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斂看著白汐景那張酷似的容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是啊,是有人縱火,我知道。但是又能如何?大肇我們得罪不起,而為了你們,我不也得不寵愛梅妃。”
白汐景聞言清豔的麵上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她的眼睛凝著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她看了一眼白子譽這才開口道:“那個時候你明明都衝進走水的宮殿中了,為什麽沒有帶母妃出來?為什麽母妃會以出家的名義消失了?父王,你到底有所少事情瞞著我們?”
“砰砰砰。”輕聲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這一室有些沉悶的氣氛,白子譽向著白斂點了點頭道:“我去。”
而白汐景則是依舊定定的看著白斂,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疲憊:“父王,有人告訴我說母妃的骸骨……是不完整的,她……是不是……”
白子譽端著藥碗走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白汐景說這句話,他的麵色一沉,卻是沒有阻止白汐景,而是走到白斂的床前將藥碗遞給白斂,伺候著白斂喝完藥以後,他接過藥碗卻沒有立馬走開,而是伸手按著白汐景的肩膀開口道:“汐兒,幫我將藥碗還給思琴。”
說完也不管白汐景的反應就拉著白汐景站起了身來,白汐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後,卻是沒有拒絕拿著藥碗就走了出去。白子譽這才看著白斂開口道:“父王,汐兒隻是想知道真相,有些話也許說的不太好聽,希望你不要怪罪。還有父王可知,你每每夢魘都會說些什麽嗎?”
白斂的神色愈加陰沉,怎麽會不知道呢,自從病了以後他就經常夢見她:“譽兒,你說父王死了以後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你母妃呢?”
“會的,因為母妃是這世上最心疼父王的人。”
白斂沒有再說話,隻是雙手相疊放在胸前,等著白汐景走到床邊時,他這才開口道:“你們的母妃是大周人,大周被滅以後所有的皇族都被屠盡,隻有你母妃的先祖躲過了這一劫。而大周的藏寶圖在那個時候也消失了。所有人都以為是你母妃所在的那一族將藏寶圖藏了起來,其實……並不盡然。藏寶圖機緣巧合下其實落到了白國首位大王的手中。可是為了藏寶圖,為了白國,我不能將這件事情說出去,隻能任由你們的母妃背負著這個責任。
我本來以為可以保她周全,可是自古王宮便是是非之地,她是大周人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傳了出去,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國。
白國國弱,大肇為了寶藏三番五次的前來白國,而葉國,方國,陳國也伺機而動。那一天,我陪著大肇的使者在用晚膳的時候,有人來報說是汐月暫居的錦華殿走水了,看著那大肇使者的神色我便知道他們這次來是衝著藏寶圖來的。我欲前往錦華殿,可是卻遭遇那使者的百般阻撓,等著我到達錦華殿的時候,入眼而來的便是通天的火光。
沒有任何宮人找到汐月,我很著急,終是一咬牙衝進了火場中,卻不想尋盡大半房間找到的人竟然不是汐月,而是……青衣。青衣被人綁在屋裏的一個角落,身上披著一塊大紅色的披風,胸口掛著一把金色的鎖,看起來極為詭異。她看見我,卻是對著我淡淡一笑,如同往常一般,她說‘王,對不起,青衣隻怕不能再陪在你的身邊了。’我隨著她的目光往下一看,這才發現……
發現她的下半身被燒著掉下來的橫梁砸到了,青色的裙子早已經一片血紅,而且整個腿看起來已經完全……空蕩蕩的。我想救她,可是她卻讓我轉過身去不要再看她,她說‘王,謝謝你寵愛了青衣這麽多年,青衣知曉王在煩惱藏寶圖之事,青衣願意幫助王處理這件事情,隻求王好好保護我們的子女不受任何傷害。’
我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麽表情,我知道的隻是原來她什麽都知道。知道藏寶圖在我的手中,知道有一天我護不住她,知道在我的心裏什麽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不爭,不鬧,甚至靜靜地微笑著,那麽卑微。
火勢越來越大,青衣傷的太重太重,我救不了她,我想讓侍衛去把她從橫梁下抱起來,可是她不讓任何人靠近,隻說不想讓人看見她這麽狼狽的模樣。
後麵我聽到了有人向著這裏走來,我心裏害怕是大肇的人,所以……所以狠心的撇下了青衣走了。等到我再次見到青衣的時候,她已經化作了一堆白骨。而汐月也死了,我沒有遵守我和青衣的諾言,守護好我們的子女。
僅僅是一個夜晚,我失去了兩個親人,可是卻不能對任何人說,隻能默默地在心裏難過。
沒有人知道青衣曾經在錦華殿,所以沒有人知道那具骸骨其實是青衣的,我不能厚葬她,隻能悄悄地將她送進了王陵,而且沒有任何名目。我依照著她最後的話,將藏寶圖放在了她生前居住的落華殿,並將落華殿閑置,任由人來往。我不知道青衣最終做了什麽,從她死後,來白國尋藏寶圖的人漸漸變少了。
後來我詢問道一先生,這才知道原來青衣死前的那裝束代表著什麽。那是大周的祭祀,青衣生前竟是被人活活當作祭品對待,傳言那樣死的人靈魂便會被束縛,便不能再去找人複仇。
我救不了青衣,更沒有勇氣為青衣報仇。就算後來慢慢的查清楚是大肇秦宣帝的指使,就算懷疑是梅妃在其中作梗,但是我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不是我一直藏著藏寶圖,且將一切推給你們母妃承擔,若不是我害怕大肇對白國不利匆匆逃跑,青衣就……青衣就不會死!
是我,是我害死了青衣。”
白斂說到最後時,露出一副極為疲憊而難過的表情,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白汐景和白子譽不由得也黯了神色。
許久,許久,都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
白汐景看著白斂,終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父王,現在就連你舍棄了一切想要保住的白國……也快要保不住了,你打算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