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汐兒,開春的時候,我們便成親吧。”白汐景已經記不得自己究竟是怎麽回答葉凜的這句求親的呢,也許是太過震撼,還是別的什麽,她總覺得腦子忽然一片空白,木然的,冷漠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葉凜。
她知道自己在說話,可是她卻聽不到自己發出的聲音。
唯一看得到的隻是葉凜忽的變得蒼白而難過的麵容,那個高高在上的葉國世子,一雙眼睛裏竟是帶著一抹愁色,安靜而淒迷。“汐兒,你不願麽?可是我怕了,第一次這樣的怕了,怕不快點將你留在身邊,你便會離我越來越遠,挽留不得。”
白汐景詫異的抬頭看向葉凜,想要說什麽,可是喉嚨裏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發不出半個音節來。
葉凜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彎下腰去撿起了自己腳邊的那隻湯婆,將它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桌子上。
白汐景沉默良久,終是開口問道:“你為什麽不生氣也不發怒?你是葉國世子,你當知道這場婚姻其實你根本不用顧慮我。”
“可是怎麽辦呢,我就是想多寵著你一點。寵到別人都受不了的地步,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可以留在我身邊?”葉凜一雙眼睛遙遙的望進白汐景的那雙琉璃般的眸子裏,語氣裏明明帶著一絲調笑之意,可是麵容上卻是難得的認真。
白汐景慢慢將臉別開,輕聲道了一句:“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葉凜慢慢舒出一口氣,麵上卻是帶著一絲禮貌的笑意站起了身,然後向著白汐景點了點頭,款步走了出去。隻是那臉上的笑意,卻是在轉身的那一刹那全部消散隻剩一臉的沉悶。
汐兒,我想過千種回答,萬般答複,想過你也許會故意拖延,或許會勉強答應,可是卻不想你問的卻是“為什麽?我不要。”
我原本以為你願意來葉國便表示你已經妥協,我原本以為隻要我捧出一顆真心,細心嗬護寵愛你,你便會感動。可是,我卻沒有想到原來你竟是沒有心的。你這樣的回答表示你根本沒有想過要嫁給我麽?還是你的心裏已經有了別人?
“公主在想什麽?”葉凜走後,杜康便出現在了屋內,看著白汐景怔怔的看著桌上的湯婆發呆,不禁問了一句。
白汐景聞言,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後指了指身邊的座位示意杜康坐了下來:“杜康,你說如果一個人曾經狠狠踐踏過你的真心,你的驕傲,你的全部,但是忽然時間倒流,回到了那之前,那個人卻是對你極好的,你會怎麽做?”
杜康有些聽不懂白汐景這個有點玄妙的比方,卻是認真的思考了一回,這才認真答道:“那個人真的完全變了麽?”
“不,也不盡然吧。”白汐景沉吟了半餉搖了搖頭道。
“那還有什麽說的,其實之於杜康來說,這種人不管後來如何,我都會好好回敬他的,若是那麽輕易的原諒的話,杜康也不會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杜康的語氣不是平時的飄飄然,帶著一絲狠絕。
白汐景聞言一怔,隨即忽然憶起自己為何在那麽多人中獨獨看上了杜康,然後求的他做了自己的護衛,便是因為杜康當時的眼神,明亮,冷冽,帶著濃重的煞氣。可是就是因為如此,他看起來比之常人更加耀眼,因為他的存在那麽強烈。唯有這樣的人才守得住他要保護的東西。
“是啊,原諒比憎恨更需要勇氣,而我們沒有那樣的勇氣。”白汐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唇邊慢慢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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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要辦成此事其實很簡單,這個妹妹權且拿去,隻要在柳妃沾染到,你的願望便可以達成,保證讓人看不出一點痕跡。”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空蕩蕩的在黑暗中響起,白汐景隻覺得這個聲音弄得她心裏一緊,可是麵前的畫麵卻是又變了,自己獨自一人站在獵獵寒風中的城樓上,忽然間自己身後的宮殿起了大火,有人不斷地呼喚著它的名字。
突然間,一枝羽箭忽然向著自己射了過來,自己一個避閃不及那枝長箭便貫穿了自己的胸膛,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便從城樓上掉了下去,然後便聽到了葉凜殘酷的聲音,說了一句:“你於我不過一顆棋子罷了。”
接下來便是一陣搖晃,她掉了下來,卻一直到達不了地麵。
“公主……公主……”
誰,誰在說話?誰在叫她?白汐景隻覺得麵前一片漆黑,心驀地有些慌了,就在這時白汐景一個激靈忽然就睜開了眼睛,入眼的卻是自己的青色簾帳,以及思琴一臉的憂色看著她。
原來是夢!
