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聚會結束時,烏三爺當著煙老頭的麵把葉夏叫到自己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葉夏,卻許久沒有說話。
經過前麵一段時間的調整,他聽了煙老頭說後的激動心情也已基本恢複平靜,隻是當著葉夏的麵,看著葉夏的臉時,他心中卻又是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
不過他的心中卻不盡是什麽欣喜,而是諸多情緒夾雜,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
隻因葉夏不止是他的外甥,是他二姐的兒子,也是那焦大的兒子。
看著葉夏的臉,看葉夏臉龐的輪廓,略顯秀氣的鼻子,還有臉上那個淺淺的酒窩,他內心深處關於自己二姐的回憶也一點點湧上心頭,讓他不由有些恍惚,隻是當看到葉夏那雙目光犀利的眼睛,他的心卻咯噔一下,冷卻了下去。
如果非要給他麵對葉夏時的心情找一個詞匯描述,也許可以勉強說是愛恨交加。雖然他也知道葉夏從小像孤兒一般長大,跟焦大之間,除了血緣,也可以說沒太大的瓜葛,隻是一想起葉夏身上流淌著那個惡魔似的人的血,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排斥,至少難以在一時間徹底拋卻那份成見。
以他如今的閱曆和心智,早應已告別基本的幼稚和衝動,可是不知怎麽回事,一想起自己二姐的事,想起父親的死,想起烏家百年支柱也就是那隻老怪物的失蹤,他總是忍不住會激動,就算有的時候強裝平靜,卻也無法像麵對其它事情那樣的鎮定從容,這也像是他身上一塊永遠也無法愈合的傷疤。
如果不是焦大,烏家二十年前那場劫難也根本不會發生,他想。
所以在麵對葉夏這個他眼中的二姐和焦大之間孽緣留下的結果時,他也談不上有太多的欣喜,甚至說如果不是因為煙老頭關於戒戒來曆的猜測,還有未來可能局勢之發展,他都不願意跟葉夏說什麽話,或者說根本就不願意認葉夏這個外甥。
這對於烏三爺自己來說,也算是幼稚之舉了,可惜就算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難以放下。
不過當看到葉夏麵對自己時,卻是一臉平靜,也不見什麽激動之色時,烏三爺也有些意外。
因為煙老頭跟他說葉夏也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所有的身世。而在烏三爺以為,他把葉夏叫到自己麵前,葉夏總不應該是這樣的平靜,甚至早該忍不住激動地大叫一聲舅舅,抱著他的大腿大哭一場。
許久之後,烏三爺終於開口問道:“你知道你母親是誰嗎?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葉夏點了點頭,仍是一臉平靜。
烏三爺不由語滯,沒想到自己說開後,葉夏仍是這般反應,過了好久,他才冷笑了一聲,說道:“怎麽,莫非你想自己父親是焦大,有他做靠山,也同樣可以不把我這當舅舅的放在眼裏嗎?”
旁邊的煙老頭越看越不對,忙幹咳了兩聲,插話道:“咳,烏老三……”
說著,他朝葉夏努了努嘴,又說道:“小夏,你先去休息吧。”
葉夏點了點頭,又朝著烏三爺鞠了個躬,便離了去。
對於葉夏來說,烏三爺這個就隻見過兩次麵的舅舅他也說不上有太多的感覺,甚至說因為葉宅鎮時發生的事,他對烏三爺的印象也並不怎麽樣,現在烏三爺在他感覺更多像是個尋常的陌生人,也沒有什麽親近感,以他的性格,自是不可能一見麵就主動貼上去相認。
說矜持也好,說矯情也好,甚至說自卑也行,但在以前他一直都當自己與葉春那樣的真正的孤兒一般對待,對於自己以前的父母既不怨恨,也沒有太多的遺憾,而更多時候,葉三夫妻也一直充當著他父母的角色,他與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輸於尋常的父母和子女。
所以就算是焦大,他也沒有太多的留戀,更不要說烏三爺這個舅舅了。況且烏三爺一開始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甚至說是敵視的態度,一直保持著些矜持的他更不可能哭著喊著與烏三爺相認。
說到底,就算是葉夏平時性格開朗樂觀,甚至大大咧咧,但在這件事情上還是保持著一分發自內心的敏感。
於是乎兩人的談話卻也因此不歡而散。
葉夏說走就走,烏三爺卻是呆在那裏半天沒話。雖然在他自己,好像並不願意與葉夏相認,或者說並不願意真心承認葉夏是自己的外甥,其實他也從煙老頭那裏得知了葉夏離開焦家的前因後果,所謂葉夏有焦大做靠山也是子虛烏有的事,他說這話,也真是有些無理取鬧的味道。但是當見到葉夏也是一種冷漠態度時,他卻感覺很有些不爽,潛意識裏竟是希望葉夏能夠服軟,因此一開口說話也是語中帶刺。
煙老頭之後看了看烏三爺,也是沉默了半天,許久不曾說話,到最後卻歎了口氣,說了聲早點休息,便也離開了。
烏三爺卻是感覺一陣莫名的煩躁。
第二天一大早,烏三爺便告辭了大家,帶著烏滿滿先行離開了洋家寨,照他自己說,是有急事。
