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幻夢江湖 . 決.斷
<配樂：一場人生一場夢（古劍原聲.純音樂）>
我知道……冷漠的盔甲下……藏著一顆柔軟的心……你那般小心翼翼……是怕我有一絲一毫的傷心……可我……隻會更傷心……我對你做下了多麽殘忍的事啊……我們兩個……都對你做下了多麽殘忍的事啊……我不能原諒她……可是我……更不能原諒自己……（風晴雪）
百裏屠蘇坐在水潭邊，看著遠處飛瀑之水不斷衝擊著寧靜的水麵，激起連綿不斷的波瀾，神情有些呆滯。陵越在他背後不遠站了很久，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
陵越走上前去，在百裏屠蘇身側坐下。
百裏屠蘇驚覺，卻也隻是淡淡喚了聲：“師兄。”
“屠蘇，”陵越看著百裏屠蘇，眼神有些飄忽：“我與芙蕖要返回昆侖山了……”
“哦。”百裏屠蘇點頭道：“若得閑暇，師兄記得常來……待芙蕖分娩……我和晴雪一定前往淩雲峰探視。”
陵越點點頭，欲言又止，半晌重重歎了一口氣，麵有憂慮之色。
“師兄？”
陵越遲疑著道：“你和晴雪……要好好的……如今一切都已明了……晴雪就是晴雪……不會變成別的甚麽人……也不會是晴雪的身軀別人的魂魄……不要再心存芥蒂……”
百裏屠蘇點點頭。
“無論如何，也算塵埃落定，莫要再三心二意……”
百裏屠蘇又點點頭。
“屠蘇……既結成連理……無相岩洞……便不要再去了……也不要再分處而居……分床而眠……”
百裏屠蘇又點點頭。
“崖壁上……也不要去了……”
百裏屠蘇渾身一震，卻沒有回頭，也沒有看陵越。
“那株六月雪……隻是株六月雪……霧靈山澗清氣充沛……生得好些也不奇怪……然而……不要錯寄情義……她是晶石之靈……不是花木精靈……”陵越澀澀地道，心中隻覺自己殘忍無比。
百裏屠蘇又是點點頭。
“那麽……我……走了……芙蕖已在結界之處等候……”陵越僵硬地起身。
百裏屠蘇還是隻是點點頭，沉默的跟在陵越側後，向著霧靈山澗結界入口走去。
“師兄，多謝。”百裏屠蘇突地出聲低低道。
“甚麽？”
“多謝你，”百裏屠蘇淡淡道：“多謝你殺死那株六月雪……斬斷了我的妄念……”
陵越僵住，怔怔地站在那裏，沒有回頭，也沒有辯駁。
許久，兩人一前一後，複向前行。
陵越雙拳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如此反複不斷，腳下卻步步遲緩，最後，終於停下來。
百裏屠蘇跟隨停下腳步。
陵越默默而立，不發一語，眉心抽搐。
百裏屠蘇亦是沉默。
默默站了許久，陵越猶豫道：“還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對你說……”
“哦。”百裏屠蘇隻是應到，卻未接話。
“尚辛……從無情穀傳來訊息……”
“尚辛？”百裏屠蘇有些訝異。
“是，尚辛！”陵越點頭道：“當日，尚辛跟隨霜仙長返回無情穀……也是我的授意……你說過……無情穀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敵友難辨……有個內應總是好的……尚辛是最好的人選……心思縝密……且對我們……對天墉城……心存愧疚……最主要的是……他才有留在無情穀的機會……這些日子……他已自無情穀傳回來不少訊息……”
百裏屠蘇點點頭。
“尚辛傳來消息……”陵越轉身看定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遙望遠方的小徑，仿佛在想著甚麽心事，似乎並沒有用心在聽。
陵越見他如此，便停下來，有些傷感的看著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動也不動，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宛若泥塑石雕。
陵越頗有些失望，怔怔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向前走去：“罷了……我走了……”
“師兄說罷……我在聽……”
背後傳來百裏屠蘇低低的聲音。
陵越再次停下來，哀傷的看著百裏屠蘇：“尚辛傳來消息……她不行了……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
“哦。”百裏屠蘇淡淡地應道，眸中沉靜如水。
“‘魂魄沉寂，不入輪回，直至寒冰化水，片點無蹤’，來自鍾鼓大人的龍威已然耗盡……責罰即將開始……她將要麵臨……終生監禁……永無止盡的黑暗和酷寒……還有孤寂和痛苦……脫逃過一次……便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這一次會更加可怕……寒冰洞布下了金神蓐收的刑罰之陣……帶著蓐收極致金係靈力的法陣會幻化作無數金絲布成禁錮之陣，那些帶著法力的金絲，會與她血脈聯通，在她血脈中循行，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會推動金絲在她血脈中前進，每一次脈搏跳動，都是萬箭穿心，渾身脈絡猶如針刺……霜仙長以自己的霜雪之力極力對抗……可是……也堅持不了多久……”陵越眼眶有些濕潤，聲音有絲不易覺察的哽咽。
“哦。”百裏屠蘇仍是淡淡地答應一聲，眸中仍是那般沉靜，沒有絲毫波瀾。
陵越對百裏屠蘇冷漠的反應有些詫異，心中不快，不再多言，轉身疾步而去。
百裏屠蘇緊緊跟隨在身後，不快不慢。
結界之處，芙蕖和風晴雪果然已在等候，二人拉著手，竊竊私語。尚蘊遠遠站在一邊向著來路張望，看見陵蘇二人，十分高興，遠遠便迎上來。待走近，卻露出些疑惑的神情，看看百裏屠蘇，又看看陵越，又看看百裏屠蘇，卻不敢言語。
“我們走罷。”陵越走過芙蕖身旁，伸手牽住芙蕖，微笑道。
芙蕖微笑著點頭，向著風晴雪和百裏屠蘇頻頻揮手告別。
陵越一句話也沒有說，不再看百裏屠蘇和風晴雪，也不告別，隻是緊緊抿著嘴唇，牽著芙蕖的手，向著遠方走去。
尚蘊跟隨在後。
三個人，越走越遠。夕陽將他們的背影拉的越來越長。
直到再也看不見陵越、芙蕖和尚蘊的背影，風晴雪才歎息一聲，輕聲道：“你去罷。”
百裏屠蘇怔怔地看著風晴雪。
風晴雪看著百裏屠蘇的沉靜的眸子，柔聲道：“我都知道了……去送她最後一程罷……怎麽說……她也是你的女人……”
“晴雪……”百裏屠蘇很慢地搖了搖頭：“我不想再和她有甚麽……糾葛……我絕不會再三心二意……”
“去罷。”風晴雪輕歎道：“一個完敗的女人，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你去送她最後一程，也算盡了你的情分……也算個……徹底的了斷。”