“公主,又夢魘了麽?”思琴看著一臉虛汗的白汐景,先去桌邊倒了一杯茶遞給白汐景壓驚,然後這才去了熱水來打濕了巾帕為白汐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自從中了那毒以來,白汐景便日日夢魘,在李君然的宅邸時,李君然還會為白汐景配上兩幅安神的藥,倒也症狀不明顯,卻不想今日回到自己別原來,卻是噩夢連連,讓她一度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我沒事了,你下去吧。”白汐景揮了揮手,讓思琴退下後,這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歎道:“果然是她,我沒有猜錯,差一點,差一點就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想起夢中那個不斷回響的聲音,白汐景的麵色越來越冷。
是時候有所動作了,要不然這葉國的人還以為她好欺負。
暗夜中,白汐景的眼睛微微一眯,那裏麵一閃而過的幽光竟是比那屋內留下的燈火還要亮上許多。
隻是白汐景沒有想到與她的照麵會發生的這麽快,不過起身才用了早膳,紅袖便捧著帖子走了進來:“公主,世子府的帖子。”
白汐景伸手從托盤上接過那帖子,細細的看了一會,一時間眼光有些閃爍,半餉才似笑非笑的抬頭看向紅袖問道:“世子妃邀我過府參加小宴,紅袖以為如何?”
紅袖聞言一愣,卻是誠實的做答道:“紅袖隻知道公主拒絕不得。”
“哦,為何?”白汐景似生出了什麽興趣來一般,將帖子一合隨手扔到了桌子上後,便以手撐著下巴看向紅袖問道。
“世子妃的階品高於公主不說,便是世子妃的正妃身份,她傳召公主,若是推脫便是失儀。”紅袖誠實地道。
白汐景聞言淺淺一笑,用著誰也聽不到的聲音小聲的嘟囔了幾句什麽,再次抬起頭來時,那張臉上隻餘一片清冷無波,仿佛剛才那個似笑非笑的問著紅袖問題的人並不是她一般。
“後日過府,你便去為世子妃挑些禮物。”白汐景淡淡的吩咐了紅袖幾句以後,便徑直的站起身來坐到了書桌前,全神貫注的畫起丹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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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時間匆匆而過,很快便到了白汐景要赴宴的那一天。說起來白汐景她雖然說掛著一個葉凜未婚人的身份,但是確實從來不曾去過世子府,現在想來,這第一次過府竟是被正妃邀了過去,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馬車悠悠的停在了世子府的門口,白汐景被紅袖和思琴扶著下了馬車,便有丫鬟殷勤的迎了上來:“汐景公主,世子和世子妃已經等候公主多時,請隨奴婢來。”
白汐景有禮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便帶著紅袖和思琴跟了上去。世子府雖然宏偉大氣,景致也是各處乾坤,包羅萬象,可是也許因著看著熟悉的場景,白汐景記憶忽然間有些混亂,總是看這府邸有些不大舒服。
“這邊請。”丫鬟盡職的將白汐景引到了一處寬闊的廳堂內。
廳堂內的案幾已經備好,除卻丫鬟口裏的世子葉凜和世子妃趙雪兒外,還有葉凜的其他幾位側妃,比如說大著肚子的方娉婷,以及一臉暗恨的柳青煙,以及行事一向低調的李側妃也在。
雖是小宴,又是所謂的家宴,但是品階不夠的侍妾什麽的卻是算不得這裏麵的。白汐景一一見禮後,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葉凜和趙雪兒坐上位,方娉婷坐在葉凜左邊的位置,而白汐景坐在右邊的位置上。
“這般唐突的邀汐景妹妹來,還望公主不要見怪姐姐禮數不周。”趙雪兒清麗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向白汐景道,聲音溫柔而靦腆。
雖然對趙雪兒口中的姐妹相稱很是不喜歡,白汐景麵上卻是不漏分毫,隻是點頭致意道:“汐景怎敢。”
眾人也不隻是真客氣還是假客氣的寒暄了兩句後,趙雪兒這才又是輕輕一笑道:“想必妹妹也早已知曉了吧,今日是世子的生日,不知妹妹會送上怎樣的生辰禮物給世子呢?”
此話一出,白汐景心裏一頓。
今日竟然是葉凜的生辰,自己上一世念念不忘的日子,現在卻是一點都記不起來,所以她哪有準備什麽像樣的生日禮物。
想起來,白汐景不禁想要露出一絲冷笑,趙雪兒的帖子上並沒有說明今日是葉凜的生辰,現在卻巴巴的提起生辰禮物,給人一種她仿佛告訴了自己的錯覺,若是自己拿不出準備好的禮物,有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再者說,趙雪兒的帖子上可是盡力營造了一種隻有她和汐景兩個人之間的宴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