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白汐景有些吃驚的看著坐在桌前閑適的擦拭著古琴的方思遠,本來還以為方思遠一定會和他們一道離開的,“為什麽?”

方思遠聞言,放下了手中的巾帕,慢慢抬起頭來看向白汐景道:“我還有事,不能回去。隻是……汐景,你且記著,有些事情心裏知道就好,沒有必要表現到讓全世界都知道。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執棋者該有的基本。”

白汐景聞言不禁一愣,可是隨即勾唇淡淡一笑道:“可是若我現在不過是一枚棋子呢?”

方思遠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道:“人生這盤棋不需要太多的規則束縛著。”

所以,打破困局,跳出棋盤,是你的話,一定做得到。

白汐景,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隻是點了點頭向著方思遠道了別。然後便坐上馬車悠悠的向著別院而去。誰也沒有看見白汐景在踏上馬車的那一瞬間,白汐景一雙眸子微微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

“喂,心上人走了,你不去陪著?”白汐景的馬車剛剛出發,李君然便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方思遠的身邊,身上還帶著一絲酒氣。

“現在還不是時候。”方思遠淡淡的看了一眼擦拭的幹幹淨淨的琴麵,然後便用綢緞將古琴裹了起來,放在了一邊。

“不是時候?”李君然眉頭一挑,笑的有些高深莫測:“你小子不會不敢告訴她吧?”

“告訴她什麽?”方思遠麵上的表情依舊清清冷冷,一雙眸子卻是微微帶著絲有興趣的神色。

“比如說,你歡喜她之類的,抑或是……葉凜聯姻的真正目的之類的,你覺得如何?”李君然麵上隨是帶著笑意,但是一雙眸子卻是冰冷的定定的看著方思遠,似乎要從他那裏看出什麽端倪來一般。

方思遠聞言,麵上沒有任何和的情緒波動,靜謐如同秋月一般,但見他優雅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後,這才看向李君然道:“不要把人當傻子看,李君然。我不是,她也不會是。”

方思遠的聲音很淡很輕,卻是帶著一種如霜降般的寒氣。

李君然聞言卻是忽然忽的大笑出聲:“哈哈,老子不過是喝醉了,胡言兩句罷了。不過確定了你心裏有數,老子現在很開心。”說完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方思遠:“你的東西,希望你的選擇不會讓你後悔。”

李君然交出信封以後,悠然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好了,你們要我辦的事情我也辦了,現在總能讓我睡個好覺了吧。”

方思遠聞言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拆開了那封信,俊逸的麵上慢慢卻因為那封信的內容漸漸地變得有些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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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到別院了。”杜康的聲音隔著簾子響起,白汐景低聲應道,思琴便先一步為白汐景打起了簾子,然後扶著白汐景走下了馬車去。

隻是白汐景卻是沒有想到自己下了馬車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紅袖,不是青玉,竟是葉凜。一身的風塵仆仆,一雙眼睛微微的闔著,靠在門邊的石獅子在養神。似乎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葉凜忽的睜開了眼睛,然後款步便向著白汐景走了過來。

白汐景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在馬車前等著葉凜走過來,清麗的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可是眼角處卻蘊含嘲諷。

“去哪裏了?”葉凜走上前來,輕輕的執起白汐景的手輕聲問道。

白汐景一雙眼睛微微一眯,揚著頭看向葉凜,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這個問題你不是已經清楚了麽?”

“汐兒,難道你懷疑我……”

“我是說紅袖她們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世子。”白汐景忽然淺淺一笑,打斷了葉凜還未說完的話,可是一雙眼睛卻是幽黑的有些瘮人。“世子剛才要說的是什麽?汐景懷疑是你做了什麽,還是懷疑你知道別人做了些什麽之類的麽?汐景,沒有那麽……閑。”

不是沒有那麽想,是沒有那麽閑。

葉凜似乎有些不喜歡白汐景的語氣,伸手將白汐景攬在自己的懷裏有些氣悶的道:“汐兒,我知道在你生病的時候我應該陪著你,你怨我也是應該的。隻是,汐兒,莫要懷疑我,我斷不會傷害你的,也斷不會再讓別人來傷害你。試著相信我吧。”

白汐景任由葉凜攬著自己,不作任何反抗,隻是冷靜的問了一句:“世子的要求我做不到,汐景生來就心胸狹窄,最喜歡記仇,也特別的喜歡懷疑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白汐景的唇角一直噙著一絲笑意。

葉凜的身子不自覺地一顫,抱著白汐景的手也更緊了一些:“那麽……方思遠呢?你相信他麽?”

