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馬蹄發出“噠噠”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的清脆。隻是沒有人注意到在這裏有一個人永遠的離開了。白汐景慢慢伸出手來將杜康漸漸冰涼的手握住,像是想要給他溫暖一般,向著他的手心輕輕嗬了一口氣,可是那雙手依舊冰涼,沒有一絲回轉。
“喃,杜康,這不公平……”白汐景喃喃道,可是卻沒有人回應她的話。想著杜康最後的那句“對不起”,白汐景就覺得心裏一陣生疼。
因為他是葉國的細作,所以對不起嗎?因為他對她下了毒,所以對不起嗎?還是……還是因為不能再陪在她身邊,守護她了,所以對不起呢?
“杜康,你還沒有親耳聽到我的回答呢,你怎麽可以就這樣……離開了?這不公平,杜康,我想說給你聽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說給你聽的,可是你為什麽不給我這個機會?為什麽要離開我啊,杜康?”白汐景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滾落,抵在他們相握的雙手上,那般灼熱,襯得兩人的手越加冰涼。
我想對你說,我原諒你了,可是你卻永遠不會知道了。
我想說,對不起,可是你也永遠聽不到了。
如果知道你會離開,我一定不會對你發脾氣,我一定不會疏遠你這麽久,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好好跟你說過。為什麽會忘了呢,你不想告訴我,一定不是想騙我,隻是……隻是單純的不想傷害我。
“對不起,杜康,對不起,如果我有好好的告訴你,其實我已經猜到了你的身份,其實我雖然惱恨,可是卻已經原諒了,是不是……是不是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白汐景將杜康的手握的緊緊地,那隻冰涼的,卻節骨分明的大手。
就是這隻手,執劍十多年,隻為了守護她。
就是這隻手,剛才還還將她擁入了溫暖而安定的懷抱。
可是……
哪有那麽多可是。
“曹太醫找到我的時候,我就隱隱的察覺到了。他說,我的脈象之所以比父王穩定,是因為身上的毒一直被壓製著。想著父王和道一先生的話,我就明白了,那個人是你,也明白了其實你一直在維護我。”白汐景的聲音慢慢的變得低沉。
“如果不是我任性的要來八鳳城,你也不會……對不起,對不起,杜康,都是因為我……”
因為就算是現在我知道了那些人是方國的人,就算這一切也許都是方思遠一手策劃的,就算殺死你的凶手可能就是方思遠,我還是沒有辦法……為你報仇。
對不起。
“喃,杜康,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呢?”白汐景輕聲低喃道,心裏無比的掙紮,杜康死了,陪伴她十三年的杜康死了,她的心裏又恨又惱,恨不得將那些人都碎屍萬段,可是……一想到那個人,她便動搖了,她真的能對他刀劍相向嗎?
而且,想著他們分別時方思遠的那一句“相信我”,心裏便是一陣掙紮。
就在這時,馬車外整齊的馬蹄聲中,忽然出現了一陣不協調的馬蹄聲,直向著白汐景所在的馬車而來:“公主,我們已經和軍隊匯合。隻是後麵的那些人……”
白汐景自然知道韓碩說的是誰,那些圍攻他們的人隻怕不會這般輕易的放他們回去,因為他們一旦回到白國,那麽無異於放虎歸山。
白汐景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康,聲音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起伏和動搖,“若是不招供,便將他們……全部殺了,我要他們全部都給杜康陪葬!”
一句話,駭的韓碩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來。他並沒有和白汐景真正的接觸過,不過是遠遠地看過幾回,隻當她是一個養在深閨中不諳世事,嬌弱天真的公主而已,卻不想她竟是這般的強勢。
這哪是一般女子會說出來的話?
白汐景沒有等到韓碩的回應,不由得微微的蹙了蹙眉道:“韓將軍,可有什麽疑問?”
“微臣隻是覺得全部殺了是不是有點……”
“嗬,有點什麽?殘忍麽?”白汐景冷笑一聲道:“他們殺了我諸多白國將士就不殘忍了?韓將軍,沒有人教導過你麽,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韓碩還是有些猶豫。
“你真的以為本公主說這話是什麽都沒有考慮的嗎?”白汐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聲音裏有些感慨,“韓將軍,你這是在為白國尊嚴而戰,你想讓白國受此大辱,還要忍氣吞聲麽?再者說了,你不殺他們,你以為他們會獲得過今天麽?死在我們手上,總比死在自己的同胞手上要好吧?”
白汐景說的條理清晰,聲音擲地有聲,韓碩聽到最後不由得肅容應道:“公主教訓的事,微臣知曉該怎麽做了。”
韓碩說完,便打馬而去安排了。
白汐景麵色卻是一片冰涼,她知道自己剛才說謊了,什麽理由都是假的,她真正的想法隻有讓那些人全部給杜康陪葬!杜康死了,他們一個也別想活著!
“杜康,你等著,我一定會對你有個交代的。”白汐景的聲音冰涼如水,可是一雙手卻慢慢握成拳,心裏似乎終於有了決斷。
馬車奔馳了十多裏後,忽然停了下來。白汐景聽著那馬蹄聲,便知道是韓碩辦完事情回來了,隻是出乎白汐景意料的是,最先響起的並不是韓碩的聲音,而是一個溫潤的女聲:“公主,思琴回來了。”
白汐景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馬車的簾子便被掀開,刺眼的陽光從外麵照耀進來,打在人的身上帶著暖暖的溫度。白汐景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陽光清楚的將她的輪廓勾勒出來,纖細而精致,隻是那雙眼睛卻像是起了一場大霧,終年不散。
思琴剛想說什麽,可是看著白汐景抱著的杜康後,一張清秀的臉瞬間變成煞白,竟是一個站不穩,直直的摔在了馬車上,“杜大人……為什麽,公主,為什麽會這樣,杜大人他……杜大人他怎麽會……他隻是受了傷睡著了是不是?他不會死的是不是?”
白汐景抬頭看了一眼思琴,想說些什麽,可是喉嚨一緊,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側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