當然,也不是其它的急事,烏三爺急著回去就是想與家裏的大哥商量關於戒戒還有葉夏的事。
葉夏的事暫且不提,在烏三爺感覺,不管葉夏將來是認他烏家還是認焦家,或者是做其它選擇,原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上有戒戒。
照煙老頭的推測,戒戒應該就是烏家那老妖怪,但不知是什麽原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能力也似乎打了折扣,好在現在正在慢慢覺醒和複蘇,不過想來其中緣由應該跟葉夏母親有關,煙老頭猜測很有可能是葉夏母親臨死前給葉夏安排的,讓戒戒留下來保護葉夏。
當然,其中還有一些疑問,比如戒戒為什麽今年才出現,又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葉夏母親當時到底用了什麽逆天手段,都是未解之謎,就算將來,隻怕也未必能有具體的解釋。
不過關於戒戒就是烏家那隻老怪物或者說老怪物的轉世在目前來說,還隻是煙老頭的猜測,具體是否屬實還要看戒戒以後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成長到什麽程度。說來,戒戒現在的性格跟烏家那隻老怪物並不一樣,甚至說截然不同,但煙老頭也無法找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戒戒到底是什麽蠱,因為從戒戒的能力方麵講,還有戒戒身上發生的一個接一個不可思議突破常規的事情,目前也隻有這個解釋看去更合理了。
而烏三爺倒是想直接跟葉夏要走戒戒,可是他也知道現在就算葉夏肯,戒戒也未必肯,在從煙老頭那裏知道了戒戒上次在台灣對付阿察猜所使用的手段後,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還是決定先回烏家跟自己大哥商量了再說,另外還有申屠逐和申屠家的事,也是迫在眉睫,需要一個決斷,而這決斷將決定烏家以後的命運。
烏三爺這麽快要離開,烏滿滿卻是有些意外,說實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現在卻這麽快要回去,她也實在有些不情願。不過她知道烏三爺有急事,也不敢勸烏三爺多呆幾天,但她也想了個所謂折中的法子,說自己留下,跟著煙老頭他們多呆幾天。
隻可惜向來溺愛滿滿的烏三爺這次卻是怎麽都不肯,硬是帶走了滿滿,可憐性格一向爽朗的女孩子差點留下淚來,最後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洋家寨。
接下來,便是處理善後的事了,畢竟申屠逐的屍體都還沒處理。煙老頭也給蔻丹和自己孫女蔓草那邊打了電話,叫蔻丹他們過來幫忙。
申屠逐的屍體放在這裏也不是辦法,煙老頭覺得與其讓申屠家的人自己來取,還不如自己這邊派人送去。
雖說現在直接將申屠逐埋了最省事,隻是這樣的話,申屠家那邊隻怕時間長了,還是要有所懷疑,再派人過來調查,搞得不好,洋彪兒一家甚至洋家寨還要遭殃。
所以這邊主動送去,也可幫洋家寨乃至煙老頭他們自己洗脫嫌疑,畢竟申屠逐是被自己養的蠱蟲殺死的,不說別人,申屠清應該能夠看出來,倒也省了許多事,這邊也更容易找借口推脫,隻怕申屠家的人怎麽想也想不到其中到底是什麽緣由,或許說不定會懷疑到焦大身上去,因為以申屠家所知的情報,除了能夠驅使九瞳的焦大之外,也無人能有這種手段。
另外煙老頭這邊送去,也可表明一個信息,表示其它幾家已經知道了申屠家的計劃,不管結果有用沒用,但在心理上,對於雙方終究還是有影響的。
不過到底由誰送去也是個講究,煙老頭想來想去,覺得還是由蔻丹他們或者說G處的人最合適,一是可以避免申屠家氣憤之下刁難,二來G處地位特殊,以它的名義出麵,也更能起到震懾的效果,換做其它幾家的人,都沒有這麽穩妥。
另外麻土那邊,也可以又G處來處理,雖然麻土離開時說得那個委屈,好像他幹的壞事全是因為被逼迫所致,但他還有他一些手下在這裏作威作福欺良壓善卻是不爭的事實,就像抗日時的漢奸,在受清算時也都會以身不由己來為自己辯護,不管怎樣,就算是麻土逃回了貴州,終還是要受到應該的懲罰。
而這些的話,本來倒也可以交由本地的政府,隻是一來麻煩,也費時間,二來說實話,麻土也頗有些能力,這兩年洋家寨的人也不是沒去鄉裏縣裏訴告過,結果卻都是不了了之,其間都是麻土強行阻止了或者暗中與上頭斡旋,所以還不如讓蔓草請他們那邊的‘有關’部門直接來處理,既可以省事,也可以盡量做到公平。
接下來幾天,葉夏和煙老頭兩個也沒閑著,開始他們煉養蠱蟲這未竟的事業。
不過最忙的還是戒戒和那血色蟲子了。
這幾天,八戒大佬和自己的馬仔一直忙著跑來跑去,跑到村子裏各家各戶去收租收保護費。
當然,八戒大佬收的保護費有些特殊,它收的不是金銀財務,而是酒食。
對於洋家寨許多人來說,前腳去了申屠逐他們這些禍害,後腳卻是迎來了八戒大老爺,他們的生活依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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