“看來世子也聽到那些謠言了啊,正好,還請世子好好地處理一下吧。這樣詆毀汐景的名譽,我覺得很困擾。”白汐景答非所問地道,“還是說這種謠言連世子都不禁要懷疑汐景了呢?”

懷疑,不過彼此而已。我們,不過如此而已。

不知道為什麽,葉凜隻覺得就算這樣緊緊地抱著白汐景,卻仍是覺得她離的自己好遠好遠。

“咳咳,那個世子,現下深冬,有話可否回屋裏再說?”終是讓一旁的思琴看不下去了,幹咳了兩聲後這才開口道。

葉凜這才反應過來,送來了白汐景,卻仍是執意的牽著白汐景。許是因為在這樣的寒冷的天氣裏等了白汐景太久,葉凜的手很冰很冷。“對了,汐兒可知道我這一個月去了哪裏?”

怎麽會不知道呢?雖然很想這樣說,可是想起方思遠的那句囑咐,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眼瞼,斂了自己的所有的情緒,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知,世子去了哪裏?”

“汐兒,我說過的,不用叫我世子,喚我名字即可。”葉凜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葉凜。”

“不用連著姓一起叫。”葉凜糾正道。

“世子。”白汐景眼風掃了一眼葉凜,再次淡淡的開口道。就這麽一句話弄得葉凜很是受傷,倒是讓思琴和杜康不由得笑了。

“葉凜就葉凜吧。”葉凜終是認命的歎了一口氣,不過也因著他們這麽不正經的一鬧,剛才兩個人之間那種冷淡尷尬的氣氛卻是緩和了許多。“我這一個月去了白國。”

白汐景聞言腳步一頓,似乎有些詫異,不過葉凜並不知曉白汐景詫異的不是他居然去了白國,而是他居然如此坦誠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她。

難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麽?

“去白國做什麽,秦宣帝的話,葉國和白國不是已經聯手勝了麽?”白汐景隱藏著自己心裏的那些心思,淡淡的開口問道。

“隻是想去看看汐兒以前在的地方,而且,也為了……”說道這裏,葉凜忽然從袖間取出了一隻紫晶鐲子套在了白汐景的手上:“也是為了汐兒的生辰禮物。”

白汐景看著手腕上的那隻鐲子,不禁有些出神。

“聽紅袖說你很是喜愛這隻紫晶鐲子,但是前些日子因為不小心磕到了,便碎掉了,請了匠人也補不好。恰逢汐兒的生辰,我便想著為汐兒補好這隻鐲子,但是要補這隻鐲子,不僅要一樣的紫晶,還需要這隻鐲子的圖樣。沒有辦法才去了一趟白國補好了它。汐兒,你可喜歡?”葉凜見白汐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腕出神,不禁輕輕一笑問道。

白汐景點了點頭應道:“嗯,謝謝。”

這隻鐲子是自己出嫁前,白子譽送給她的,不過是個念想罷了。可是身在葉國,這一點念想卻是支撐著她麵對血雨腥風的動力。

隻是,隻是葉凜真的隻是為了這麽一個簡單的理由就去了白國麽?她不是傻女人,會因為感動就忘了問題的本質。

白汐景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葉凜道:“我的父王和哥哥可還好?你見著他們了?”

“嗯,他們都很好,你不用太記掛著他們。”

“那你是住在宮裏麽?那裏的景致比起葉國如何?”白汐景忽然淺淺一笑看向葉凜問道,一雙眼睛清澈的如同叮咚泉水。

葉凜愣了一下,隨即微微搖了搖頭道:“雖然有進宮拜見白王,但是卻並未留宿宮中,這景致麽,汐兒如此問我,我倒是答不上來了。”

汐景聞言,心裏“咯噔”一聲,麵上卻仍是帶著淺淺的笑意。

說謊!為什麽要要說謊?

白汐景隻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一般,關於前世的記憶早已經越來越模糊,她根本記不清,隻是偶爾夢魘兩回時才會憶起一些事情。

是什麽呢?究竟是什麽呢?這種奇怪的不協調感。

“公主,世子,奴婢這就去沏茶。”思琴伺候著白汐景和葉凜坐下後,這才施了一禮退了下去,而杜康,在進了院子的那一瞬間便沒有了身影。

白汐景拿起自己抱著的湯婆,想要將它放在桌子上時,葉凜卻是忽然開了口:“喃,汐兒,開春的時候,我們便能成親吧。”

一句話落,嚇得白汐景手一抖,那湯婆便掉在了地上,滾到了葉凜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