是沒什麽大礙。倒是喬延的身上,雨水都已經打濕了他的外套。
秦東欒看著喬延濕漉漉的外套,跟著他一同進了他家的家門。
秦東欒這是第二次來喬延家裏了。
上一次他是幫著喬延送他母親給喬延的那些補品。而這一次,則是因為喬延做不了那些,所以他來幫喬延把那些補品拿去他家。
喬延家一如他第一次來時那般冷清。隻不過可能是開了暖氣的緣故,倒不是那麽冷。
外麵雨還在下,雨滴落在車窗上,在空曠狹窄的小屋裏格外清晰。喬延在秦東欒進門後,就要去廚房拿東西。秦東欒看了他一眼,說。
“你要不先換套衣服?”
秦東欒說完,喬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現在的模樣確實有些狼狽。雨水打濕了他的外套,甚至洇濕了他裏麵的白T,貼在他身上有些難受。不光衣服,他的鏡片也被雨水打花,另外因為房子內外的溫差,在他進門時,就在他鏡片上起了一層蒙蒙的白霧。
秦東欒這樣說完後,喬延想了想,確實如果要是去秦東欒家的話,他該提前把衣服換好。於是秦東欒說完後,喬延就點頭應了一聲。
他應聲答應的同時,已經走到了客廳的陽台前。陽台是喬延家最亮的地方,因為陽台四周都是玻璃窗,隻有玻璃窗能透進大麵積的天光。
雖然天在下雨,可外麵依然是亮的。喬延站在空空的陽台上,抬手將外套脫下來扔進了髒衣筐。
外套脫下來後,喬延裏麵的內搭也濕了個差不多,他低頭看了一眼,將身上的白T一並抬手脫了下來。
秦東欒站在稍微有些陰暗的客廳裏,抬眼看著陽台上的喬延。
在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脫掉了外套,並且正在脫身上的白T。白色的T恤裏麵,喬延並沒有穿什麽衣服。所以在他伸展手臂將白T脫下時,他整個蒼白的上半身就呈現在了秦東欒的眼前。
喬延的身形是單薄清瘦的。但是卻並不幹柴。他的膚色蒼白得沒有血色,可在這不算明亮的天光下,竟透著釉一樣細膩的瓷白。
他的身體比他的人要生動得多。
即使在脫衣服的時候,喬延都有些木訥。他剛才豎起雙臂,想將T恤順著手臂脫下,然而在往下脫的時候,手臂反而被糾纏起來的T恤纏絞在了一起。
喬延站在那裏,手臂被T恤包纏,動作停頓在了那裏。他的肩線因為他的手臂垂落的動作,變得平直光滑,連接著他精致漂亮的鎖骨。
鎖骨之上,喬延的脖頸上,他的喉結因為突然卡頓住的動作而著急得微微一動。
秦東欒看著這樣的喬延,眸底的光如這陰沉的客廳的光線一般深邃深沉。
秦東欒眼中的光影,伴隨著喬延小小解救著他被T恤纏住的手臂的動作而細微的晃動。他看著解動著手臂的喬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喬延。”
正在抽出手臂的喬延聽到秦東欒的聲音,回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兩人隔著狹小的客廳,目光對在一起,秦東欒望著喬延,問。
“你真的喜歡我麽?”
作者有話要說:
陳景雨:你意思你是宛宛類卿。
秦東欒:我才是卿。
上麵的小段子是豆瓣的一個梗,不曉得有沒有知道的【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